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后，孟欣梅洗晾好衣裳，就帶著孟水觀去胡麻地了。

"大娘，小嬋姐。"

"欣梅你來啦。"孟小嬋很高興。

孟小嬋和她娘習小玲已經在地里忙活好大半，孟欣梅和孟小嬋打了個招呼后也不過多聊天，有習小玲這個長輩在，她沒那么自如地說說笑笑，只是偶爾才說幾句。

胡麻地不大，古氏來得也勤快，所以現在活不是很多。過了兩炷香，孟欣梅就對孟小嬋說，"小嬋姐，我這里忙完了，我們先走了。"

"哎，你們一會去哪？"

"去山地上摘紅棗。"

孟小嬋有一點失落，"噢，那你們小心點。"

"我知道了，小嬋姐，謝謝你。"

告別過后，孟欣梅和孟水觀就向山地走去。還沒走到，就在路上看見可憐兮兮，渾身濕透的孟水英。孟欣梅大驚，"六弟，你這是怎么啦？跌河渠里了？"

孟水觀乖乖地喊，"六哥。"

"四姐，八弟，我…我剛和二哥他們玩水，衣裳…弄濕了，娘看到就要打我，我…我就跑出來了。"孟水英局促不安。

孟欣梅忍著肚子里的氣，輕聲細語，"呃，你這樣會著涼的，快回去換一身衣裳吧。"

"四姐，我…我害怕。"

"你啊，別怕，我陪你回去。二伯母這個時候說不定不在家呢，你這樣到處瞎溜達怎么行，快走吧。"

"噢。"孟水英不太情愿地跟上了。

"二哥人呢？哪去了？"孟欣梅有些氣憤又有些疑惑，都一起去玩水了，回來就沒在一塊嗎？李氏什么脾氣孟水葉又不是不知道，就不幫忙攔著點李氏。

"二哥跟大伯父剛剛去八里坡了。"

"哦。六弟，以后要是二哥不在，二伯母再欺負你，你就去我家。我家在村東，你認識路嗎？"

"呃，我知道的。四姐，我真能去嗎？"孟水英一臉期盼，他實在是害怕李氏。

"當然能去啦，你啊，也別那么怕二伯母，有委屈就跟二伯父說說，祖父祖母也在家呢！好了，好了，我們現在快走吧，這濕衣裳要趕緊換，不然會生病的。"說著孟欣梅就催促起來。

"嗯。"孟欣梅仨人快步地走向老宅子。新房子還沒建好，這孟志燦和李氏還在老宅子里住著沒搬走。

打開孟家老宅子虛掩著的院門，一進去就看見李氏正悠哉悠哉地挺著個肚子在院里溜達，孟欣梅忍不住暗罵，孟水英都這樣狼狽了，也不知道照顧照顧，她就那么厭惡自己的兒子？

"娘…"孟水英囁嚅道。

李氏厭煩地白了一眼，張口就罵，"剛上哪去啊？現在知道回來了？瞧瞧你這樣，臟成什么樣，就知道玩，什么都不會，沒出息！晦氣！"

"娘…"

"滾！滾！"看到站在一旁皺眉頭的孟欣梅和孟水觀，李氏轉過頭來嗤笑道，"喲，欣梅，你怎么來了？這里可不是你的家。"

"二伯母，不是我家就不能來了？哼！我來找大伯母，找祖母的，不行嗎？"孟欣梅看到孟水英已經進房里了，冷笑道，"二伯母，你怎么還賴在別人家里不走啊？"

"呵，關你屁事！你來找大嫂做什么？嘖嘖，瞧瞧你現在這樣，怕是出去了日子不好過吧。"李氏嘲諷幾聲，"不會是來找大嫂要錢的吧？"

"是啊。二伯母，我們苦啊，苦到沒邊了，哪像二伯母你這么有福氣，手里能藏那么多私房錢來建房子……"

"臭丫頭，胡說什么！我哪有錢！小小年紀別瞎在這里呲牙咧嘴！哼！長這么丑進勾欄院都沒人要！"李氏惱火，她可不想讓正屋里的陳氏聽見這話，因為這事，她們已經吵了幾架。陳氏要是再聽見，免不了又是一頓暴吵。

"二伯母！我又不像三姐那般如花似玉，這勾欄院我自然去不得。哼！我勸二伯母以后還是多說點好話，你肚子里的娃正聽著呢。"

李氏氣得夠嗆，"你個臭丫頭，敢罵我閨女！滾，滾！別再來我家！"

"二伯母，該滾的人是你！你怕是忘了，這可不是你家，這是祖母和大伯母的家！"孟欣梅大聲回嗆。

"吵什么吵！"陳氏剛好拿著一袋稷谷從里屋走出來，看到孟欣梅在就抱怨道，"四丫啊，你來這里干什么？趕緊回去，叫你爹過來舂米，家里的口糧都快跟不上趟了。"

"祖母，我爹哪有空做這個啊。他啊，不在家，得出去干活掙錢，給您還銀子呢！祖母，你看，二伯母正閑著呢，唉…祖母啊，二伯母天天呆在你家，不給房錢，也不幫忙干活啊？這日子過得比祖母都要悠哉呢。也是，二伯母很快就能住上新房子了，誰不羨慕啊？"

