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變
如果說眼前的這個老人拿出一快金子,或者說毫不猶豫的拒絕自己的邀請,這個管事都不會感覺到意外。
可是他直接叫出了自己家,家主和前任家主的名字。自己家的商會雖然財力雄厚無比,信譽也良好??墒撬吘怪皇莻€商會啊,這個輕商的時代,有誰會去關心一只特別的大的屎殼郎叫什么?這么個小地方居然有人認識自己家主人。
“您是?”管事很快就從剛才片刻的失態中冷靜了下來。細細的打量了下蘇武,突然驚訝的喊到:“你是武二爺?武二爺,真的是您啊!”
望著眼前管事的神態,蘇云一震,看來自己的運氣也不是那么差嘛,這個便宜老爹還是有些身份的啊。望著這一群馬匹,蘇云都想著等下怎么挑了,不,等下一定先把自己的這身衣服給換了......
“沒想到啊,十幾年了,還有人能認出我來??!恕老朽眼拙,以前在家對于商業也不甚上心,此刻對于閣下也是.....”
管事笑著臉,鞠著身子,連忙擺手:“不打緊,不打緊,小的蘇財記性好,加上在外行走,又是做生意,自然對于認人方面有些特長,小的認得您就成?!?
蘇云有些佩服這個管事,十幾年了,蘇武現在這幅鬼模樣,像野人一樣,而且蘇武都不認識這個人,他都能認出蘇武來,這要是換了自己,就是親爹,十幾年不見,又如此變化,自己能認出來都費勁。古人還是不可小覷的。
“此地也不是個說話的好去處,咱們去前面酒肆休歇片刻。”
酒肆
蘇武居主位,管事在右陪襯。桌上擺放著雞鴨魚肉等各色烹飪的菜肴,倒上酒水。管事身子略微壓低,舉杯敬了蘇武一盞。
這個管事的恭敬,讓蘇武很是受用,看來這么多年家里的人并沒有把自己忘了,雖然自己是個罪人。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他自己無后,又亡命與外。蘇雙本又與他親近,于是兄長蘇文,就將次子蘇雙過繼到他名下,不至于斷絕了香火。管事的這樣巴結他,完全是因為他法定意義上的兒子,正是家中目前的掌權者。
“現任家主是雙二爺,此刻在前面不遠的涿郡縣城內,此地由小的負責,小的剛剛已經命人去通知家主了?!?
“漢平也來了?”
蘇武端起杯子應了一杯,不由得想到當初就喜歡纏著自己機靈小子,記得自己離家的時候,他剛及冠,漢平這個字還是自己取的。
“哎~”管事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現在天下不太平,咱們此次販了一批馬匹,途中遭遇黃巾賊子,先行的那部分三百匹馬全部遭賊人搶去了,老爺此刻正在涿郡尋求當地豪強幫助援手。”
蘇武冷哼一聲:“這些黃巾賊子當真是可恨,那些豪強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為何不去找官府?”蘇云好奇的插問了一句。
雖然摸不清楚蘇云的身份,但是從他二人的親近態度,管事也就不敢怠慢,以后說不定就是自己的主子。耐心的給蘇云解釋著。
“小少爺有所不知,我等為商賈,偷運馬匹,現在又是戰時,先去找官府,怕是會被直接下獄?!?
蘇云有些明悟,士農工商,商人在古代的社會地位很低,雖然很有錢,但是這個時代的利益并不是全部由錢來體現的,很多時候,今天這個錢是你的,明天就不知道進了誰的私庫,在沒有提前疏通好的情況下,他們是不享有官面上獨特的照顧。
“我大哥現在可還健在?”蘇武忐忑的問出了這句話。
管事沉深的說道:“文老爺十一錢就已仙逝。”
蘇武盡管心底已經有所準備,但是聽到這個消息,淚水還是涌出眼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是我對不起大哥,是我連累了大哥~”
“父,逝者長已矣,生者為尚,莫有哭壞了身體,讓孩兒擔憂?!?
蘇武滿面淚水的抱住蘇云,好似尋求安慰,聲音嗚咽著:“為父心里悔啊~”
正當此時,一個伙計從外面急急忙忙的沖了進來喊道:
“才爺,不好了,黃巾賊子殺來了”。
“不要慌張,”管事訓斥道:“來了多少人馬?”
