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暖和了,轉眼劉正言和徐弘已經在陸慶的小院住了兩三個月了。
陸慶每日里作息規律,加上有有劉正言每日里的幾大碗湯藥的補充,身體也漸漸康復了。只是陸慶也越來越心焦了,他想要出去,可是如何跟老太太說去,又如何能讓老太太首肯,這真是個很大的問題。陸慶想想都覺得頭痛。
陸慶絲毫不懷疑,要是自己直接跑去跟老太太說想要出門的事,老太太肯定不止不會同意的;不止不會同意,恐怕還會就勢狠狠的教育他這個臭小子一番。
思來想去,陸慶一時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來,在自己的小院里憋了幾日后,只好跑去找陸錦麟。陸慶想的是,畢竟,姜還是老的辣,再說,自己才當了老太太十來年孫子,陸錦麟可是當了老太太三十多年的兒子了,在對付老太太方面肯定比自己強;就算陸錦麟給不出什么具體的方案,但是興許就能給自己點靈感啥的呢。權且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陸慶屁顛屁顛的跑去陸錦麟面前說明了來意,然后苦巴巴的望著父親。陸錦麟不緊不慢的呷了一口茶,然后非常果斷的搖搖頭:“乖兒子啊,不是老爹不幫你,只是現在跑去跟你奶奶說你又要跑出去,你奶奶肯定話都不會讓我說完就拿笤帚把我趕出來啊。”想想老太太這么多年都還這么對待自己,而且越發的有老小孩兒的趨勢,陸錦麟心里也有點發苦。
陸慶恨恨的看著自己老爹:“我說老爹,你就不能趕緊給我娶個娘,再生十個八個弟弟妹妹出來嗎?”
陸錦麟訕訕的摸摸自己的臉,“就算我馬上給你娶回個娘,也沒法子馬上生出一堆弟弟妹妹來啊。”
眼見自己這一趟是了無收獲,陸慶很是失望,陸錦麟擺擺手,“你還是該干嘛干嘛去,咱們慢慢想辦法。”就這么大手一揮,把陸慶這小子趕出了自己房間。
回到自己的小院,思索再三,陸慶終于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陸慶決定去揚州書院讀書,這個理由老太太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揚州書院,顧名思義,就是在揚州,而揚州離他的目的地——藏淵閣也并不太遠。
說到揚州書院,實際上應該叫做西苑書院,位于瘦西湖湖畔。揚州的書院很多,其中以西苑書院最為出名,可以說是揚州書院的代表,人們說起西苑書院一般直接以揚州書院代之。 西苑書院始創于兩百年前,創始人是當時大儒周離器,據說周老先生以儒入道,最后白日飛升而去。而現在西苑書院的院長李玉戍李老先生也是退休的翰林,文名滿天下。陸慶的先生都是陸錦麟請到家里來的 ,可是想請老李先生那是絕無可能,無數的官宦子弟都瘋搶似的想要入學揚州書院就讀,陸家雖說有錢有勢可是想要請人家來做教席?這樣的想法估計陸錦麟想都不敢想一下。
陸慶先去跟父親提起這事,陸錦麟自然是贊許的表示同意。而且立馬就猜到了,陸慶這小子不過是借著學習之名行那四處野游的舊習;等到陸錦麟去對老太太說了想送陸慶去揚州書院進學的事,果然,老太太一聽是正規的求學,就立馬點頭應了,又叫陸錦麟早早的托人打通關節,做好了入院的一應準備。
可是老太太也不是那么輕易同意的,要是那么容易就被陸慶這小猴子糊弄過去了,也不是陸家的老太太了。老太太提出一個附加的條件,就是陸慶去求學時候,劉正言必須跟著去照顧他。
劉正言聽說此事后也表示非常樂意前往,簡直就是對這個結果心向往之久矣。因為揚州現在不僅是文化名城,聚居著不少的文壇名流,同時也是政治經濟發展的中心,各行各業都興盛昌隆,更不用說齊聚著一批杏林高手,常常結伴研習,那都是大有名望的。 其中很是有幾位劉正言仰慕已久的著名的大夫。如果能與這些人交流,這對于劉正言的吸引力不亞于讀書人求學于李先生。即便是老太太不說,他自己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所以這個結果對于劉正言來說真的是求之不得,幸甚至哉。
陸慶一聽說求學可以,必須帶著小舅舅劉正言一起,自然表示反對,說自己是去求學的, 還帶個家庭醫生像什么樣子;別說有人會笑話他,以小舅舅的心性,那肯定是要處處掣肘自己,鐵定會耽誤自己求學的。
