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卒把牢門打開了,但布魯斯克好像并不打算出去,他靠在角落里,邪邪地笑著,腳并沒有挪動。
蒂莫爾看著那張讓他受盡屈辱的臉,一個惡毒的想法突然蹦了出來:殺死他!只要你殺死他,你就不用擔心小妾會給你戴綠帽子,更不用擔心女兒會委身于這小子!但他還缺乏殺他的動力,每個人殺人都是要有動力的,否則手中的屠刀怎么能揚起來,又怎么能砍的下去呢?
蒂莫爾不耐煩地喊道:
“你磨磨蹭蹭地想干什么,難道你愛上這鬼地方了嗎?”
布魯斯克用手指勾了勾,朝蒂莫爾邪笑道:
“監守長大人,我這有個秘密,是關于您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
蒂莫爾本來想教訓他幾句,但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好像并不是在開玩笑,心想:難道我昨天去碧斯樓的事,被他發現了?
蒂莫爾臉色漲紅,滿是肥肉的胖臉上冒出了汗水,他伸出白嫩腫脹的手指從兜里夾出一塊白色香氣四溢的手巾,在額前擦了擦,他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矮著身子想從牢門里鉆進去。
可這牢門對他來說實在太窄了,以至于他半個身子被夾在牢門中間,出也出不去,進也進不來。他之所以要把牢門設計得這么窄就是為了防止囚徒暴亂,如今他自己設計的牢門把自己夾在了中間,他慌亂地沖門外的守卒嚷道:
“你們還站著干什么?過來推我一把,你們這幫白癡!”
一個守卒過來推了一下,沒推動,然后又過來一守卒,他們喊著號子:
“一,二,三,推!”
然后蒂莫爾就被推了進去,他肥胖的身體跌倒在安臟的牢房的地板上,那上面沾滿了各種動物的糞便,一股刺鼻的惡臭涌向他的酒糟大鼻子,那塊白色的手巾掉在地上,瞬間變成了黑色,蒂莫爾用手扭著鼻子,在布魯斯克耳旁輕聲道:
“什么秘密,你快說,否則我讓你在這鬼地方呆一輩子,我向真神阿拉發誓!”
布魯斯克邪笑著說道:
“當然是個驚天秘密,我向真神阿拉保證!你把耳朵伸過來!”
蒂莫爾無奈地干瞪著眼睛,把耳朵伸了過去,布魯斯克在他肥大的耳朵邊上嘀咕道:
“您的樣子就像一位臨盆待產的孕婦,可笑極了!”
然后,在蒂莫爾的目瞪口呆中,布魯斯克從狹窄的牢門里鉆了出去。
等蒂莫爾反應過來的時候,布魯斯克已經從牢門里鉆出去了,眼看就要出監獄大門了,蒂莫爾沖守卒尖叫道:
“我發誓,我一定要把你碎尸萬段!笑什么笑,快把我從這該死的鬼地方拉出來!”
四個守卒用了三分鐘才把蒂莫爾從里面拽了出來,蒂莫爾捂著大肚子,怒火沖天對著烏里奇嚷道:
“剛才你為什么不把那小子截住?”
烏里奇張了張手,聳聳肩說:
“不是你讓他走的嗎?我向來都是聽你的!”
蒂莫爾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監獄里的人又哈哈地大笑起來,今天他們笑的次數比他們以前十天加起來還要多,他們看著蒂莫爾是如何被推進去的,看著他是如何摔倒在安臟的地板上,又看著他是如何被人從牢房里面拽出來的,他們覺得這比聽布魯斯克說書還過癮,他們笑著說:
“布魯斯克!你真他媽是個天才!”
蒂莫爾上尉一邊往牢門那一路小跑,一路回頭后道:
“你們這幫流氓,惡棍,你們將一輩子受到真神的懲罰,我發誓!”
布魯斯克知道這次又是尼瑪爾夫人保了他,可他卻不希望看到她,因為她的眼神太露骨,太鋒芒了,簡直讓布魯斯克覺得害怕,沒人知道他在害怕什么,除了他自己!
尼瑪爾夫人駐足在馬車旁邊,用焦急的目光盯著那扇黑暗的大門,在心里不斷地詛咒道:該死的蒂莫爾!我一定會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讓你也嘗一嘗階下囚的滋味!
當她看著布魯斯克拖著疲憊臭氣熏天的身體從里面走出來的時候,她忽然覺得整個天空都因為他的出現而變亮了,她似乎聽到了如洪流一般滾滾而來的聲響,她簡直不敢相信,蒂莫爾居然會這么對她的布魯斯克,她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侮辱,她必須用鮮血來洗刷她受到的侮辱,這是她從小接受皇室教育的結果,就像她在國都勾引帝國的男官員一樣!
