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辟水珠之事只是會斷絕了霍小姐的寵愛李公子的信任,張平前途灰暗那這買兇殺人之事,可是要了命的重罪。好好的晚宴居然演變成一場“鬧劇”這是今晚來參加這場迎春宴的王孫公子們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待霍家的侍衛(wèi)將那兩個為財(cái)害命的江洋大盜抓捕歸案的時候,看著被押解進(jìn)來的那兩個兇手,張平總算是連最后一點(diǎn)辯駁的希望都喪失殆盡。霍小姐并沒有處決人販的權(quán)利,她只是一個世家的大小姐,哪怕霍家權(quán)勢滔天也沒有如此權(quán)利,至少表面上是沒有的,所有的生殺大權(quán)全部都掌握在了大漢天子的手中。
所以,她只是吩咐了人將張平帶往官衙等待律法的制裁。長恨人心不如水 等閑平地起波瀾,主人已去,宴席將散。今日予席的諸人均帶著或多或少的迷茫離去,但是這迷茫來源于突如其然的變故,相信不一會這些天子驕子們自然能明白這些情景。偌大的張宅突然間寂靜起來,本就偌大的宅院失去了聚集其中的人群,更顯的落寞。
霍家小姐靜靜的喝著酒,李公子也一臉淡然的作陪,邪更是斜躺臥榻,閉目養(yǎng)神,似乎誰都沒有在意剛剛發(fā)生在這華美大廳中的一切,地上跪著的眾人匍匐在冰涼的地面上瑟瑟發(fā)抖,哪怕他們并不知曉張平的所作所為,但是身為張府的奴仆,就覺得了他們與張平的榮戚與共。現(xiàn)在張平被抓走了,目睹一切的他們只能用最卑微的態(tài)度希冀著上位的霍小姐能夠放他們一碼不與他們計(jì)較。
三位自顧自做著自己事情的人好像并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心思,時間過了許久,夜風(fēng)吹進(jìn)來的時候,冰涼的地磚變的更加的滲人。有一個年紀(jì)較小的小丫頭再也抵擋不住一陣陣襲來的寒冷,響亮的打了個噴嚏。就是這一聲響,終于拉回了沉溺于自己思緒中的霍大小姐,她楞了楞神。揮了揮手,讓大家依次退出去了。
做錯了事情的小丫頭一度以為自己會被拉出去鞭笞一番賣入妓寮中,誰讓自己是張府的奴婢,又打了噴嚏擾了那位小姐的興致呢?沒想到,這位漢朝尊貴的千金,這位美得不似人間像天女下凡的小姐竟然就這樣放過自己放過大家了?小丫頭福著身子退了出去,回頭偷看那位美麗的霍府小姐時,似乎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淚水?她抹了抹眼輕輕的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位集權(quán)勢美貌天下艷羨的女子會落淚?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小丫頭再次堅(jiān)定了自己的想法,偷偷躲在門角落處對著霍家小姐行了個禮,默默的離去了。
這剛剛還聚滿了眾多衣衫翩翩才色俱佳公子佳人的大廳瞬間落寞起來。李公子也有些茫然的看著依舊自飲自酌的霍小姐,明明他們兩個坐在如此之近的地方,那瞬間,李公子卻覺得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好比天澗。邪,依舊斜臥在軟榻上,這廳中本是主人擺設(shè)附庸風(fēng)雅之用的軟榻倒是實(shí)實(shí)的被邪好好的利用了下。
廳中蕭索的氣氛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他,他甚至想到了被自己強(qiáng)硬留在家中的桃之,不知道回去說與她聽,她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呢?想想桃之張牙舞爪的情景,邪就不自覺的扯動了嘴角,將原本清麗絕塵的容顏渲染出了溫暖的味道 霍小姐回過神來茫然四顧的時候,剛巧看到了這一幕,心不禁又劇烈的抽搐了一下,疼痛起來,曾幾何時?也有一個少年對著自己露出了這般寵溺的笑容,溫暖而美好。
記憶回到七年前的盛夏:九曲蜿蜒的石棧上,兩個瘦弱的身影在匍匐著前進(jìn),稍后的個子高大些,做出守護(hù)的姿勢。前面小小的人影在奮力的向上攀爬著,雖然石棧建在高聳入云的懸崖上,但是兩個瘦弱的身影并沒有因此而停下腳步,依舊執(zhí)拗的向更高的地方攀爬而上。崖壁雖然陡峭,建于其上的石棧也并不整齊,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是高聳入云的天梯上有兩個黑點(diǎn)緩慢的移動著。
“瀲滟,你慢點(diǎn)兒,向里面點(diǎn)。”稍稍嘶啞的嗓音從后方半大的少年口中傳出,前方稚嫩的女童聞言冷哼了一聲,并不回答少年,但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向著靠近里面的石壁貼去。看著女童的舉動,少年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但還是保持著之前的距離跟著女童,并沒有緊密的挨著女童。
總算到了山頂,一眼望去是無邊無盡的云海。金色的陽光毫不吝嗇的灑下,自在的風(fēng),縹緲的云,恍若仙境。會當(dāng)臨絕頂,一覽眾山小,這崖頂?shù)娘L(fēng)景獨(dú)好,令人不自覺的生出豪邁。“瀲滟,將來待我成為了天子,我就娶你住到未央歌,成為大漢最尊貴的王后娘娘。”
