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笔伺泶饝?,退出來向鄭氏說:“你隨我進來吧?!编嵤匣琶φ砹苏硪律?,低著頭,抱著雪落痕趨步走進了人群,跪下施禮,“奴婢參見王妃殿下?!?
“你抬起頭來?!?
“奴婢卑賤怕沖撞了王妃,不敢抬頭?!?
“沒關系。抬起頭來?!?
“是。”鄭氏忐忑不安地微微抬起了頭?!鞍?!”不禁暗暗吃了一驚,昏黃的早晨仿佛一下子明媚了起來。
面前放著一張金絲楠的胡床,鋪著錦緞坐褥,上面坐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女子身上穿著淡紅色錦緞盤金緊身襖;系著彩繡八福淡紅色縐裙;外面罩著青蓮色錦緞半臂長衣;腰間配著環佩;披著一件大紅羽緞斗篷。如墨染一般的青絲綰著鳳髻,簪著點翠嵌寶金鳳釵。身姿裊娜,眉目如畫,像是妙手丹青精心繪制的美人圖上的美人走下來的一樣。只是,目光中有一抹淡淡的幽怨。
這就是古井國三王子藍田君梅松庭的妻子,古虢國國君秋公之女落雁公主秋慕霜。
秋慕霜看了看鄭氏,見她二十歲以外的年紀,頗有幾分姿色,看穿著應該是哪家官宦的仆婦,懷里抱著一個嬰兒,神色十分慌張,看樣子是受到了驚嚇。秋慕霜心,心里升起幾分憐憫,和顏悅色地問:“你叫什么名字?是誰家的侍從?怎么到這里來了?”
“回稟王妃,奴婢是界碑城守關元帥雪元帥家的仆婦。界碑被古楊國大將軍雷騰攻破了,雪元帥和雪夫人自盡殉國。奴婢和丈夫抱著雪小姐逃出了界碑,想到京城投奔三王子。不想在后面山上遇見雪家的仇敵要殺死小姐,我們才一路逃到這里的。多虧了王妃手下護衛的搭救,我們夫妻和雪小姐才逃得一命。奴婢叩謝王妃救命之恩?!编嵤险f著,抱著雪落痕深深叩拜了下去。
“哦,雪季子將軍為國捐軀了?唉!可嘆,可嘆。免禮吧,路見不平理當助一臂之力,不是什么大事。你懷里抱的是雪季子將軍的遺孤?”
“是。是雪小姐,小名叫落痕。”
“哦,好名字。讓我看看可以嗎?”
“這……”鄭氏猶豫了一下,“王妃要看小姐是小姐的福氣,正求之不得呢。”說著,把雪落痕輕輕往上一托。
秋慕霜身邊的侍女連忙過來接在懷里抱到秋慕霜的面前。秋慕霜輕輕把心里話抱在懷里,小心地揭起了她身上的襁褓。雪落痕嬌嫩的小臉露了出來,正安詳地睡著。秋慕霜心里猛地一顫,溫柔地撫摸著雪落痕的臉頰,微微一笑。抬頭向鄭氏說:“雪將軍夫妻為國捐軀,令人敬佩。他們的遺孤梅氏自當悉心撫養。我想收她做女兒,親自撫養她,你看可以嗎?”
“這……”鄭氏又猶豫了,林鈺夫妻保護著雪靖痕能不能脫險還不知道,萬一小公子有什么意外,小姐就是雪家唯一的血脈了,送給別人收養怎么對得起死去的主人和主母?
“怎么?你不愿意?”秋慕霜見鄭氏臉上寫滿了猶豫,問道。
“不,不,……”鄭氏連忙說:“小姐現在已經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能得到王妃的垂青收養她,是她天大的福氣。奴婢怎么會不愿意???只是,奴婢是她的乳母,從生下來就喂養她,有點兒難以割舍。”
“這不是什么大事?!鼻锬剿χf:“我收養她在身邊,你還可以做她的乳母,繼續喂養她。”
“哎呀!”鄭氏聽了大喜,秋慕霜收養雪落痕,不僅雪落痕可以從孤兒一躍成為王室女兒;鄭氏和林玨也有了安身之處;將來雪落痕長大后也可以隨時告訴她自己的身世。有這么多好處,鄭氏自然十分高興,連忙拜謝秋慕霜收留之恩。
秋慕霜笑著說:“不用謝了,我還要謝謝你帶給了我一個女兒呢。嗯……她是什么時候出生的?”
“是七夕落地的,還不到四個月呢。”鄭氏連忙回話。
“巧了,我膝下有一個兒子,比她大幾天。這樣吧,就說她和我兒子是孿生兄妹,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她的身份了,從此以后她就是古井國國君嫡親的孫女?!?
“多謝王妃一片苦心?!编嵤线B忙道謝。
秋慕霜嫣然一笑,“不必客套了。該給她取個名字才好。雪落痕,梅姓……這樣吧,就叫梅憐雪如何?”
“梅憐雪……”鄭氏默默念了兩遍,笑著說:“好名字。王妃這片苦心雪將軍夫妻在天之靈也要感激的?!?
秋慕霜又一笑,向旁邊的侍女說:“月兒,讓連氏抱過小王子來,讓他們兄妹見一見?!?
被喚作月兒的侍女連忙跑向后邊去了。時間不大,領過來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婦人,婦人懷里抱著一個錦繡襁褓裹著的嬰兒。
年輕婦人來到秋慕霜跟前施禮,秋慕霜笑說:“罷了。我收養了一個女兒,叫你抱著春兒,讓他們兄妹見見。這是小公主的乳母鄭氏,你們以后好好相處。這就是我的兒子梅操,有一個小字叫笑春。這是他的乳母連氏?!?
鄭氏連忙斂衽和連氏相見,連氏也還了禮。月兒抱過梅笑春來到秋慕霜的近前,秋慕霜看了看懷里的雪落痕,又看了看月兒懷里的梅笑春,臉上露出來一絲令人猜測不透的笑容。微微點點頭,“好了,把他們交給乳母好好照顧吧?!痹聝哼B忙把梅笑春遞給連氏,又接過雪落痕交給鄭氏。
“王妃?!鼻锬剿磉呉粋€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忽然向前邁了一步,說:“王妃生下小王子的事,秋公陛下已經遣人知會了陛下。如今忽然又多出一位小公主,只怕陛下和王后要怪罪的。”
“穆媽媽,這件事我自然會向陛下和王后說明的。雪將軍為國捐軀,他的遺孤自然要加意撫養,我相信父王和母后會明白我的苦心的。”秋慕霜對婦人說話的語氣很恭敬,但是話語之中卻透著不容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