陸慶的反對意見才出口,馬上被駁回。老太太自認豈不知陸慶的心思,自是認定陸慶不愿意跟著人約束自己;又好言勸解陸慶說,讓劉正言同去只是出于對他身體的擔憂。陸慶也拍著胸脯說自己現在沒有問題,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老太太卻在說完之后就閉著個眼做假寐狀,反正就是完全不鳥陸慶的后招。
這下陸慶可郁悶壞了,這老太太的態度,分明就表明了,小子,別想了,要是不帶劉正言去,就別想出門去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陸慶就踱到劉正言的的屋里,在劉正言面前坐定,一言不發的盯著劉正言。劉正言本來是在整理自己近日來的一些新的筆記之類的,看見陸慶來了也不以為意;結果半天過去了,那小子還是坐在自己對面,不發一語的。劉正言站起身,看看陸慶,對方還是沒有反應,只是瞇著眼,抬著頭,盯著劉正言繼續看。劉正言繼續坐下,心里想著,這臭小子,跑我這里抽什么風;索性也不去理會他。
陸慶坐在劉正言的對面,其實也沒想出什么招來,就是覺得這家伙給自己惹了麻煩,自己想揍他一頓;可是真的打他一定也是不可能的,別說是不能打,問題是就算讓他打那他也打不過呀。陸慶真個是苦惱至極。
劉正言可不管他苦惱不苦惱,因為聽說了可以同去揚州求學,心里正樂呵著呢,這個大外甥如果苦惱,肯定他苦惱的原因跟自己樂呵的原因是同一個,那還管他苦惱不苦惱呢啊。
劉正言心說,小樣兒,還來我這里裝可憐樣。鼻子一哼,大袖一甩,就溜達出去找自己的徒弟徐打算弘好好教教他點啥去了。
留下陸慶自個兒蜷縮在太師椅上。半響,陸慶跳了下來,一拍桌子,也一仰頭,出去了。
正好碰上徐弘從外面走過,那愣小子看見陸慶,照例顛顛的跑過來,對著陸慶諂媚的叫了聲“姐夫”,說是諂媚,自然夸張了點,不過徐弘現在把陸慶當做頂頭老大看卻是真真切切的。在徐弘眼里,陸慶簡直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陸慶對著徐弘一勾手指頭,徐弘立馬偏頭望向陸慶,看老大有什么指示。
陸慶壓低聲音問道:“有法子讓你師父倒霉不?”
徐弘張大嘴,明顯的是驚詫的合不攏。接著又使勁的搖頭,這姐夫是老大不假,可是師傅就師傅啊,欺師滅祖的事情是必定不能做的。
陸慶瞅一眼徐弘的表情,摸摸自己的鼻子,知道這想法對于徐弘來說還是太逆天了,必定是不可能的,“我就是那么一說,開玩笑的……”
徐弘仍呆呆的看著陸慶,陸慶也不管他,自個蹩回了自己的房間,關起門來自己畫圈圈——郁悶去了。
陸錦麟倒是難得的跑來安慰了一下陸慶,又被陸慶用幽怨的眼神注視了好久,最后陸錦麟落荒而逃,實在是沒法子如他的愿啊。
老陳倒是安慰陸慶說道:“小少爺,其實你沒必要這么擔心的。到時候,表少爺恐怕沒機會盯著你呢。”
陸慶抬起頭巴巴的看著老陳,老陳這話他愛聽,可是最好是能說出個所以然來,讓他能信服的。
老陳便耐心的給他解釋道:“小少爺你想,揚州那是什么地方,等到時候去了揚州,表少爺也是初哥啊。再說表少爺是個實實在在好學的人,到時候肯定是要找人切磋技藝的。你想,揚州那地方的杏林好手也不是浪得虛名的,表少爺不一定能討著好。以表少爺好學的勁頭來看,說不得就一頭扎進去了。小少爺你到時候想做什么還不是就能做什么的。”
陸慶不言語了,心里卻盤算開了。
老陳說的自是不差,劉正言對揚州的向往,只是對同行技藝的一種渴求,以他那死板學究的做派來說,老陳說的情況極有可能發生的,恐怕到時候真的是沒工夫管自己的。如此說來,老太太想靠劉正言時時掣肘自己的想法就落了空了。
這么一想,陸慶也喜笑顏開了。再說,具體情況還不知道呢,還沒到出發的一刻,就表示一切還未成定數。說不得在出發前又發生點什么呢。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
心頭的郁悶立馬煙消云散了。對著老陳豎了豎大拇指,陸慶便輕松的開始了揚州之行的準備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