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娟猛然重重拍了一下張軍的后背，不耐煩地說：“一邊去。”把安全帽遞給李鼎繁，李鼎繁往頭上一扣，安全帽帽帶從臉頰拉到下巴，初次戴這東西，有種癢癢的感覺。

端接班不僅有集裝箱，電廠主控室里還有一個大本營。李鼎繁和張軍有一搭沒一搭地邊走邊聊，七彎八拐來向主控走去。主控在廠房二樓，從一樓上來，張軍說：“這是汽輪機。”

偌大一個平臺上，臥著一個長十來米的龐然大物，很多鉗工工具和起重的稻鏈整齊排列，幾位師傅工裝上、手上沾滿了油，黑黑的，而氣輪機周圍和上下連接著大大小小的管道、閥門和儀表，頭頂上有一臺行吊，正在吊裝什么，起重指揮手搖紅旗，吹著口哨，我們距離吊裝孔稍遠，看不清下面的東西，張軍說：“走，過去瞅瞅。”看見他們過去，一些人開始招手。有些人將安全帽當作凳子坐在屁股下面，抽著煙。

有人嚷嚷：“軍軍，沒事別瞎轉悠啥呢。”

張軍笑笑，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比畫成手槍狀：“小王八膏子，欠扁是吧。”

說話間相互靠近，捶打頭上的安全帽。李鼎繁抬手將安全帽帶子緊了緊，順著行吊鋼絲繩看下去，釣鉤上掛的是一大捆涂成黃色防銹漆的腳手架鋼管，現在正是大干時候，安裝任務并沒有徹底結束，各類工種交叉作業，爬高下低全賴搭設腳手架，作通道之用，一些背著安全帶的人站在旁邊，拉著另一頭綁在腳手架上的繩子，防止吊裝時左晃右擺，碰壞別的東西。

他倆還沒到屋里，嘿喲嘿喲的號子清晰可聞，夾雜些調侃、諧戲，張軍說是電纜班在放電纜，進了屋，大本營在主控室旁邊的會議室，人員很少，四五個，其余的都在設備間和控制盤臺處端接。

張軍說：“誰去叫他們回來一下。”

人員陸續回來，圍在一張大辦公桌，凳子是自己用長長的跳板釘出來的，圖紙和文件亂七八糟堆放，站的站，坐的坐，張軍說：“給大家介紹一下，小李，李鼎繁同志到咱們班。”張軍將左手搭在李鼎繁的肩膀上，繼續說，“大家歇會兒，喝口水，小李，你先跟著田鳳英打打字號，英子，聽見沒有？”

端接在電工行當中確實較為輕松，而打字頭就更輕松了。第一次接觸實際工作，無從下手，田鳳英擺弄打字機，對照清單，按著字號機上鍵盤區字符，一長串打有字號的白色標簽從出口出吱吱吱出來了，鋸齒連接著每一個標簽，便于撕下，一個個標簽就是一個個身份證，套在相應電纜始末兩端，表明該電纜的身份。田姐說現在這臺好用多了。

打字機機身有一個鍵盤區，與電腦鍵盤差不多，只是小了很多，只可以輸入英文字母和數字，從小的顯示屏上可以看到輸入的各種信息。操作手冊中英文兼有，看起來十分膩歪，正如不會打字的人初學王碼五筆。她并不讓李鼎繁動手，再說，那玩意一個人操作足也，多一個人根本插不上手，李鼎繁感覺自己簡直是個多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