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南小心翼翼地搬動龍晗，卻見他突然睜開了眼睛，猛地掐住沈允南的脖子，使勁的力道仿佛能使她瞬間身首異處。

不對！這不可能是龍晗。

沈允南看到這張布滿傷痕的臉時雖然的確有一瞬間恍惚，但她頭腦尚且清醒。龍晗就算再厭惡自己也絕對不會直接下手。

血契對靈使的強大約束讓他不可能對自己下手。這絕不是龍晗。

沈允南飛快地抽出符紙猛地貼上了他的腦門。

龍晗的臉瞬間像被高溫炙烤的雪花，飛快地融化蒸騰。倒在地上的只是一只小小的嬰孩——破顱嬰。

雖然沒有直面過破顱嬰，但沈允南多少了解它，它們不應該會化形成他人的模樣。

沈允南摸了摸自己被掐得青紫的脖頸，掏出了一個古色古香的羅盤。

羅盤是用梨木雕刻而成，木指針在盒內一動不動像是已經壞掉了。

盒體上雕刻著陰陽乾坤之類的奇異圖形，具體是什么沈允南也不清楚。這是她離開師門之前師傅交給她的，據說是尋靈盒。

當時沈允南便有些奇怪，他們驅靈師一脈自然可以直接靠符紙尋找靈物，帶著一個尋靈盒似乎也沒有多大作用。

昨日沈允南倒是在《咒》上看到了尋靈盒的圖樣。

尋靈盒，奇異之處并非盒。其中指針以自幼蠶食尸體的黑犬血浸潤。黑犬之血本是至陽，食尸卻為至陰，陰陽相衡，指針便可指向陰氣更盛之處。

而他們所使用的尋靈符，不僅需強制使用咒語，而且尋靈也需以殘留靈物氣息之物為引。方位也不似尋靈盒那般準確。

這樣一來，尋靈盒自然才是上佳之選。

沈允南一手端著尋靈盒，一手懸在盒子上方，將體內殘存的靈使的尸氣渡入其中，立即指針開始抖動，指向了一個方向。

“呼，好在帶上了它。”沈允南松了口氣，一手撥開了前面擋路的荒草，一手端著盒子，順著指針的方向而去。

兩人分散已經有十多分鐘。

箜曦加快腳步，看到了前方又塊空地，本想叫沈允南前來，回頭卻發現她已經不見。

憑借靈物之間的感應箜曦知道這便是所謂鬼打墻，這里的地形地勢詭異至極，加上陰氣的籠罩，形成鬼打墻也并不奇怪。

她所在的空地極有可能便是破除鬼打墻的契機。

空地上有一個隆起的小土包，不仔細看真是看不出來。箜曦慢慢靠近了土包，手掌穿過了薄薄的土層，觸及到了里面的東西。

來不及反應是什么，她的手已經被灼燒掉一層皮，里面的東西爭先恐后往她手掌里鉆去。

箜曦連忙抽出手，裸露在外早已經腐敗的血肉讓她有些惡心。她居然成了這副模樣。

突然背上傳來灼燒的疼痛，沈允南臨行前貼在身上符紙除了遮掩她的尸氣外，同樣具有避光作用，但也一定有時限。

“偏偏在這時候失效……”箜曦鉆進荒草之中，倉皇躲避。

荒草中有破顱嬰的陰氣庇護，陽光所帶來的灼燒大大減小，但一直躲在這里也不是長久之計，她得盡快找到避光的地方，或者，找到沈允南。

箜曦閉上眼睛本想仔細查探沈允南是否有殘存氣息，卻突然捕捉到一絲不易察覺的，龍晗的尸氣。

她權衡再三，追上了那抹尸氣。

尸氣仿佛逃竄般消失得極快，有草叢阻隔箜曦追趕不上，她立即驅動身體中的青蛇，它們呲溜鉆進了草叢中，飛快地消失不見。

箜曦身體騰起了黑煙，消失不見。她暫時寄生于青蛇之上，這樣才可盡快追上哥哥。

借著尋靈盒的指引，沈允南眼前出現了一個破舊的嬰兒車，沒有人驅使卻依然在慢慢移動，時前時后，這是媽媽催孩子入睡的動作。

嬰兒車中躺著一個白嫩的嬰兒，它咿呀咿呀地張嘴說著話，眼睛盯著天空笑著。這不像破顱嬰，應該是真正的嬰兒。

它一雙大眼睛不知看著哪里，顯得很是單純可愛。

沈允南低頭看了看尋靈盒，梨木指針指向的就是這個嬰兒。

“奇怪……”沈允南站在了嬰兒身旁，嬰兒車卻突然停止移動。它烏溜溜的大眼睛依然緊盯著空中，好像沒有感覺到車的停止。

這，總不能是龍晗變成個小嬰兒了吧。

突然一條青蛇從她腳踝旁鉆過，她連忙后退一步，青蛇停了下了，緊接著箜曦也出現在沈允南面前。

“你也找到這里了？”箜曦帶著幾分質疑，仿佛她沈允南應該被困死其中。

沈允南倒也沒有跟她計較，飛快掏出避光符貼在她腦后。

不受陽光灼傷，箜曦立即渾身涼了下來。她盯著嬰兒的眼睛，不由得伸出手死死扒住它的眼皮，用力之大，嬰兒立即哭了起來。

“你干什么！？”沈允南一掌拍開她的手，嬰兒的臉上被她劃出了一道血痕。

箜曦怔怔地盯著它的眼睛，突然猛地抬頭：“它能看到我們看不見的東西，哥哥就在我們頭頂上。”

被她一句話點醒，沈允南也看向了嬰兒的眼睛。

它烏黑的眼珠上有一個小小的陰影，似乎是一個巨大的泡泡，如此看來，天空上應當真的存在一個她們看不到的東西。

沈允南兩指在眉心抹去，抬眼看向天空。

天空上的云層已經淡了下來，陽光透過了云層刺得她眼睛有些難受。但空中什么也沒有，連一只飛鳥都不曾看到。

沈允南低下頭，舒緩眼睛，朝箜曦說道：“天空上沒有……”

話語尚未說完，她卻立即止住了嘴，抽出骨鞭，猛地朝箜曦凌空斬去。

箜曦面沈允南突然暴起有些來不及反應，但終于猛地一個回旋躲開了她的鞭子。她在自己的沖勁下后退了兩步，有些慍怒：“沈允南，你瘋了嗎？”

“管好你自己，大麻煩來了！”沈允南猛地一張弒靈符貼在箜曦肩上，符紙卻沒有沾上她就燃燒殆盡。

靈眼開，萬靈無處可藏。沈允南看向周圍時被嚇了一跳。

她的腳下，周圍，以及嬰兒車上，密密麻麻爬滿了破顱嬰，連箜曦的肩上也有一中漆黑的破顱嬰緩緩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