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普恩的設(shè)想中,自己的木劍會刺中萊恩的手腕,止住他下?lián)]的手臂,然后利用劍技挑飛他的木劍,最后優(yōu)雅地取得勝利。
可現(xiàn)實卻讓他吃了癟。
其實,不論是卡普恩大師還是萊恩,雖然他們都能夠看清對方的動作,但卻沒辦法讓自己的身體及時做出反應(yīng)。
因此,決斗往往要預(yù)判對手的動作,然后提前設(shè)計好進攻的路線。像那種腦袋一片空白,在對手發(fā)動攻擊后,才依靠本能發(fā)起反擊的戰(zhàn)士,除了極北之地野蠻人外,沒有誰會做出這樣的冒險之舉。
也是如此,看著距離自己額頭越來越近的劍刃,卡普恩大師嚇得瞪大眼睛,卻怎么也無法催動自己的身體。他的木劍確實已經(jīng)刺中萊恩的手腕,但下一刻,一股如同大地般渾厚的力量沿著木劍傳到他的手上。
直到這時,卡普恩大師意識到,自己還是低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力量。
“喝!”
隨著一聲如雷的怒吼,還有腳踏地面的震響,一圈肉眼近乎可見的白色氣浪以萊恩為中心,向四面疾速蕩開。
猶如一陣勁風(fēng)刮過,卡普恩大師嚇得瞇起眼睛,細小的眼珠不知藏到了哪里。直到耳邊再次聽到一連串粗重的喘息,他才小心翼翼地睜開一只眼睛。
只見自己的額頭上方,赫然擺著一把細長的木劍,劍刃距離自己的額頭不過五厘米,還在因為突然地停止而微微顫抖。
卡普恩大師倒吸一口涼氣,一臉呆滯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在察覺到自己沒有受傷后,他才漸漸從驚恐中恢復(fù)過來。
想必是萊恩在即將砍中自己的一瞬,反向發(fā)力收住自己的力量,這才使劍刃停在半空之中。想到這,卡普恩大師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他憤恨地看向萊恩,見這個高大的男人也在注視著自己,無奈地將頭撇向一側(cè)。雖然自己率先刺中他的手腕,但這若是真正的戰(zhàn)斗,恐怕自己已經(jīng)命喪黃泉。
卡普恩不愿意讓迅捷劍技淪為規(guī)則內(nèi)的游戲,他要這種以速度為主的劍技成為真正的殺人技,一種超越其他劍技的實用劍技。可現(xiàn)在,自己雖然利用規(guī)則獲取勝利,但這卻是對方給予的施舍。
卡普恩大師的確一心求勝,但他也不是一個不知廉恥的人。雖然他可以使用各種手段削弱對手,哪怕手段再卑劣一些,在他看來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但他卻無法接受他人的施舍。
因為在他的眼中,這是對迅捷劍技的侮辱。就這樣認(rèn)輸嗎?卡普恩大師有些糾結(jié),他還是無法輕易放棄這個機會,他知道再等一次機遇,也許還得數(shù)十年。
但卡普恩大師真得等不及了,他已經(jīng)六十出頭。作為一名黃金階強者,他也許可以活到九十多歲,但那個時候的他,恐怕已經(jīng)衰老地連佩劍都無法握起了。
“這場決斗是我輸了。”
渾厚的嗓音帶著灑脫的意味,卡普恩吃驚地抬起頭,看向那個說話的男人。只見萊恩丟下木劍,轉(zhuǎn)身拾起巨劍,掛到身后的鐵鉤上,大步就朝房間外走去。
盯著離去的背影,卡普恩皺起眉頭,牙齒咯咯作響。他感到自己再一次遭到了羞辱。憤慨令他攥緊拳頭,但眼前的利益使他閉緊嘴巴。
卡普恩無法放棄到手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對他來說,實在太過重要。
“柏洛斯少爺,今天的課程就到這里結(jié)束。我會幫助您獲取成人禮對決的勝利的,我以迅捷劍技的聲譽發(fā)誓!”
說完,卡普恩大師丟下木劍,低頭向柏洛斯微微鞠躬,然后朝房間外走去。
安迪急忙去追卡普恩大師,但他朝前跑了兩步,忽然又轉(zhuǎn)過身,向柏洛斯飛快地鞠了個躬,這才繼續(xù)朝卡普恩大師跑去。
走出房間的木門,萊恩的身影已經(jīng)看不到了。
卡普恩大師嘆了口氣,繼續(xù)向前走著。安迪緊跟在他的身后,見卡普恩大師一副失落的樣子,大氣也不敢出。
“安迪。”
“在的,師父。”
“你說……我敗了嗎?”
“師父,你不是贏了嗎?我也看見了,是你先刺中他的手腕的,按照決斗的規(guī)則,確實是你贏了。柏洛斯少爺也承認(rèn)是你贏了。”
“嗯。”
卡普恩大師點頭。顯然他更在意安迪的最后一句話。
如果能被柏洛斯少爺承認(rèn),那么這場決斗的勝利,確實就是在自己這邊了。這么想著,卡普恩大師內(nèi)心的焦灼減輕了不少。
現(xiàn)在,他要去找女仆長安娜,向她討要一個說法。因為她無故地讓他人取代自己,這根本是毫無道理的舉動,她必須為此向自己道歉。
當(dāng)然,卡普恩大師不會將這件事告知領(lǐng)主維克托大人。如果這件事被維克托大人知曉,卡普恩大師推想,他一定會責(zé)罵安娜的無禮,也許還會為此辭退她。
并不是卡普恩大師憐憫安娜的愚蠢。縱使安娜做了一件蠢事,但她還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女性。也許那個叫做萊恩的男人,他是使用了什么不為人知的手段,才逼迫安娜做出這樣的決定。
若是能以這件事為要挾,讓安娜心甘情愿地為自己辦事,那么在卡佩家族之中,自己的地位也算是穩(wěn)定下來了。這將大大地促進自己計劃的成功。
可不要小看安娜的身份。盡管她只是一個女仆長,但她所負(fù)責(zé)的事務(wù),除了安排女仆的工作外,還負(fù)責(zé)柏洛斯少爺?shù)纳钇鹁印?
