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小段的路程，雙雙很快又被叫醒。她睜著惺忪的睡眼，下了車子。師傅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將車子開走了。

雙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她已經換上了一張冷面孔。

總經理正好下樓，看到她，面上多了一絲慍色。“雙雙，稿子帶來了嗎？傅董已經在上面等你了。”說罷了，不等雙雙說是什么，他又說：“你的手機怎么是關機的？傅董心情看上去不是太好，你等會兒說話，小心一點，不要砸了咱們的場子。”

雙雙輕聲說：“不好意思，總經理，我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手機會沒電。讓您費心了。您忙去吧，我會好好應付的，不會給您出丑。”稿子？稿子，她已經落在傅時歐那里了，還帶什么來？

他應該會帶過來的，橫豎不用他操什么心。

“嗯，去吧。”總經理說。說罷，有些不耐煩地走開了。

雙雙去了一趟廁所，隨便理了理衣襟。拎了包包，冷靜地走了出去。按下十五樓的電梯，中間沒有人進來，她一下子就到了。她辦公室的門是虛掩著的。今天穿的平底鞋，走起路來，輕飄飄的。沒有什么聲音，還沒有進門，她就看見了窗子邊站著的高大身影，他的身子微微有些前驅著，不知道在看著什么，看得有些出神的樣子。她敲了敲門，等在外面。

“進來。”里面隔了一會兒才傳出聲音來。

雙雙走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坐在椅子上了，一張機械的冷面孔。“顧小姐這兩天看起來過得很愜意嘛。”

雙雙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淡淡地一笑：“哪里，這幾日確實有些貪玩了，一時忘記了時間了，差點耽誤了傅董的大事，真是對不住。不過，我稿子的這些理念，都是跟總經理商量過的，總經理對這些都是很了解的，傅董既然來得這么早，為什么不跟總經理說呢。這樣一來，我見了總經理都要不好意思了。”她盯了盯他剛剛站過的位置，那里看下去，分明什么也沒有。不過，她剛剛在樓下就是站在那個位置的。眼力好一點的話，一眼看以看清楚下面。

可是，他究竟是在看什么呢？

“唔，總經理已經跟我說過了。但是，我覺得顧小姐也有必要說一下，這么大的案子，總要聽一下設計師的點子不是。”傅時歐雙手交叉握著。

雙雙說：“既然傅董想要聽，那我就說一些吧。不過，不知道傅董有沒有將稿子帶過來？我記得上次我走得匆忙了一些，將稿子落在了傅董的車子里。要是沒有稿子，我們沒有辦法說下去了。”

“作為一名合格的設計師，對自己的作品不是應該了如指掌嗎？我們今天不拿稿子，顧小姐就這樣說吧。這個要求，對顧小姐來說，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他淡淡地說。這般輕描淡寫，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那好。”雙雙知道他不過是想故意刁難自己，可是，這些對于別人或許是一件難事，對于她來說，還真的不是什么難事，“我就簡單說一下吧。這次的作品是商業樓，不需要太過的繁雜美化，我覺得簡單大方就好。當然現在社會上倡導的是環保，這就說明，以往被大多數人使用的玻璃就不能用了，反光太重，所以，我們公司的建議是用混凝土，火磚，到時候，裝修了同樣有著獨特的美。這些東西簡單，卻實用。當初貴公司也指出了，我們雙方要的都是簡單，不要奢華。關于用材的建議，不知道傅董有什么看法？”

“顧小姐，你只需要將你的設計稿介紹一遍，讓我懂得就行了。至于怎么用材，貴公司可以不過問的。”傅時歐不動聲色地說。

顧雙雙的眉頭擰了擰，接下去說：“按照貴公司的意思，這棟樓是臨江的，總建筑面積為56285平方米，是一棟32層高的樓宇，東面可望江、海心沙、赤崗塔公園、新領事館區、觀光塔，西北面也可望部分江景，南側樓距較大，視線廣闊。負一樓為停車場、2-26樓為商交易區。29-32為休閑區，里面有運動場地。27-28樓為花園，陽池。這兩層需要一定的綠化，且要要古典雅氣。我們照著你們的要求，設計了羅馬式庭院典雅沁心，富藝術氛圍。這二層之間樓層開間更見匠心，結合天然勝景和建筑設計精粹，窗窗朝陽，放眼就是綠色。還設有專門的休息室，以二房二廳的中小面積為主，適合午休。不知道，傅董有什么意見？”

傅時歐聽她說完了，雙手撐在桌子上，“休閑區這么多？吳征鎰沒有告訴你，我們需要的是商貿樓嗎？知道什么是商貿嗎？就是買賣東西,不是用來休閑，用來玩的。”

顧雙雙一頭霧水地聽完，“傅董大概忘記了，吳經理當初就是這么跟我說的。”

“他這么說？你就要這么設計了？你這么些年都是做什么吃的？不知道動腦子嗎？顧小姐，不是隨便動一下筆頭，畫那么幾下子就有飯吃了。”傅時歐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了一沓東西，丟在桌子上。“畫了圈的，都是我不滿意的。你看著改吧。不過，我們的時間不會太多。過幾天，我們就要將設計稿交給建筑公司了，希望顧小姐的動作可以快一點，不要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

雙雙拿起稿子，簡單地翻了翻，目測，沒有幾張是他沒有畫圈的。

她不知道他是針對自己，還是如何。從來沒有哪一個客戶是像他這般刻薄的，稍稍的一點錯誤，他都要勾出來，比如說，顏色不搭，哪里多了一筆。桌子椅子放的位置他看不順眼的也要挪。

他們之前相處，她從來不知道他的眼睛這么毒。

她一下子翻完了所有的稿子。腦子一時之間，忽然有些混沌。要她短時間內完成這么多的東西，他是想要她的命嗎？她為了畫這些東西，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從前他們給的時間還是很寬裕的。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越抓越緊。“好。”她慢慢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