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源封一與夜無痕二人從墳地奔回了城外。

柳源封一道：“夜哥，那看門的老頭倔的很，他不開門，咱們進不去。”

夜無痕嘿嘿笑了一聲，道：“跟我來。”說著，便朝著城墻東側去了。

柳源封一跟在他身后，走了不久，夜無痕停了下來，彎腰在城腳掏開了一處草叢。那草叢下頭居然是一條暗道。

夜無痕四處張望了一眼，朝著柳源封一遞了個顏色道：“下去。”

柳源封一便先行跳了下去，見那暗道頗為窄小隱蔽，道：“你是怎么找到的？”

夜無痕手里拿著草叢，也跳下了暗道，又將草叢蓋了回去，道：“什么找到？我自己挖的！”

柳源封一嘿嘿笑道：“你這才是真的挖墻腳呢。”

夜無痕也笑了一聲，兩人從暗道里爬進了城去。

進城之后，柳源封一才發現那城十分大，但里面都是些木房，沒有什么高大的建筑。

柳源封一道：“咱們上哪兒吃宵夜？”

夜無痕道：“跟我來。”

二人邊說邊走，到了一戶鋪子前。那鋪子還沒打烊，鋪前掛著個大燈籠，燈籠上寫的是個“粉”子。米粉鋪的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身材魁梧，一臉絡腮胡。此時是五月天氣，天氣悶熱，米粉鋪子就將桌椅板凳搬到了鋪外，占了小半條街道。

五胡亂華之后，北人南遷，想對穩定的南方政權農業人口暴增，許多南方人轉而經營起了生意，連這種南垂小城也有這么一家粉鋪，實在難得。

二人便在街上那桌椅上坐了，鋪子里也沒其他顧客，夜無痕敲著桌子道：“牛大哥，兩碗粉。”

那中年漢子早看見了二人，只是不出來招呼，聽夜無痕敲著桌子要上粉，便沒好氣地道：“打烊了，明天來吧。”

夜無痕道：“放你娘的屁，這燈籠這么亮，顯是剛上了燈油。肯定有人約了晚上來宵夜，牛雄，你少騙我！”

那中年漢子皺眉道：“夜小子，不是牛哥我小氣，我們這兒做的是小本生意，你在我這兒白吃白喝十來天了，要不先把賬結了？”

夜無痕聽了，鼻子里哼出一氣，道：“狗眼看人低。”說著，他掏出懷里一錠金子，敲在桌子上，道：“熊牛，這錢夠不夠還你？”

那中年漢子隔著櫥窗，見桌子上一錠亮閃閃的金子，吃了一驚，忙對里頭道：“月娘，兩碗粉，多加點牛雜。”自己拿著碗筷來到夜無痕桌前，擦了擦桌子，順便仔細看了看那金錠子。

夜無痕冷笑道：“要不要放在嘴里咬一咬？”

中年漢子連忙道：“不用，不用，是真的，嘿嘿。”

中年漢子驗了那金錠后不久，一個三十七八歲年紀的半老徐娘端了兩碗粉上來，笑道：“二位，吃了飯，要不找點樂子？”

夜無痕啐了一口，笑道：“月娘，您那身騷肉，我們消受不來。”

那婦人聽了，將兩碗粉丟在桌子上，冷哼道：“吃吃吃，吃死你們兩個小王八蛋。哼，老娘當年也是名震南中的美人，現在居然被你們兩個小王八蛋嫌棄，真是豈有此理。”說罷，回頭走進屋子里去了。

這方，柳源封一與夜無痕正要吃時，忽見拐角來了個人，那人帶著頂破斗笠，穿著件破蓑衣，手里捏著劍，一步步向粉館走來。走到了粉館前，低聲問道：“沐記粉鋪？”

牛雄點頭道：“是。”

那劍客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么，找了個凳子做了下來，將手中的劍按在桌子上，那劍沒有劍鞘，劍身長三尺余，盡都是缺口，樣子半點也不鋒利。

夜無痕見了，哈哈笑了起來，對柳源封一道：“柳一，我出個對子你對，好不好？”

柳源封一聽了，拍手道：“對對子，有趣有趣，你說來聽聽。”