與柏洛斯少爺?shù)挠H密關(guān)系,使得安娜的地位與一般的女仆長完全不一樣。全權(quán)負(fù)責(zé)柏洛斯少爺?shù)娜粘蹋沟冒材扔欣碛呻S意調(diào)動卡佩家族的力量。這對卡普恩來說,非常有意義。
詢問一個從身旁走過的年輕女仆,卡普恩大師知曉了安娜的住所。
卡佩城堡的女仆一般都居住在城堡外的一個小鎮(zhèn)里,但安娜與她們不一樣,作為管理者之一,她的住所就在卡佩城堡之中。
得到自己所要的情報,卡普恩大師擺手,示意女仆離開。女仆點頭行禮后,轉(zhuǎn)身離去。安迪盯著遠去的婀娜背影,眼睛直晃晃的。
直到腦袋遭到老師卡普恩的敲擊,他才戀戀不舍地回過頭。
“我說過多少次了?安迪,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我不希望將來你的成就毀在女人的身上,你記住了嗎?”卡普恩大師嚴(yán)厲道。
“記……記住了。”
安迪把頭俯得很低,眼神飄忽不定,剛才少女美妙的身姿還在他的眼前打著轉(zhuǎn)。卡普恩大師沒再糾結(jié),他拍了拍安迪的肩膀,朝安娜房間的方向走去。
安娜的房間。
四壁沒有華麗的裝飾,僅有一張大床,一個書桌與一張椅子。安娜坐在書桌前,透過面前的窗戶,看著外面的天空。
蔚藍的天空看不見一點云朵,明媚的陽光毫無阻攔地普照著大地。現(xiàn)在正處在夏季的末尾,火辣辣的陽光已經(jīng)被淡淡的秋意所取代,只是天氣還沒有轉(zhuǎn)涼,甚至還有一點溫?zé)帷?
安娜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白皙豐腴的雙腿并攏,微微傾斜,她的一只手淑女地置于小腹,另一只手卻將手掌朝上,輕輕地擺在書桌上面。
就在今天上午,她的世界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本該一成不變的生活,卻因為一位神袛?shù)慕槿耄兊萌缤裨捁适掳闫婷钇饋怼?
安娜有一點迷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是過去的自己。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記得自己過去的一切,甚至連某一時刻的情緒,也記得清清楚楚。
但是……
隨著安娜將注意力落到掌心,一朵藍紫色的烈焰從虛空中凝聚,躍動的火焰如同翻飛的精靈,在安娜的掌心飛快移動。
冥界之火。
只要沾染上凡人之軀,就無法再被熄滅。真是可怕的力量。但現(xiàn)在這股力量,卻被自己握在手中。這就是自己所擁有的力量,半神之力。
自己竟然會成為一位半神?安娜有些不可置信。但當(dāng)記憶中出現(xiàn)那個男孩的面容時,安娜先是本能地流露出畏懼之色,隨后是臣服與仰望。
自己似乎是放棄了自由,成為了冥王的仆從,從而獲取了這偉大的力量。
雖然哈迪斯大人看起來只是一個小男孩,但卻是冥界的主宰,也是自己現(xiàn)在的主人。
可是,哈迪斯大人降臨人界,究竟是要做什么呢?安娜想起哈迪斯大人交代的事情。他要求安娜盡可能地保護柏洛斯,并且不被他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除此之外,他還特地提到了卡佩家族傭兵隊的隊長萊恩。他讓安娜盡可能地滿足萊恩的想法,前提是不能讓萊恩做出任何傷害柏洛斯的舉動。
安娜對哈迪斯大人的安排感到費解,但她不敢對此有一絲疑問。作為仆人,她要做的就是遵從主人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主人吩咐的事情。
萊恩……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哈迪斯大人又需要他做什么呢?當(dāng)萊恩找上安娜,并要求成為柏洛斯的劍技老師的時候,安娜從他的身上嗅到了哈迪斯大人的氣息。
事情似乎有了線索。
哈迪斯大人已經(jīng)與他有過接觸,但他并沒有將萊恩變成半神,而是留給萊恩自由的思想與意志。也許,哈迪斯大人正在下一盤棋局,而自己與萊恩,正是這盤棋局的棋子。
咚,咚,咚。
房間的木門響起叩門聲。
安娜慢慢閉上眼睛,將意識擴散開,就如同從高空俯視而下,方圓數(shù)十米范圍內(nèi)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納入安娜的腦海中。
窗戶外隨風(fēng)搖曳的雜草,隔壁房間被風(fēng)吹翻的書頁,還有自己房間的外面,正在敲門的卡普恩大師,還有跟在他身后的安迪。
熄滅手中的冥界之火,安娜站起身整理了稍稍凌亂的裙擺,臉上帶著恬靜的微笑走向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