伙計連忙說道:“五十來人,八個騎馬的。他們還有弓箭,阿才他們正在抵擋。”
還沒有從悲痛中回過神來的蘇站了出來,惡狠狠的說道:“乃公要宰了這幫天殺的賊子。”
要用這些人渣的鮮血,來清洗自己的悲傷。即使這兩者并沒有什么必然的關聯。
外面的集市亂作一團,恐懼讓人失了分寸,各種逃跑的人,喊叫著,貨物被撞散在地的,蹲著地上慌亂的拾取東西的,各種被踐踏壞的瓜果蔬菜。
頭上纏著黃巾,拿著長矛,刀劍的賊人,一邊驅趕著人群,一邊搶著自己看上的貨物,有兩個倒霉蛋因為抵抗,此刻已經倒在了血泊里。游敖和亭衛不知道此刻躲在哪里發抖。
東市,蘇家商會的駐扎地。
一個有著少數民族血統的高大漢子,此刻正帶領著商隊的伙計,那種武器依靠著圍欄,阻止著賊人靠近。
蘇武彎弓搭箭,一箭射死了一個拿長矛的賊人,飛快的跑過去拾起了他的長矛,沖著商會門口的賊兵就沖了過去。
人雖然老了,氣勢確不減,憤怒的老人,像一頭下山的猛虎,手中的長矛不斷的向前扎刺,前排的兩人招架不住,很快就被扎中身體,被老人刺到在地,賊兵們每人敢再上前,紛紛后退。
商會的伙計們受到了老人的感染,也都拿起兵器從圍欄里沖了出來,向著一干賊子殺去。
蘇云拿著弓箭的手都有些顫抖了,射過野豬豹子的他,如今面對著活生生的人,心卻有些平靜不下來,心中努力的告訴自己,他們不是人,他們不是人,都是畜生,不用把他們當人。強迫自己射出去的三箭效果都不是太好,沒有一箭是命中的。
商會前的一賊子很快就被群情激奮的伙計們打退。老人有些上頭,孤身一直拿著長矛追了出去,接連刺刀兩名賊人,拄著矛在哪里氣喘吁吁。
程志高扛著一名綠衣羅衫女子,剛走出木屋,心情十分高興的他,準備把這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帶回山寨,送給他哥哥做壓寨夫人,自己的哥哥而立之年還是單身,如今黃巾之勢席卷天下,哥哥也是一方大人物了,瞅著姑娘那張被她父親的鮮血濺到的臉,點點滴滴的猩紅,配上這副已經被嚇的呆滯的表情,我見猶憐啊,讓人不由的升起一種把她摟在懷里呵護的欲望,雖然很不甘心,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未來,還要完全依仗自己的兄長。
他哥哥是黃巾渠帥程志遠,昨天帶隊搶到了一大批馬,嘗到甜頭的他,就松動了對部下的約束,所以,程志高立馬帶了五十來人,奔著這個小鎮就來了。
扛著女子正準備上馬回山,程志高就看見一個老人,練刺他兩名小弟后,拄著長矛在哪里喘氣,這還了得。他和兄長本是山上獵戶出身,箭法本就不差,他兄長更是因為善射,加上力大能打,才當上了渠帥。
拿起馬上的弓箭,對著老人后心就是一箭。
“啊~”老人一聲慘叫,轟然倒地。旁邊一少年,悲憤的大吼一聲:“啊,不~~”扶著老人的身體,痛哭。
程志高看著商會門口人多勢眾,已經打定主意要逃跑,把少女扔在馬背,立即上馬準備開溜。
只見剛才那名少年,雙目通紅,目光像兩道噴出的火蛇,想要直接將自己吞噬,看的自己毛骨悚然。
少年已經拿起地上的長矛,如同獵豹一樣沖著自己飛速殺來,氣勢如虹,頃刻間已到身前。
程志高有些慌張,拔出腰上的長劍,拿在手上,左右不適,急急忙忙的跨上了馬背,想逃跑。
刷、刷、刷,長矛連刺而來,程志高憑借著感覺,揮動長劍格擋著,劍與矛的接觸,發出青銅于鐵碰撞的,金屬獨有的清脆聲響。
程志高只覺得虎口發麻,手中的劍險些被磕飛,心中大駭,片刻身上已經被掛出了兩道血痕,性命憂關,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丟下女子,連忙那扶在馬背上匆匆逃串。就是這樣,肩膀后面傳來的巨力險些讓自己掉下馬背,顧不得疼痛,逃命為先。鮮血順著馬蹄踩踏過的地面,一滴滴的落下。
嗒、嗒、嗒飛馳的馬蹄帶著主人迅速的消失在小鎮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