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著綿綿細雨，刮著凄厲的寒風，手凍得伸不開。

一為學了我的招數，給老總點了一支煙，緊接著說：“老總，今天停工休息吧？”

老總是只鐵公雞：“把左邊那堆搬過來裝上車就散工，狗崽子，偷懶，操你媽！”

雜七雜八的銹鐵絲，玻璃瓶，麻袋破罐在綿綿冬雨里愈顯得冰。

車子離廢品堆有幾十米遠，中間有坑坑洼洼，車子開不過去。

也因為路面坑坑洼洼，濕濕滑滑，所以注定了我們背著麻袋不得不爬上爬下，注定了不得不走幾步摔一跤，也不得不手腳并用，抓得雙手泥漿團團，衣衫濕得水珠串串往下滴。

我沖老總喊：“搬另外一堆行嗎？路面又濕又滑，摔跤不怎么舒服。”

“你不干就滾蛋！”工資還在他手里。聳聳肩沖一為：“干吧，沒辦法。”

雨打濕了衣服，很冰。

我背著一麻袋塑料雜貨走在后面，一為在前面撲嗵地滾進泥坑，我“格格格”地笑，“乓“地滑倒在地上，麻袋滾出幾米遠，我的笑還沒停止。我用手撐著地面爬起來，看見一為摔了個狗吃屎就好笑，他在坑里罵天罵地罵老總的老祖宗。

我的屁股上印了一大團黃泥，衣袖被水坑浸濕得透頂。我用右手用力地擰，擰出一串冰水，冷氣刺痛到骨里。

“快，加快速度，搬完就可以散工。”我沖土坑里的一為喊。

一為哭天喊地：“這包太重了，這個土坑我爬不出。”

我扛著我的袋子快步走，我想走快點，運動劇烈點出身熱汗會舒服點，我走到土坑前，去拉一為，麻袋又不聽使喚地滾下去，我也跟著滾下去了，真正的狗吃屎。

一為他娘的沒良心笑得喘不過氣。

我抓起一把黃泥就扔過去：“他媽的狗雜種！”黃泥打在一為后腦上，像塊大糞。

老總老遠老遠在那里發飆：“他媽的還不給我快點弄。”

我們把兩個麻袋抬上去，一腳深一腳淺的往拖拉機跑，渾身上下臟得如同大糞，我想我們達到老總的境界了。

我沒有多少力氣了，從廢品堆上拉了一捆鐵絲，拉也拉不動，我氣極敗壞，他媽的我不信還拉不動，我用力一扯，鐵絲唰地滾下來，我的手尖銳地痛了瞬，手背冒了血，原來是尖銳的鐵絲頭在手背上劃了一道口子，我痛得無話可說，血冒出來還是熱的，流到手指就冷了。一為在很遠的拖拉機那邊，我也不叫他，用左手用力地按住傷口。

一為看見我蹲在地上，丟下袋子跑過來：“怎么啦？“

“劃了道口子”

“去洗洗傷口包扎一下！”

他把我拉到水龍頭前，擰開龍頭，水嘩嘩地流，看著冰冷的水我打寒顫，把手伸過去：“哇！”驚天地泣鬼神，痛得我呲牙咧嘴，淡紅的血隨著水流而去了。

一為要把衣服撕破包扎傷口。

“不要了，沒用的。”

“什么叫沒用的，你開什么玩笑。”

“我說你的衣服沒用，我兜里還有條毛巾。”

“不早說，媽的，害我衣服撕得東不成西不就。”他把我的毛巾拉出來綁在手上風用左手按著不動，不流血了，但是很生硬的痛。

“今天沒法干下去了，罷工！”我說。

“罷工，罷工！老鬼壓迫就把他宰了。”

我站起身要走。

“你忘了今天有重要的大事嗎？”一為問。

“沒忘，我正在頭痛。”我知道他所指的無非就是林晨的生日。

我非但沒有想出辦法還掛了一身彩。

“你就讓林晨安安靜靜過她的生日。你充耳不聞，你挺實在的，20歲生日，人的一生有幾個20歲你算一算……”

“老子正在想辦法！”

“你想想想，你想出個球！”

我右手受傷還有左手，我捏緊拳頭：“你是不是欠揍，老子一拳打扁你！”

老總看見我們沒人影了，又哇哇大叫：“他媽的狗崽子跑哪去了！”

一為說：“我去找老總支點錢！”

“前幾天才支了一百你忘了？做了生活費，又去支，怎么開口？”

“你要拉不下這個臉我也不管，關我什么事。”一為甩下話就走人。

我想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你小子雖然欠揍，但屁還是放得及時。

我走到鐵棚里，拉過老總，用左手拉出一支煙：“老總來。來抽支煙。”

這老鬼屢次上當，居然無師自通知道我又在打他什么主意。“又有什么事？”

“沒什么事，抽支煙嘛，咱交情這么好，咯，拿著，我給您點上。”我硬塞到他手里，拿出火機給他點燃，他沒辦法只得往嘴里送。

我知道可以進攻了，人一旦上了船就不怕他搖晃，我說：“老總，跟你商量個事！”

“什么鳥事？”

“支我點錢。”

他猛的一拍腦袋：“他媽的又支錢，”我估摸著他人這么傻，估計就是自己拍傻的。

“女朋友過生日，意思意思。就是那天那個來看望過你的那個女孩子過生日。”

他又猛的一拍腦袋：“我記起來啦！那個妹子我記得！”我心想你他娘的別把腦袋拍成個腦震蕩就好。

他同意了：“好，蠻好，應該的，我婆娘在的時候過生日我也給她買點東西，我婆娘不肯要，怕害躁，妹子也是吧。”我氣得咬牙切齒，拿他的臭婆娘跟林晨打比方我的手心是何等的發癢，我要不是有求于他我準揍他一頓。就你這么副德性，你婆娘不是個傻子就是個瘸子要不就是個臭得發霉的骯臟鬼，跟林晨打比方是何等叫我反胃。

我伸出手，意思是你給不給，不給我就揍人。

他用黑油油的手從兜里翻出個布袋，拿出兩百塊放在我手里，我突然發覺這老鬼還蠻逗。

不逗的是他還要放屁：“嘿對她好一點，然后就……”沒等他說完我就要抽他，他不說了，口張開合不攏。

“我們今天請一天假！”

“滾滾滾！”憑他的智力他理解不透為什么好心好意差點還要挨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