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被縣令抓了去,底下的鄉民生怕招惹禍端,便都匆匆散開了,只留下了慕容錦,宋安歌,秦鑫和陸離幾人。
宋安歌感謝完慕容錦,才想起那少年還被綁著呢,所以轉過身想要為他松綁,可回身才發現那少年已經被陸離解開了繩子,此時正坐在祭臺下面,抱著那個已經沒了氣息的婦人。
那少年的的眼淚似乎已經哭干了,清澈的眼眸里面布滿了細密的血絲,如豆腐般細嫩白皙的臉上沾染了許多灰色的污泥,他似乎比正常的少年都要瘦弱一些,面如桃瓣,唇若櫻桃,只是額前那如梅花般的胎記異常的醒目。
“你別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宋安歌蹲在了那少年的身旁,勸慰著,希望他能寬慰些。
那少年抬起眼眸望著宋安歌,似乎是想要謝謝她的搭救,他用手比劃了半天,見宋安歌還是一臉的疑惑,干脆一頭跪了地上,對著宋安歌生生的磕了幾個響頭。
“你不必跪我,快起來……你其他親人在哪里?我們送你過去吧!”宋安歌忙著將他一把扶起,看他緊緊盯著自己的嘴型,原來他是又聾又啞的可憐人,怪不得那臭道士要抓了他充當妖怪,這樣一來那道士怎樣胡作非為那少年也沒有法子辯駁。
少年搖了搖頭,神情暗淡至極。
“看來已經無親無友了,這可怎么辦才好……不如你先跟著我們吧!等到我們事情辦完了,再為你尋一個好去處,怎么樣?”那少年聽見宋安歌這樣安排,臉上竟然有些歡喜,他咬著下唇,激動的點點頭。
可就在此時,一陣低沉的聲音從兩人背后響起。
“不可。”慕容錦打破了沉默,阻止了宋安歌的決定。
“為何不可?”
“我身邊跟著的人,從來都是我的親信,這樣身世不明的人,還是遣走為好。”慕容錦抬眼看了那少年一眼,神情并未變換,只是依舊冷漠。
“他已經無親人可以依靠,又不會說話,怎么能將他就這樣丟棄不管呢。”宋安歌見他嬌弱而無依靠,怕是此時放了他離開,這村中的人萬一找他尋仇,或是欺負于他,他也不能反抗爭辯,豈不是會是落得個悲慘的下場。
“秦鑫,給他些夠他安身的銀子,遣他走吧。”
秦鑫聞言后,便將那少年扶了起來,而旁邊的縣令對他旁邊的捕頭使了個眼色,那捕頭便差遣多名衙役,將那斷了氣的婦人,抬了起來,跟到了那少年的身后。
那少年一瘸一拐的被秦鑫扶走,快走遠了,還不忘回頭朝慕容錦這邊望了望,眼神似有感激,還帶有些別人不易察覺的神情。
宋安歌見那少年已經被扶走,猶豫間似乎還想說什么,可想了想慕容錦所說的話確有道理,如今他更是為了救自己,連他自己真正的身份都亮了出來,這次本就是微服出巡,并未帶著軍隊,倘若他被哪個不軌之徒盯上了,那豈不是危險,自己遇事總是沖動莽撞,不計后果,要不是慕容錦處處考慮周全,怕是此時自己早就成了那群刁民祭祀的活物了吧!
…………………………
回到客棧,宋安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進到房屋里,綠竹就緊張的湊了上來,她在宋安歌身邊饒了個圈,大眼仔細的檢查著宋安歌的身上,臉上,見到她毫發無傷,才重重的呼了一大口氣,說道:“小姐,你可嚇死綠竹了,你這愛管閑事的老毛病真是改不掉了。”
“喂!什么叫愛管閑事的老毛病啊?我這叫做路見不平一聲吼,我這一聲吼還是很管用的,那個少年得救了不是嗎!”宋安歌坐到了椅子上面,為自己倒了一大口茶,一飲而盡。
“這哪是小姐你一聲吼管用啊!明明是王爺去幫你解圍了吧,小姐,以后你能不能別再嚇綠竹了,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怎么向老爺,少爺交代啊!”綠竹嘆了口氣后,便走向了床鋪開始為宋安歌整理被褥。
“好好好,我啊,再也不嚇唬你這個膽子小的綠竹啦!”
“但愿吧!”
一大早,眾人便收拾好了東西,回到了馬車上準備出發,陸離查看完,并無遺漏,便又重新踏上了旅途。
這馬車出了鎮子,才沒走多久,宋安歌就在轎子內聽到了前面的陸離聲音。
“怎么是他,他怎么還跟著!”
