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曦看不到這些密密麻麻的破顱嬰，她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不明白沈允南為什么神色如此緊張。

“唰”箜曦感覺腳踝上有一團滾燙的東西挨近了自己，好像是火炭一般，她立即一爪拍去。

能用靈眼目睹這一切的沈允南看著那只破顱嬰的腦袋像個破西瓜似的炸開，頓時惡心不已。

“提供方位。”箜曦感覺到周圍濃郁的怨氣，冷冷開口道，手指上黑硬的長指甲如同刀刃。

“這……無處不在……”沈允南也不知該從什么方位說起，她們現(xiàn)在確確實實被包圍得水泄不通，無論那一面都是層層疊疊的破顱嬰。

她手中的符紙飛快地將爬上嬰兒車的破顱嬰消滅，為以防萬一，她干脆將那個白白凈凈的孩子抱在了懷里，以免傷到了他。

箜曦緩緩閉上眼睛，無需方位，根據(jù)她對怨氣濃郁程度的判斷攻擊。沈允南驚詫地看向箜曦——她竟無一失手，這是怎樣做到的？

突然箜曦猛地朝沈允南襲來，若不是她仍舊是閉著眼睛攻擊，沈允南大概會以為她這是報復自己。

沈允南連忙退后一步，沖箜曦說道：“你這攻擊也有失手啊，連著我也一塊了?！?

聽到她的聲音，箜曦這才睜開了眼睛，疑惑地靠近了那個嬰兒。沈允南尚未反應過來，箜曦已經(jīng)一邊掐住嬰兒的脖子，直接將他拎了起來，手下的力道直接能將它脖子擰斷。

沈允南大驚，心下懷疑箜曦受到此地的怨氣侵蝕失去神志，卻又見嬰兒在她手下依然毫發(fā)無損，她一時也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嬰兒被箜曦掐住了脖子，卻依然笑嘻嘻地拍著小手，絲毫沒有不適。

令沈允南驚詫的是，這些破顱嬰仿佛被抽去了骨頭似的皆趴匐在地，茫然無措地四下張望，那神情就像是木偶戲中沒有了線牽著的木偶。

嬰兒白嫩的皮膚開始腐化，一灘粘稠的流在了地上，也沾黏在了箜曦的手上，那個嬰兒變回了真正的模樣。

它的頭顱自上而下有一道巨大的切痕，腦袋一邊腫大，天生畸形，在脖子上有一道青紫色的掐痕。它渾身的皮膚和粉刷墻面的白灰是一個色調，但身上卻布滿了樹根狀的血絲。

就像是一張紅色的網(wǎng)將它捆縛其中。

嬰兒的眼珠子里緩緩有暗紅色的鮮血流出，沾在箜曦手臂上突然像有了生命，尋找破綻想進入箜曦的體內。

這種感覺箜曦早已經(jīng)領教過，連忙松開手，傷口中幾條青蛇張開了黑漆漆的嘴，將所有沾黏著的血一并吞沒。

原來它就是破顱嬰的真身。

被箜曦猛地松手，它也狠狠摔在了地上，頓時七竅流血，抽搐著。

“這是怎么回事？”沈允南試探著靠近了破顱嬰，將它翻身過來。

原本丑陋不堪的臉被摔得血肉模糊，糾纏著的血肉在不斷蠕動，它睜開的眼睛里依舊有一片小小的陰影。

沈允南注意到破顱嬰只有一只眼珠上有一片陰影，她立即明白了，天空上沒有所謂的泡泡，它眼球上的陰影就來自于它自己體內。

來不及多想，沈允南將眼球從嬰兒眼窩里掏了出來。她也不想這般殘忍，但它畢竟只是一只小小的兇靈，沒必要施加過多的感情。

眼珠離開了本體迅速脹大，一個血泡從里面鉆了出來。

沈允南頓時記起了當時離開圍墻前，的確有一個黑漆漆的泡泡飛速消失在她面前。

這時的泡泡已經(jīng)變成半透明，隱隱可以看見其中懸浮著一個人形的東西。如果判斷無誤，這就是龍晗。

“破開泡泡看看。”沈允南見到龍晗時語氣不由自主地冷下幾分，她有些奇怪自己為什么要來救他。

靈使護主天經(jīng)地義，現(xiàn)在她卻還得為了這么個靈使跑腿。她的耐性已經(jīng)快消失殆盡了。

箜曦感應到其中龍晗的尸氣，立即猛地震碎了血泡。

其中殘余的血頓時四處飛濺，濕濕黏黏沾在沈允南身上，其中有些許黏在了臉上，血立即往鼻孔里鉆了進去，嗆得沈允南一陣咳嗽。

她用手抹去卻不見絲毫血跡——這些污濁的血居然進入她的身體里！

隨著血泡破裂，龍晗瞬間直直摔下，箜曦顧不得這些污血的詭異，連忙穩(wěn)穩(wěn)接住了哥哥。

這重量讓箜曦手臂幾乎折斷，原本他是極輕的。但這如一塊巨石般的重量是怎么回事？

一時用力不當，箜曦在龍晗手臂上劃出了一道小口。

龍晗面色比在墓穴時慘白了許多，這樣到真正像個死人了。在與破顱嬰的對抗中他身上滿滿都是傷口，奇怪的是，這些傷口中擠滿了血。

“哥哥？”箜曦小心翼翼地將龍晗放在草地上，謹慎地晃了晃他。

她身體上的血洞里立即鉆出了數(shù)條青蛇，自我防衛(wèi)般將濺落在箜曦身上的污血吃了個干凈。

沈允南忍著自己的惡心，走過來。突然剛剛鉆進她身體里的血呼啦從鼻子里溢了出來，不留痕跡猛地鉆進了龍晗的剛剛出現(xiàn)傷口上。

箜曦被這變故嚇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卻見龍晗的臉色愈發(fā)蒼白。

“這是……”沈允南思索良久，小心翼翼地報出了自己曾經(jīng)聽聞的名字，“婆陀。”

婆陀是古時傳說中尚未記載的異靈，她也是偶然聽聞師傅和一人談起。

婆陀不成形，呈液狀，有因其色澤如處子經(jīng)血，故亦有“婆陀血”之稱。千年未有人見過婆陀異靈，只聽驅靈師一脈的開山鼻祖敘說而流傳。

而沈允南的師門正是開山鼻祖的嫡脈，雖已在明末沒落，其師祖所知的典籍卻依然最為廣泛全面。

她自幼被爺爺送去拜了師，幼年性子沉默，耐著心性倒也將所有典籍，以及師傅的講述都記憶下來。

婆陀可寄生于靈物之上，使其嗜殺，亦可為其源源不斷帶來強大的靈力。一旦尋找到宿主，至其灰飛煙滅才愿轉換。

婆陀以靈物的氣為食，這所謂的氣并不限于“陰氣”，而也是情感中的包涵的氣。它選擇宿主自然會偏向尸魂兩全的靈物。

令沈允南奇怪的是，破顱嬰在此之前并無灰飛煙滅的跡象，婆陀竟然生生引誘箜曦殺了它，而借此轉換宿主。

在沈允南思緒回到腦中時，面前的龍晗終于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