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選過后,附近的宮殿寂靜了不少。
靜嬤嬤會從宮里分派一些宮婢來照顧初選進宮中的秀女。
“是許秀女嗎?”芷念循聲望去,是一個面龐青澀的小宮婢。身材瘦小著一件淺藍色的宮裝,此刻忐忑不安低垂著頭,不敢拿正眼瞧芷念。
“我是許秀女,請問你是?”芷念曼妙的聲音一出口仿佛是動聽的歌曲,引人神往。
宮婢稍稍安心,抬頭看了眼芷念小聲道:“奴婢風曉,見過許秀女。靜嬤嬤說從今往后就讓我來伺候許秀女!”
原來是靜嬤嬤派來的人,動作倒是挺快。沒一會兒子功夫看芷念身邊沒服侍的人就馬上派了一個過來。眼前的小宮婢瞧著倒是本本分分的,不過萬事還得小心。
“進來。”芷念心里雖是這么想,但是面上卻不表露半分,而是揚起一個和煦的笑臉示意風曉進來。
風曉暗暗舒口氣,不由慶幸自己遇上了一個好說話的主子。
由于殿選在一個月以后,所以芷念有大把的時間來籌謀自己的初步計劃。她潛心呆在房中,并不出去招惹是非。房外突然傳來陣陣吵鬧聲,不得安生。
芷念猶自翻書,不愿去理會。奈何外面的動靜太大,使她靜不下心。芷念索性打開房門,一探究竟。
“嗬,這是誰的丫頭?手腳這么不干凈!”柔媚的女聲中摻雜些許陰厲,似在發泄什么。配合尖銳的女聲還有旁人嗚嗚咽咽的哭泣聲。
芷念定睛一看,跪在地上的竟是風曉。現今依然是春寒料峭的季節,風曉瘦弱的身軀跪在冰涼的大殿上瑟瑟發抖。
雖然芷念和風曉認識不過短短的半日,可好歹風曉是她名義上的丫鬟怎么能夠任由別人打罵。
芷念護住風曉,不讓眼前盛氣凌人的秀女巴掌落下:“這是怎么了?”
她偷眼細瞧,瞇縫起眼打量面前驕橫的秀女:一張精致的鵝蛋臉,丹鳳眼細長打上些許胭脂更添風情。身姿窈窕,似是有閉月羞花的美貌。
但是這么一個美人,此時從她嬌艷欲滴的嘴里吐出的話不堪入耳:“怎么了?如果不是我的丫頭雪芽及時回來,我房里的東西都要被這個賤蹄子給偷光了。”
芷念狐疑地瞟眼風曉,心想難不成真是她偷了人家的東西,瞧人家說的有理有據。
察覺芷念的目光里有種不信任,風曉連忙拽住芷念的裙擺,哭喊道:“許秀女,奴婢發誓,奴婢沒有!奴婢只是奉靜嬤嬤的命找蘇秀女去一趟說是有事相商,蘇秀女房里的東西奴婢可是一點兒也沒碰。”
芷念抬頭再細瞧一眼,這不是進宮那天用冷眼看她的秀女?姓蘇而且這么飛揚跋扈,她肯定是寧貴妃的侄女,戶部尚書蘇旬安的女兒蘇葉萱。
“看什么看,我蘇葉萱豈是你能看的。這丫頭是你的丫頭吧,果然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丫頭!”蘇葉萱見芷念的眼光有意無意瞄向她,心里大為光火。聽雪芽說不過是小小珉洲知府的女兒如今卻住在上佳的房間內,與她平起平坐。心高氣傲的她怎么容許身份卑賤的女子如同她一樣。
芷念即使要忍耐,聽見蘇葉萱如此辱沒人的話忍不住出言反駁:“蘇秀女此言差矣,風曉并不是我的家生丫頭。她是宮里tiao教出來的人,照你這么說你是嫌管理后宮的寧貴妃娘娘行為處事有不妥?”
蘇葉萱心下吃驚,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沒想到小小宮婢會是宮里的人。她怎么忘記正三品以上官員的女兒才可以帶家生丫頭進宮,現今這件事居然還扯上了她的姑姑。她語塞,似是找不出什么話來駁斥芷念。
幾番掙扎,她仍是昂起頭蠻不講理地說道:“不管怎么樣,她偷了我東西。”
“敢問蘇秀女,有什么證據證明她偷拿你的東西?”芷念強壓心中的怒火,蘇葉萱分明是在胡攪蠻纏,故意找事借機來炫耀她的背景。
“雪芽看得清清楚楚還有她當時在我的房內。”蘇葉萱連忙搬出雪芽作證,得意洋洋想看芷念的笑話。
“那還有其他人證明嗎?我們又不知道你丟了什么,若是沒有其他的證人你是能夠憑空捏造的。”芷念從容,方才是她自己太心急容易給別人留下話柄。
蘇葉萱的一張俏臉此刻滿是惱意,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雪芽不算證人?”
