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被葉階明牽著，找到了值班室。他敲了敲門，得到里面人的允許后，才走進去。

護士很禮貌的問：“你們是哪位患者的家屬？”

階明給三月一個眼神，示意讓她自己和護士溝通。三月焦急萬分，半低著頭說：“我是木三月，我爺爺……”

三月一緊張就說不出話，她還是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

護士看上去是個明白人，淺笑著說：“哦，你不用說了，是我給你打的電話。你爺爺葉德先，他的病情已經好轉了。不過，三月，你不認識我了嗎？”

三月問道：“你是……牧牧？”

牧護士想了一下，站了起來，拉著三月的手道歉說：“三月，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騙了你。你爺爺的病是老毛病了，主要是心臟病和抑郁。已經住院了一段時間，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三月還沒晃過神來，看著穿著一身白衣的牧牧，呆呆的站著。牧牧是三月的初中同學，中學后去了職業醫校。這么多年，也斷了聯系。原來她在家鄉的醫院做了護士。

牧護士接著說：“住院的時候，他每天都和我聊你，看的出來，他很想你。這么多年，他每年都會來住院一兩次做保守治療，常年吃藥。但是他不告訴我你的聯系方式，也從來不讓我告訴你。昨天我發現了爺爺的日歷本上有你的號碼，所以就撥過去了。加上爺爺的抑郁越來越嚴重，所以我希望你抽空來陪陪他。”

三月聽完心里難受，沖了出去。葉階明問了病房號，也立刻追了出去。

他拉住了三月，誠懇的安慰道：“木小姐，護士小姐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這樣。我們一起去看看老人家吧！我已經知道病房號了。”他讓三月冷靜！

好不容易走到病房門口，三月卻停住了腳步。她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爺爺了。考上大學，到現在實習，七年的一切開銷，都是她自個兒半工半讀掙的，也沒有多余的錢回老家。爺爺也沒有多少積蓄，年紀大了也出不了遠門。就這樣，一別就是好多年。

而她那所謂的爸爸，從未回過老家，除了丟她在農村的那天，25年前的清明節。

在她成長里，只有爺爺。

葉階明輕輕的開了門，打開燈，在病房里，輕喚三月進來。

三月慢慢的走進來，她看見熟睡的爺爺，一下子就坐在了病床前的地上。她拿起爺爺的手，這雙手曾經牽著她長大。如今，爺爺的手只剩皮包骨頭，指甲也磨得很短很厚。再看看爺爺的臉，比印象中更老了，臉皺巴巴的，布滿了老年斑。原來今年他八十出頭了。

葉階明選擇在角落里靜靜的坐著。

三月突然看見枕邊的一個鬧鐘，很熟悉。這是？

她將鬧鐘拿起來看了看。它是一個半身的男偶，藍色的外套，紅色的領結，黑框的眼鏡。等等，這個形象是……柯南？

她是上了大學，學了日語才知道名偵探柯南的，可惜這個鬧鐘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壞了。印象中，只知道它是藍色的，還有那討厭的“起床起床快起床！起床起床快起床……”

爺爺居然修好了鬧鐘，只是設置鬧鈴的按鈕被鐵絲固定住了。它已經不能“鬧了”，鬧鐘變成了“啞鐘”。

三月沒想到，爺爺生病住院，居然還帶著這個破鬧鐘。這是爺爺在三月開始上學堂的時候，托人從鄉里街上買的。

三月放下了鬧鐘，沖出了病房。她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抱著肚子，默默哭泣。

葉階明關了燈和門，也出去了。他站在三月的跟前，“木小姐，想哭就哭出來吧。或者你可以跟我說說，我保證不說出去。”

三月沒有理會他。

葉階明注意到三月穿著的白布拖鞋，又濕又臟。而且，三月的肚子也叫了。他說：“你一個人先靜一靜，我先出去一下。你不要亂跑。”

他轉身的瞬間，三月拉住了他。“不要走。”

葉階明蹲了下來，眼睛望向那雙濕紅的眼睛，“我不走，我馬上回來。你坐著等我。”

他快步回到了自己的車上，拿起手機，發現十幾個未接來電。他撥了過去。

“喂，暖暖，我是哥。”

“嗯……哥，你這個沒良心的，說好晚上接我去玩兒，慶祝實習，結果呢？”

“不好意思，哥臨時有事耽誤了，過幾天補償你。你再睡會兒吧，上班別遲到了。”

葉階明從車后座拿出了一個盒子，還有一袋零食，就返回醫院。

他走到二樓，看見三月還在長椅上坐著，長呼了一口氣。他把東西放在三月旁邊，然后下蹲，把三月的拖鞋脫掉。

三月下意識的把腳縮起來，“你干什么？”

葉階明遞給她一袋濕紙巾，“把腳擦干凈。”

三月接過紙巾。葉階明趁三月擦腳，一邊打開那個盒子，是一雙鞋子。

等三月擦完腳，階明把鞋子放到了她的腳邊，“穿上吧，看看合適不？”

她疑惑問：“你怎么會有女生的鞋子？”

“哦，這雙鞋子，還有這堆零食，本來是給我妹妹買的，不過，她……”

三月沒穿，“既然這樣，還是不要弄臟了。”

葉階明蹲下來，把鞋子套上三月的腳，“你們女人真是麻煩，扭扭捏捏的，送給你了，尺寸剛好誒。我妹妹她不喜歡平底鞋，等有空再去給她買。”

“謝謝你啊。葉總，以后我會把鞋子的錢還你的。”

階明拉著三月去了旁邊的洗手池，“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把手洗洗，然后吃東西。”

“不想吃，我不餓。”

葉階明心想：明明肚子都在喊冤了，還在說不餓，就算遇到天大的事情，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

好人做到底，他拿起三月的手，放在水龍頭下沖洗。三月盯著這個男人，明明沒見過幾次，但還是不抗拒他的親近。

“你？為什么出現在我的小區門口啊？”

昨天傍晚，葉階明本來是在公司不遠處的地鐵站旁，停著車，等溫暖。但是，他看見三月一個人往前走，沒有去坐地鐵，強烈的好奇心促使他跟了上去。因為他之前和溫暖微信聊天時，聊到同是實習生的木三月是坐地鐵回家的。而這次有些異常！

原來三月魂不守舍的，走過了。等發現時，已經離地鐵站有好長的路了。

她不知道，葉階明的車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沒辦法，三月只好在公交站等車。上了大學城的車，到了學校，再走去清池租的學區房。

葉階明完全忘記了和溫暖的約會。手機也丟在車上，之前不小心設置了靜音模式，也沒注意到手機。

在小區外的公園逛了逛，學區的風景還是不錯的，沒有過多的喧囂，階明覺得很舒服。沒多久，突然打雷了，他正準備回家，卻看見三月急匆匆的出來，一直在招出租車。所以，他才會出現在三月最絕望的時候。

面對三月的疑問，階明顯得心虛，總不能說自己是跟蹤狂吧！

“額……我是……我……對了，我是去大學城找某個領導談公事的，你也知道，我們葉氏的人脈網是很廣的嘛！”

三月半信半疑。

回到長椅，葉階明轉移話題，“吃塊這個糕點吧，特別好吃，不信你吃吃看。”

三月吃了一半，就睡著了；階明把糕點從三月手里拿走，把她抱進病房里的空床位上。

此刻，他望著她，更覺得這個女人是個有故事的人。況且，睡著的她，比醒著的她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