李氏怒瞪了孟欣梅一眼，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瞎說什么！什么錢不錢的，滾，滾，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孟欣梅的話正巧說到陳氏的心坎里，她對李氏是越來越不滿，明明自己手里藏有私房錢，當初還逼著她要錢，最后把這個家都逼散了。陳氏看著李氏這閃爍推脫又盛氣凌人的樣子，顧不得再理會孟欣梅，氣得就在院里怒罵起李氏。

孟欣梅拉著孟水觀急急走了，孟水觀呆呆的，"姐姐，二伯母和祖母吵得好兇啊！"

"這都是經常的事，不管她們，我們去摘紅棗。"

"嗯嗯。"孟水觀乖巧地跟著去山地摘紅棗。

到了下晌午，肚子餓了，孟欣梅就沒再摘了。抱著一半筐紅棗，還未走回到棚屋，就聽見古氏熟悉親切的聲音在棚屋里響了起來，"欣梅，水觀！"

"水觀，是娘回來了。"孟欣梅笑著對孟水觀說。

孟水觀噌地從小道上匆匆奔過去，古氏打開屋門出來相迎。一看見古氏，孟水觀就咧開嘴顛顛地跑了過去直接抱住她，糯糯道，"娘…"

"你這孩子啊，都這么大了，還撒嬌，不怕你姐姐笑話你啊。"古氏看到自己的孩子自是很高興，徉裝訓斥的臉上掛滿開心的笑意。她一直擔心孟欣梅和孟水觀在家會不會出什么意外狀況，直到此刻，看到倆人平安才算穩穩安下心。

"娘，姐姐才不會笑話我呢。"孟水觀目光清亮，扭頭問道，"姐姐，對吧？"

面對孟水觀的求證，孟欣梅肯定地點點頭。把手里抱著的紅棗輕放在地上，莞爾一笑，"娘。"

"哎。"古氏牽起孟欣梅和孟水觀的手就往屋里帶，坐在床沿上，笑容親切道，"欣梅啊，我們家的紅棗賣出了不少，只剩有半筐，怕回來得晚，我和你爹就從鎮上趕緊回來了。"

"娘，辛苦你們了。"

雖然是有些累，不過古氏的精神看起來很是飽滿，"咳，沒事，什么累不累的，糖我給你買回來了。"

一想起在鎮上賣紅棗時的情況，古氏就忍不住笑彎了眉眼，畢竟這次能有人來買紅棗真是出乎她意料，她以為不會有人來買呢。賣紅棗掙的錢，她在鎮上換回來四只小母雞仔了，"對了，欣梅，以后我和你爹出去干活時，家里的小雞仔你要記得喂一喂啊。"

"娘，我來喂，我來喂…"孟水觀一聽到有小雞仔，興奮嚷嚷著，一滋溜就從木床上下去，跑出棚屋看小雞仔去了。剛剛看到古氏太開心，根本沒留意到外面多了幾只小雞仔。

棚屋東墻角有一些從灣渠河谷里淘來的碎石塊，孟志輝就是用這些臨時壘了個簡單結實的雞窩，還在里面鋪上一層厚茅草，半邊的陶塊用來給小雞仔喝水吃食。孟水觀此刻就蹲在雞窩旁邊，新奇歡喜地看著小雞仔轉圈圈似的走來走去。

"哈哈…娘，你放心吧，我記得。"

"哎，欣梅啊…"古氏有些愧疚，自己的孩子這么小就要吃這么多苦頭，干那么多活。古氏把筐子底下的布裹打開，拿了一件布匹出來，高興道，"來，來，你看看，我給你挑了匹布料，你身上的衣賞都有些小了，我給你新做一件。怎么樣？這個顏色，喜歡嗎？"

古氏手上的是半匹藕粉色的布料，孟欣梅忍不住在心里嘆息，當娘的就這么喜歡給自己閨女準備粉色的東西嗎？不過孟欣梅也不介意，她穿什么都行，反正都是穿出去干活的，更何況這還是古氏的一番心意，"娘，你真疼我，這布真好看，我很喜歡。只是，娘，你不是說不要亂花錢嘛，我的衣裳還能穿。娘，要不你拿來做里衣吧，你的衣裳也舊了。"

"哈哈，亂說，你喜歡就好，這可不是亂花錢。我給你裁制新衣賞的時候，再給它繡上幾朵花，想來應該會很討喜很好看。"古氏說著就拿起布料在孟欣梅身上比劃著，越看越開心。

"娘，等我掙錢了也給你買好多好多布匹做新衣裳！"孟欣梅有些酸酸的。她這個娘啊，自己的衣裳都舊了，補了不少的補丁，這個重重的承諾她一定要做到。

打定主意，古氏慢慢地把攤開的布匹重新收好，動作小心翼翼的，聽到孟欣梅這信誓旦旦的話語，笑道，"好，好，真是娘的好孩子。你去瞧瞧桌邊的糖怎么樣，行不行？我去弄些吃的，你爹去地里施肥，一會也該回來了。"

"嗯嗯，謝謝娘。"孟欣梅高興說道，"娘，我一定會做出蜜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