第5章 風波乍起
- 椴碧衫
- 沉水之岸
- 2942字
- 2020-10-23 23:09:16
當那把冷硬的劍寒光閃閃朝他刺來時,蕭瑖若完全失算了。
在臨水閣,蕭瑖若是每個人心中的噩夢,而今天這個噩夢終于被林懷衫給打破了!
不柔軟,不飄渺,冷硬直接,帶有一股男子才有的剛強。
這一劍全不似眾位師兄弟描述中“煙籠寒水月籠沙”的飄渺恣意。
蕭瑖若反應還算迅捷,靈巧地側(cè)身,后退,身如流水般貼著劍劃開了。
懷衫冷笑一聲,在瑖若做出一系列動作時,她早已轉(zhuǎn)換了力道,手腕陡轉(zhuǎn),用力橫切,劍卻被突然飛來的一個暗器打偏,懷衫身子受力不勻,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她轉(zhuǎn)身抬頭便對上戴云輝烏云密布的臉上一雙冰寒冷厲的眼。
“我做錯了什么?”
怒氣橫飛!
她低下頭,強壓著情緒,將內(nèi)心的波濤化為一汪靜水,方才準備起身,胳膊早已被一只手扶住,“小師妹,是師兄不該捉弄你,師兄向你賠不是了。”
懷衫厭惡地看了一眼他臉上得逞后的假笑,狠狠甩開他的手,提著劍,不顧場中弟子的低聲竊語,不顧戴云輝昭彰的怒氣,頭也不回地走離道場。
戴云輝愣怔一刻才反應過來,忙氣急敗壞地問道:“晨練還沒結(jié)束,你要去哪兒?”
“離開臨水閣。”冷清聲音的里透出無法掩飾的稚嫩,戴云輝聽到此,霍地站起身一個輕功飛到她跟前。
“你怪師父不該出手讓你傷到瑖若就是對了?”
懷衫雖然冷著張臉,但戴云輝還是看到她眼里隱隱爍爍的淚光點點,心里暗自嘆道,果然女兒是水做的骨肉,輕易碰不得啊!
“懷衫自保有錯么?師父為什么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原來你是怪我不該對你兇啊?”戴云輝明白過來,自顧笑了。
果然還是個孩子,計較地居然是這個。
“瑖若,過來!”洪亮的聲音,令場中氣氛一震。
“好好給你師妹道歉,直到她改變心意為止。其他的人,吃飯去吧。”
場中人走盡后,懷衫反倒有些無措了,訥訥地盯著手里的劍。
“師妹,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瑖若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早上我起來的時候,特地叫廚房開了個小灶,師父讓我給你賠罪,那我就用食物賄賂加收買你咯!”
懷衫見他一副嬉皮笑臉,油嘴滑舌的樣子,鼻子里冷哼一聲,提著自己那把劍,仿佛一只驕傲的孔雀,昂揚著頭目不斜視地走開了。
隨后的幾天,瑖若仿佛換了一個人,每天換著戲法討好 ,她卻不為所動。
整個臨水閣的弟子都意識到了,這個“作惡多端“的混世魔王終于遇到克星了,當然,他們也知道,新來的小師妹絕對是枝帶刺的薔薇,不僅野性十足碰不得,而且一定得避得遠遠的,因為再毒的刺,也會有被蕭瑖若拔掉的一天,他們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她慘不忍睹的下場,故都多得遠遠兒的,誰還敢去與她結(jié)交呢?
這些懷衫都不知道,只覺得在臨水閣的日子分外妖嬈愜意。
轉(zhuǎn)眼瑖若來到臨水閣也有一月有余了,這天晨練結(jié)束后,戴云輝特地將他倆留了下來。
“你們倆比試一下。”
戴云輝的表情不像說笑,他倆相互作揖后,并不含糊,認認真真打了起來。
懷衫不得不承認,瑖若的身姿很美,隱約有些林椴衣的影子,一轉(zhuǎn)身,一回眸,飄忽,恣意,仿佛行云,去留無意,抽絲剝繭般一點點將她劍中的殺氣消磨干凈。
心里泄了氣,一個不注意,手里的劍已經(jīng)不由她控制,向著瑖若飛了過去,被他輕易地接在了手里。
“好了,說說,你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題?”戴云輝看著二人。
“問題?“懷衫迷茫地看著瑖若也是一臉沉思狀。
“你們倆啊!瑖若劍風過軟,仿佛小孩子玩的游戲,一點斗氣也沒有,若遇到一個劍勢稍強的,你還能那么輕易就把它帶過去嗎?而懷衫的劍氣,則過于強硬,女子的劍,速度再快,在力量上也是比不上男子的,你能跟他比快,比靈巧,但絕不能跟他比狠,比硬。你們倆,一個掌握了星流劍法的飄,一個掌握了星流劍法的快,但都把另外的一半給丟了。所以,在隨后的一個月里,我讓你們結(jié)對練習,相互改進。”
瑖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劍尖在懷衫的劍上點了點,嗡聲嗡氣地說道:“劍師妹,你好,以后的一個月里,我們就要天天相見咯,你可不可以勸一勸你的主人消消氣,我怕到時刀劍無眼、、、、、、”
懷衫終是忍不住撲哧一笑。
“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后,還請師妹多多指教咯!”