夜無痕道：“你聽好了，我的上聯是：‘破衣破帽破劍一破人’。”

柳源封一見了那劍客，明白了那上聯是取笑劍客。他思來想去，總想不出下聯，忽然見拐角處又來了個胖和尚，那和尚兩手空空，光著腳，也向著鋪子走來。

柳源封一笑道：“有了，我的下聯是：‘光頭光腳光手一光棍’。”

夜無痕見了那和尚，險些笑翻在地，拍著手大笑道：“你絕了。”

劍客忽然冷笑了一聲道：“和尚倒也未必是光棍。”

那和尚雖然后來，卻不知怎地也聽到了上聯，哈哈笑道：“這劍客也不一定就是破人，還可能鳥人尿人。”

胖和尚來了后，坐在了那落魄劍客的對面，笑道：“慕容老弟，你瞧，咱倆居然被小娃打趣了，嘿嘿。”

落魄劍客悶聲道：“怎么選這鬼地方？”

胖和尚道：“現在天下紛亂戰事不斷，和尚怕死，所以跑到這里來咯。”

落魄劍客拍了一下桌子，那桌子上的劍便飛了起來，穩穩地落在了落魄劍客的手上，劍客道：“這么說，你是要文比了？”

胖和尚笑道：“不然，就算和尚怕死，也還不敢忤逆大道。”說罷，嘆了口氣，道：“自從摩羅大士死后至今已二十三年，天元星遲遲未現，我魔門群龍無主凋零無繼。三年前，千神子召集五大魔主在平陽頂議事，發布天下魔令，魔令廢除了摩羅大士規定的段位之戰點到即止的規定。既然你我修的都是土氣，何不一決生死？若你贏了，和尚便將幾十年修為祝你早登八段。若你輸了，和尚也可借你之力早登八段。”

“段位之戰”，說的是同段位之間的修武者之間的戰斗。修習玄、魔功的武者在五段之前可以通過考核獲得段位職稱，超過五段者，必須擊敗所有及期同級別的段位之人才能上升一個段位級別（玄、魔分開考核，不再一個體系）。譬如一個魔功六段之人若要上升為七段，則必須擊敗所有同期魔功達到六段之人；而一個魔功七段之人，若要上升為八段，則需要擊敗同期所有魔功七段之人。

現在，天下最高段位為九段！事實上，若有一人能擊敗所有九段者，他就可以上升為十段。但是一個人的玄功或者魔功若上升到了九段，其實力已是非常可怖。兩個九段之人交手，分出勝負的唯一方法就是生死。即使獲勝的一方必定也受重傷，那又如何擊敗其他九段者？所以實力達到九段者，沒有人愿意為了段位而戰，故而九段就天然地成為了最高段位。當然，也有一些實力超凡的，譬如二十多年前的摩羅僧，無人不承認他的實力超過了所有的其他魔門九段者，這時，他自然成為魔門魁首，而不需要再冠以十段之稱。

落魄劍客聽了，點頭道：“正合我愿。那還等什么，動手吧。”

胖和尚伸手道：“莫急，你我十年交情，和尚還有一句話說呢。”

落魄劍客將劍背在身后道：“你要交代遺言？”

胖和尚哈哈大笑道：“和尚最心愛之人也死了，早已了無牽掛，還有什么遺言？和尚想說的是，最近聽到的一個信息。”

落魄劍客道：“什么信息？”

胖和尚道：“據江湖傳聞，三年前在落葉城，天元珠曾經出現過一次，不知被誰得去了，若和尚今天敗于你手，你可去落葉城走一遭遇。哎，魔門無主，我們大受玄門欺凌，若找到了天元星，我魔門就有希望嘍。”

落魄劍客笑道：“臭和尚，　摩羅大士二十年前就死在了平陽頂，他體內的天元珠怎么可能突然出現在落葉城？這種傳聞你也信？”

胖和尚搖頭道：“不，算起來三年前正是輪回之限，這種事，寧信其有。”

落魄劍客點頭道：“如你所言。”

胖和尚聽了，連道三聲：“好，好，好。”

最后一個好字出口時，他右手一舉，一個無形之“卐”印了過去，直擊那落魄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