尼瑪爾夫人轉身從馬車里抽出了明晃晃的寶劍,這是一把名貴的劍,也只有像尼瑪爾夫人這樣的貴族人才配擁有,這跟劍本身的價值無關,這是帝國森嚴的階級制度的一個很小的方面,就像貧民見了貴族要下跪一樣平常!
當蒂莫爾從監牢里逃出來的時候,忽然發現一把閃著寒關的寶劍正對著她,而持劍的人是尼瑪爾夫人,他只能低聲求饒道:
“尊貴的伯爵夫人,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做錯了,值得您這么大動肝火?”
尼瑪爾手中的寶劍往前一松,頂在了蒂莫爾的粗脖子上,尼瑪爾夫人冷笑道:
“是嗎?難道你的腦子和你的肚子一樣裝的都是肥油嗎?我很好奇,所以我準備把你的腦子和你的肚子打開看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
尼瑪爾夫人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向蒂莫爾徐徐道來,但蒂莫爾卻嚇得腿脖子開始打顫,他絲毫不懷疑這個瘋狂的女人會把這該死的寶劍差劍他的脖子里,他甚至已經聞到了血腥味,還有自己將要發出的慘叫聲,聲音是那么清晰慘烈,蒂莫爾抖動著他那身肥肉,哆嗦道:
“尊貴的尼瑪爾夫人,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按照帝國法規辦事,我并沒有過錯!”
尼瑪爾夫人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了舔同樣鮮紅的嘴唇。她最不怕不怕死的人,因為那樣她就能把游戲玩久一點,她挑著眉毛,媚笑道:
“在沃爾夫城我就是法規,現在你違反了我的法規,我要懲罰你!放心,不會很痛的,這把劍足夠鋒利到讓你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你甚至還能看著自己的腦袋怎么從肩膀上掉下來,還能聽到鮮血從你脖子里飆出來時,發出來的吱吱的響聲...。”
蒂莫爾先用求饒的眼神看著管家伊薩里,管家伊薩里只能無奈地搖搖頭。他又用求饒的眼神看著伊利法斯,但閹人對他絲毫不敢興趣,連一點回應都沒有,這時候他看到了布魯斯克瘦削的身影,就像見到真神下凡一般,歇斯底里地喊道:
“布魯斯克!你幫我跟尼瑪爾夫人求求情!”
布魯斯克把身子趴在地上,用耳朵貼著地面聽了一會,然后突然跳起來,尖叫道:
“騎兵!有大批的騎兵在向我們靠近!至少有兩個中隊!”
一匹黑色的快馬從街角拐彎那里沖了過來,從馬身上流下來的鮮血,在黃色的街面上畫了一條筆直的紅線,馬在半道上前腿突然一軟,馬背上的人從上面滾了下來,那人并沒有馬上死掉,或者暈過去,他拼命地往監獄這邊跑,他身上的鮮血像廣場上的噴泉一樣,灑了一地,當他摔倒在尼瑪爾夫人馬車前的時候只剩最后一口氣了,就是這最后一口氣在支撐著他,喊出了一句驚人的話:
“馬其頓騎兵來襲,已經到了城外五里地...!”
他是死在閹人伊利法斯的懷里,伊利法斯摸了摸他的脈搏,痛惜地搖了搖頭,心想:多么好的年輕人啊,怎么就這么死了?
蒂莫爾似乎還處于剛才巨大的死亡恐懼當中,結巴道:
“馬..馬其頓騎兵?”
伊利法斯似乎也感覺到巨大的如洪流般的震動,他面色沉重地在尼瑪爾夫人耳邊耳語了幾句,尼瑪爾夫人也露出了驚訝甚至恐慌的表情。
“這..這是真的?他們是從哪來的?難道是從天而降嗎?”
伯爵夫人手中的寶劍也無力地垂了下來,蒂莫爾上尉摸著被刺了個小口子的脖子,慶幸道;
“尊貴的尼瑪爾夫人,我敢向真神阿拉發誓,馬其頓人是不可能繞過國都,跑到沃爾夫城來撒野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愿意率領城防兵誓死保衛沃爾夫城和伯爵夫人,直至戰死沙場!”
接著又有一匹黑色的快馬從街角沖了出來,往監獄這邊奔來。
蒂莫爾似乎也覺察到事情有些棘手了,馬上給身邊的傳令兵發話道:
“你馬上去營房傳我命令,所有人必須在五分鐘之內集合完畢,十分鐘之內我要在城門前見到他們可愛的身影,記住,告訴他們這是戰爭,不是他媽的演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