這日,懷衫練完劍,回到房間,鋪面一陣花香襲來,便見桌上多了一個花瓶,插著三五朵全開或骨朵兒的梔子花。
花瓶底下,壓著一封桃花色的信箋,封面上“懷衫妹妹收”五個字雋永靈秀而略帶點兒小淘氣,不用猜,她便知曉著一定是翼陽城的謝寧瓔寄過來的。
“懷衫妹妹,見信安好,匆匆一別已過三月,心里甚為掛念,上次貿(mào)然離家被爹娘禁足百日,今日得以放出,連忙給你寫下此信,舒韞哥哥一月之后又要進京,憾不能同行。爹娘為我定下婚約,許配給程家公子,此人可是在翼陽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的俊采星馳、文武雙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哦!很多閨中少女都掙著搶著想要著嫁給他呢,偏偏本小姐我就是不喜歡!花瓶喜歡否,求流碧哥哥插一瓶梔子花,送妹妹一屋清香。還有很多話,若有相見之日定當面傾訴衷腸。”
懷衫反復將信看了幾遍,心里暖暖的,感動謝寧瓔這份天真質(zhì)樸的信任。
天涯相逢,相互毫不知底細,謝寧瓔卻將全副心思相托,不問她來歷,傾心相幫,傾訴衷腸,懷衫暗自覺得這份信任有些沉重,也暗暗有些擔心。
信中半是賭氣,半是淘氣的言語,那未訴的衷腸大抵就是 “今生非謝舒韞不嫁了”,心里明了,這信事先一定被謝家爹娘看了去,不知道他們看到后是什么反應?
“小心!”一聲驚呼,懷衫驚詫抬頭,一手抓住信箋,一手橫握著劍擋在胸前,身子本能后退,一個托盤“轟!”地一聲躥到桌子上,噼里啪啦,頃刻之間,滿盤的食物傾倒在整個桌面上,一片狼藉。
懷衫捏著信,看著摔在地上散落成碎片的花瓶,抬眼看著驚魂甫定的人,除了陰魂不散的他還有誰?
“蕭瑖若!你賠我的花瓶!”
瑖若心疼地看著灑落一桌的紅豆膳粥、草菇西蘭花、奶汁魚片和紅梅珠香,昨晚磨著廚師講解了一個晚上,才讓他們知曉了做法,今兒早上又特地囑咐做好后,自己巴巴端來,原本想借著一頓飯的機會,二人徹底打開心結(jié),可沒想到由于是第一次端托盤,他腳下一個不穩(wěn),手一抖,托盤便脫離他的控制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瑖若哭喪著臉,呆呆看著懷衫淚光盈盈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從菜湯中撿起花瓶的碎片,用袖口擦干凈,一片一片輕柔地捏在手里。
柳明裳進來時,看見地便是這極其詭異的一幕。
“咳咳!”她故意咳了咳,踏著重重的步子,看到地面委頓在污濁中的梔子花,大驚失色,“呀!流碧師兄早上剛剛送過來的花瓶怎么就摔了?”
瑖若總算明了,冷笑道,“這樣的花瓶我多得是,摔了有什么可惜,過幾天賠你一個一模一樣的便是,有必要如喪考妣般嗎?”說完逃也似地離開。
“林師妹,蕭師兄他平日雖性子有些活潑頑劣,但本性不壞的,今兒也不是有心的,你就原諒他好嗎?師父剛剛還笑著說,你倆兒終于和好了呢?可不能給他老人家添憂不是?”柳明裳知道自己剛剛失言了,連忙勸解懷衫,確是越幫越亂。
懷衫也不答她的話,用一個布袋裝起破碎的花瓶碎片,提到瀟瀾河邊,脫掉鞋子,雙腳浸在冰涼的河水里,美好的東西總是這般脆弱,輕輕觸碰,粉身碎骨。
這似乎并不是一個好的征兆,她撫摸著水中碎片光潔的表面,一個恍惚,手指迸出一滴鮮血,一絲一絲散開,融進河水里。
接連不斷的鮮血自手尖一滴一滴蹦出,溶解、化散。
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手指麻木地毫無知覺,她才提著袋子走到后山,用劍刨了一個坑兒,和著袋子將它們埋在了一處梔子花叢。
天近黃昏,隱隱聽見身后有些聲響,待到轉(zhuǎn)過來時并無人影,懷衫只覺得一陣恍惚,剛要起身,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