烈日當(dāng)空,少年對著身前的女童許諾。沉迷眼前雄偉美景的女童聞言好笑的轉(zhuǎn)過頭來:“病已哥哥,瀲滟才不要去漢宮,每次爹爹帶我進(jìn)宮,那些娘娘們各個都恨不得撲上來,把瀲滟當(dāng)做公主,可是爹爹一走開,就吩咐丫頭們陪著瀲滟,都不肯在搭理瀲滟一下。我可不要變成那樣的女人。”
女童還是天真爛漫的年齡,馬上忘記了自己因?yàn)樯仙降臅r候不肯走在前頭而跟少年置氣的事情,認(rèn)真的回答起了少年。少年寵溺的看著面前嬌嫩的小女孩,堅(jiān)定的說道:“那,我就為了你,后宮三千,從此不見,只要霍家瀲滟。”盛夏的烈陽似乎灼燒了瀲滟的臉頰,她嬌羞著撲到了少年的懷中。
那日的下午,他們一直坐在山崖的頂上,絮絮私語。下山的時候,依舊是霍瀲滟走在前面,她惱怒的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劉病已問道:“病已哥哥,為什么你不走在前面,這么陡峭,瀲滟會害怕的。”
病已低下頭,摸了摸瀲滟毛茸茸的小腦袋:“因?yàn)椋蚁霝囦僖换仡^,就看到病已哥哥在你身后呀。我想成為瀲滟永遠(yuǎn)的依靠。”那一瞬,就是永遠(yuǎn)。霍瀲滟永遠(yuǎn)記得那一刻,撫摸著自己腦袋的少年,那嘴角扯起的弧度,那令人心醉的溫柔。
在霍家小姐怔仲的時候,邪出聲打斷了她的回憶“霍小姐,李公子,在下還有事情先要告辭。就不陪二位雅興了。”話音剛落,也不等霍小姐二人反應(yīng)就行行禮離去了。
霍家小姐對于邪如此的“不知禮數(shù)”并不在意,她揚(yáng)眉對著李公子笑笑:“天色已晚,不如我們也離去吧,今晚真是謝謝李公子的陪伴,奴家不甚感激。”李公子連連客氣,當(dāng)他想提出送霍小姐回府的時候,霍家一行人已經(jīng)離去,他也只好嘆嘆氣,收拾好表情,恢復(fù)成萬人艷羨的世家公子李,打道回府去了。
待所有的人都回了府去,茂盛的金桂樹下轉(zhuǎn)出了一個人影,那是本該離去的霍家大小姐,她美目含淚,深深的注視這這座宅院,這座曾屬于大漢皇孫劉病已的府邸。
:霍家大小姐就是霍瀲滟,七年前與自己山盟海誓的少年卻再也尋不到影蹤,他在大漢天子難測的君威中消散于這個世間,作為劉家子孫,作為大漢的皇孫,劉病已尚小就已經(jīng)因?yàn)樽约旱母赣H與祖父間不可調(diào)節(jié)的爭執(zhí)矛盾永遠(yuǎn)的失去了自己尊貴的身份,自己溫暖的家庭,甚至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也失去了那實(shí)現(xiàn)同霍家女娃約訂好的終身諾言。歲月荏苒中逝去的只有那年流出的鮮血印跡,掩蓋的只有荒草叢生的墓地。
而那少年和少女相約終身的心情卻從來無人知,也從未有人忘記。邪交予張平的辟水珠曾是劉病已與霍瀲滟定情的信物,是大漢宮中的至寶,是劉家皇孫尊貴地位的象征。而后卻是一個禁忌的話題。
宮外的人不得而知,那大漢宮中凜然于眾人之上的天子驕子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看到辟水珠的那一刻,瀲滟就恨死了獻(xiàn)珠的張平,那個卑微賤民居然謊稱屬于大漢皇家的至寶,屬于自己與病已哥哥的回憶居然是他張家的祖?zhèn)髦畬殻靠上荒苷f,甚至要愉快的接受。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與辟水珠與劉病已的過去。
張平不是想要什官發(fā)財(cái),平步青云,不是想要眾人皆知,身份卓然,那這一切。她都給他,爬的越高,等到失去的那一刻才會越難受。霍瀲滟從來都不是心善的人,從她的病已哥哥死的那天起,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可利用或者不可利用的群體。
郎騎竹馬來,妾愿繞青梅。可是,郎不再來,妾,該如何自處?
邪腳步飛快的趕回了自己與桃之落腳的客棧,一推開屋門。果然就看見了氣鼓鼓坐在床邊的桃之別扭的捶著枕頭,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氣鼓鼓的桃之立馬翻身滾進(jìn)了被窩,將自己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包裹起來。
看著這么孩子氣的舉動,邪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他抹了抹鼻子,舔著臉走到了床邊,拍了拍桃之,細(xì)聲細(xì)氣的道歉:“桃之,雖然你是來自現(xiàn)代的新新人類,雖然你認(rèn)為自己能有這個能力應(yīng)對這個復(fù)雜的古代社會,雖然你很想見識下這大漢的天下,即使你的確有了保護(hù)自己的能力,即使這些事情不會讓你受傷。但,桃之哇,自私的我一點(diǎn)也不舍得你去冒險(xiǎn)。”這是桃之第一次聽到邪對自己毫無保留的表白,如此強(qiáng)烈,直襲心臟。她偷偷的在被窩里抹掉自己流出來的眼淚,隔著被子伸出手摟住了半倚床榻的邪,這一刻,一世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