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一片紅色,紅色的床,紅色的帳子,紅色的蠟燭。
俞妃坐在鏡子邊,由著紫菀給她打扮。滿頭青絲被一縷縷輕巧的絞成一股混以金絲盤起,露出白瓷般的頸脖。頭上的鳳冠用金絲編織,上綴金鳳展翅于額前,并掛有珠寶流蘇,珍珠顆顆渾圓,讓人晃花了眼。
“娘娘,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待會兒能不能早點回去?”清歌問道。
俞妃的心情看似很好:“既然你不舒服,那等會兒到了大殿你就回去吧,反正到時候皇上會站在我旁邊的,有紫檀紫菀伺候著就行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讓清歌給她穿衣。
禮服是大紅色的,顏色鮮艷無比。上面繡了九只金鳳,華麗異常。
穿好衣服,清歌扶著俞妃向金鑾殿走去。
金鑾殿內,文武大臣依次站在兩側,目不斜視的注視著端坐在龍椅上的顏洛。
兩排大臣旁邊是宮廷樂師。巨大的祭祀青銅器在兩面掰開,陣陣敲擊聲回蕩在整個宮內。兩排文武大臣中間是一條鮮紅色的地毯,上面一層不染。
隨著吳壽的一聲大喝:“恭請皇后娘娘。”
身穿大紅色禮服的俞妃由清歌扶著走進大殿。
顏洛從龍椅上起身,緩緩走向她。
俞妃的聲音輕不可聞:“終于可以,離他更近一步了。雖然他愛的人不是我,但站在他身邊的,是我不是嗎?”
顏洛走到她身邊,看了看清歌,向她使了個眼色。
清歌會意,松開扶著俞妃的手,低調的往一邊退去。
她早已經跟顏洛說好,今日,她帶月妃出宮。
顏洛不想讓別人知道,只好拜托她行事。
清歌走出很遠,卻依然能聽到大殿傳來的樂聲。
冷宮的兩個守衛早已被打暈,被人拖到了不遠處的樹下。
清歌唇角一勾,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看來,紫荊紫薇的辦事效率不錯嘛。
她上前敲了敲門,開門的是紫藤。
“東西可都收好了?”清歌問道。
“都已經收好,就等門主來了。”
“你跟紫荊兩個先回聚錦樓,我待會兒就送月妃過去。”
紫藤點點頭,身形一閃,人已消失不見。
清歌推門正欲進去,就見身著宮女服的月妃走了出來。臉是被清歌易容過的,別人察覺不出來。
“我們可以走了嗎?”月妃臉上是一貫的溫柔笑容,眼里閃爍著期待但又膽怯的光。
“到宮門口的時候你不要說話,一切都交給我。”清歌叮囑道。見月妃點頭,她上前幾步,將火折子往院子里堆的那堆雜草一扔,頓時火就燃了起來。
冷宮里早就被紫荊她們堆滿了柴草,即使只是火星,也能很快燃起熊熊大火。
“里面有一個女囚犯的尸體,只要一把火燒了,別人就會以為你已經死了。”見月妃疑惑的神情,清歌解釋道。
“歌兒,謝謝你。”月妃笑著說道。
“舉手之勞而已,對了,我們快走吧。”
動聽的樂聲在大殿里響起,空氣中彌漫著喜悅之感。
俞妃坐在龍椅旁邊的椅子上,滿面笑容。她怯怯的抬頭看了一眼顏洛,嘴角的笑容更加明媚。
顏洛嘴唇緊抿,凌厲的眸子望著下方,臉上沒有一絲喜氣。
俞妃覺得心里悶悶的,像是有什么在揪扯著她的心臟。
又是這樣!
上次給孩子舉行宴會時,他沒有任何喜悅。這次也是如此。她就那么不受他待見么?她不明白,為什么無論她做什么,那個人都不愿意回頭看一看她呢?
俞妃心中苦澀,再也笑不出來。
“皇上,皇上,不好了。”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聲嘶力竭的號叫。
吳壽疾步走至門邊,大喝一聲:“該死的奴才,不要命了嗎?今天是舉行封后大典的重要日子,你在這里鬼吼鬼叫什么?來人啊,拖下去打!”
來人正是清歌臨走之前用石子彈醒的冷宮守衛之一。
“冷宮著火了,月妃娘娘還在里面啊。”守衛慌忙吼道。雖說月妃一時失勢,可難保皇上對她舊情未了。萬一因為這件事而追究他,他可是有十個腦袋也賠不起啊。
俞妃神色一滯,緊張的看向顏洛。今天可是她的封后大典,他會不會扔掉她去找月妃?
顏洛皺了皺眉,大手一揮:“御林軍去冷宮救火,大典繼續。”
樂師演奏的聲音響起,俞妃的臉上現出一絲喜色。還好,他沒有扔下她。
清歌帶著月妃走到宮門口,就見沈云墨在門邊,旁邊站在衣著華麗的顏寧公主,此刻在滔滔不絕的說些什么。
清歌撫額,這個公主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啊。
沈云墨望過來,正看見她們,也不知對顏寧說了些什么,就見她嘟著嘴不滿的走了。
清歌走了過去,道:“我要出宮。”
沈云墨挑眉,沒有說話。
“我可是有出宮令牌的。”清歌一臉的得色。
“她也要出去?”
清歌瞪他:“你故意裝不懂是吧?”
沈云墨淡淡一笑,道:“你們快點走吧,早點回來。”后一句話是對清歌說的。
后者點頭,帶著月妃正大光明的從正門離開了。
馬車很大,里面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月妃坐在柔軟的墊子上,笑道:“你跟沈將軍認識?”
清歌點點頭。“你也認識他?”月妃久居深宮,應該不認識他才對啊!
“見過幾次,不太熟。不過很早之前就聽過他的名字。十四歲隨軍出征,十六歲便成為一代戰將,讓人想不知道也難。”月妃笑道。
“其實,看他長得白白嫩嫩的,一點也不像是會打仗的人。”清歌道。
月妃一下子笑得瞇了眼:“以貌取人了不是?我聽說沈將軍在戰場上可是威風凜凜得很哪!”
清歌撇嘴:“他怎么可能那么厲害?如果真的那么厲害,就應該守邊才對,跑京都來干嘛?”
“現在是沈老將軍在邊關守著,聽說當初是沈將軍自己請求調回京都保衛皇上的。”
“你知道得真多。”好吧,清歌承認她孤陋寡聞了。
“這些都是聽宮里那些愛嚼舌頭的人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月妃淺笑,“歌兒,謝謝你!”
清歌擺手:“其實你不用謝我,這些都是皇上讓我做的。”
“不管怎樣,都要謝謝你!”
月妃掀開馬車簾子的一角,深呼吸一口氣。“好久沒見到這么熱鬧的景象了。”
街上人來人往,吆喝聲、談論聲此起彼伏。賣小吃的,賣漆器的,賣小首飾的,耍雜耍的,都像匯集到這一條街上來了。
月妃回頭:“我好像沒告訴過你我的名字,我叫林月。”
很柔弱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樣。
清歌淺笑:“我叫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