“她是你的人,黑白當然是你說了算。”芷念冰涼的目光瞥向那些旁觀的秀女們,沒有一個人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只是站在那兒看熱鬧或嘲笑或新奇,見芷念的目光投射過來紛紛低下了頭。其中楊韶韞隱在陰影之下,瞧不清她的神色。芷念只單單覺得她的目光清透,沒有摻雜任何的感情。畢竟在深宮里里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事情,誰愿意趟這趟渾水。
“雪芽是我的人不假,那還有柳岳錦看到了。”蘇葉萱一指站在別人身后,一句話也不說的一個秀女。
只見一個身著蔥綠色水棱點砂裘襖底下配件竹青色羅裙的女子見蘇葉萱指向她。巴掌大的小臉閃動不安的光芒,眼底的驚慌一覽無余。
“柳秀女,是像蘇秀女說的那樣?”芷念對怯弱的柳岳錦倒是有些印象,進宮拿牌子的時候她就跟蘇葉萱形影不離,關系好像不錯。
柳岳錦仿佛在閃躲著什么,無奈眾人的視線齊齊聚在她的身上。好半天,低如蚊吶的聲音響起:“恩,是的。”說完,她的頭低垂,十指相繞顯示她內心的不安。
芷念明白這個柳岳錦不過是蘇葉萱的擋箭牌為她所用而已。她氣惱自己把事情辦砸了,明明知道蘇葉萱家世背景的優厚還要問出那樣的傻話,這不是正好中了她的套。
蘇葉萱挑挑她細心描過的柳眉:想和本小姐斗,你拿什么和我爭,真真好笑。
“柳秀女,我有一事不明發生這件事的時候你剛才從藏英宮外回來。你怎會神通廣大知道藏英宮內發生的事情?”楊韶韞不輕不重地拋出這么一句,卻在霎時間扭轉了局面。芷念不免向她投去感激的的笑,幸虧有人說句公道話。
柳岳錦通紅的臉頓時煞白,她先前是因為多用晚膳存了食去外面閑逛想不到恰好被別人看見了。這下,定會有人說她和蘇葉萱狼狽為奸,胡亂冤枉別人。
蘇葉萱惱恨芷念的運氣好,竟然會有人幫她開口說話。殿內的一些秀女手拿團扇偷偷譏笑起來,想她蘇葉萱從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長大,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她此時內心在瘋狂地燃燒莫名的怒火,眸子里閃爍不甘的光芒。
芷念似笑非笑,雖然只是穿了一件普通女裝梳簡單的發式,但更添清姿。眉目如畫,水般的剪瞳流轉。
蘇葉萱嫉妒芷念的外貌和舉手投足間的優容。她火氣更旺,想要沖到芷念的面前欲要甩芷念一個巴掌毀去她面龐的無暇。
蘇葉萱今天穿的是一件桃粉色飄逸大袖衣再配上下擺褶復的絳色紗裙,美則美矣然行動起來極其不便。在她沖過來的時候不小心睬到了裙擺,一下子撲過來和芷念一起倒在了一起。
蘇葉萱倒在了芷念的身上,沒有什么事。
只是苦了芷念沒防備連帶凳子倒在了地上。凳子的一角磕到芷念的小腿腹,壓得重。芷念暗叫糟糕,疼痛的感覺不期而至。千萬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要是壓出骨節的傷勢,勢必很難恢復。一個月的殿選近在咫尺,要在這個節骨眼出了事可不得了。
芷念支撐著地站起來,按揉她的小腿。蘇葉萱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土巴不得芷念出事臉上露出隱隱的笑意,假惺惺地說道:“剛才實在不好意思。既是這樣,你丫頭的事情我不跟你追究了。”
芷念的拳頭緊握,若是在宮外芷念一定會沖上前去不饒她。
“這是怎么了,什么時辰了你們不去安寢?吵吵嚷嚷成何體統!”三十多歲的執事靜嬤嬤走了過來。
容長臉,穿件暗繡朵朵潔白茉莉的墨綠色宮裝,目之所及一片肅然。靜嬤嬤看起來溫和親切,但無形中又帶時時刻刻的規矩和壓迫。只要臉色微微一沉,這些養在深閨的女子一個個寒蟬若驚,大氣兒都不敢出了。
“嬤嬤,沒事。姐妹們鬧著玩呢!”韶韞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女子,她稍稍俯身對靜嬤嬤施禮。
“楊秀女不用客氣,既然沒事大家早點回去睡。”靜嬤嬤見沒有什么事,轉身離去。
芷念由風曉扶著往房間一瘸一拐地走去。留下的眾人見鬧劇收場,紛紛回到自己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