宋安歌聞聲掀開了簾子,探出了小腦袋朝馬車后面眺望著,原來是那個被她救下的少年,此時,那少年身著破爛的藍色長褂衣衫,腳上的草鞋更是磨得已經露出了雙腳,那腳丫因為直接接觸地上的石子,沙粒,而破了皮,更流出了絲絲鮮血,他蓬頭垢面,大步大步向馬車奔跑著,口中喘著粗氣。
見到此情此景,宋安歌覺得自己柔軟的心臟似乎被什么東西深深刺痛了,她收回了腦袋,大聲的朝前面的陸離大喊著:“停下馬車!陸離,停下馬車!”
前面的陸離聽見,以為發生了什么事情,趕緊停下了馬車,掀開了簾子,朝轎子里面的慕容錦問道:“公子……這……”
慕容錦到也沒再攔她,任由著她跳下了馬車,只是他自己也隨著宋安歌跳下了馬車,眼神緊盯著宋安歌,不敢移開。
宋安歌一下了馬車,就趕緊跑向了那個少年,她面對著他清澈的眼眸,關切的問道:“你怎么跟著跑了這么遠,你瞧,你的腳都流血了,不疼嗎?”
那少年看著宋安歌的嘴形,頓了頓然后搖了搖頭。
“傻瓜,都流血了,還不疼!”
少年將手伸到了自己的袖口,似乎是要拿出什么東西,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飛快的氣流從慕容錦的手中發出,打向了那少年剛剛伸進自己袖口的手,這力道不重,卻也足以將他的右手打的半響又麻又疼。
那少年被打的吃痛,額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可他忽然跪下拼命的搖著頭,好像在解釋著自己并未有什么惡意。
“你這是干嘛?”宋安歌用指責的目光掃向了慕容錦,質問著他,而慕容錦也并未回答她,因為他真的怕會有任何人會傷害到宋安歌,所以他習慣了排除一切危險的可能。
陸離見氣氛有些緊張,連忙走到了少年的面前,他小心翼翼的將手伸進那少年的袖扣,竟然從那少年的袖口中,抽出了一張寫滿字跡的紙張,他連忙向慕容錦投去了試探的目光,見慕容錦似乎并不感興趣,又轉個身,將那紙張遞給了宋安歌。
宋安歌拿起紙張,只見上面的字跡竟然工整秀氣,絲毫沒有大多數男人的那種豪邁潦草的寫法,相反這字,猶如涓涓細流一般,讓人看著心曠神怡。
“蒼枚,多謝幾位搭救,我家道中落,所以和母親來到這慶云鎮上安頓,不料遇上如此劫難,差點喪命,承蒙遇上貴人將我救起,并安葬了母親,蒼枚以后就視幾位為恩人,愿意當牛做馬,在所不辭,希望恩人能留下蒼枚,讓蒼枚有個落腳之處。”
宋安歌看完了書信,心中不忍,她看到那少年正跪到了地上,拼命的對自己磕著頭,額頭上因為劇烈的碰撞而變成了紫紅色,宋安歌連忙將他扶起,說道:“好了,不要跪了,呃……你叫蒼枚對嗎?你還是跟我先上馬車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好嗎?”
那少年激動的點了點頭,被宋安歌扶著上了馬車,一旁的慕容錦眉頭輕挑,若有所思的望著那少年的背影出了神。
他頓了一會兒后,剛想跳上馬車,誰料四周忽然跳出了十余個穿著黑衣,蒙著黑面的持劍刺客。
那些刺客踏著小步,一點一點的將馬車圍住,慕容錦見狀連忙對著轎子里面大吼了一聲:“不要出來!”
宋安歌撩起馬車上的簾子,看到自己與慕容錦幾人竟然被眾多黑衣人,團團圍住,那些黑衣人手上攥著鋒利的長劍,蒙著面目,目露兇光 ,似乎是想要將幾人趕盡殺絕一般。
見到如此狀況的宋安歌哪里能安分的待在轎子里,她剛想要跳出轎子,助慕容錦一臂之力,誰料卻被綠竹緊緊的拉住了,見此危機時刻,綠竹拼了命的拽住宋安歌的胳膊說道:“小姐,你手上沒有兵器,去了定然是幫倒忙的,難道你想讓王爺為你分心嗎?”
聽完綠竹的話后,宋安歌覺得不無道理,這次來的刺客,只怕就是因為慕容錦為救自己所以亮了自己遼王的身份,所以招惹來的,自己萬萬不能再為他添亂了。
想到這,宋安歌縮回了探出去的身子,只是掀著簾子,仔細的望著慕容錦,生怕他會受什么傷。
而陸離與秦鑫,秦森,秦淼四人,將慕容錦團團圍住,生怕王爺會有什么閃失,陸離將手中的玄鐵劍出鞘,一臉殺意的看著面前的黑衣刺客,秦鑫的鳴鴻刀也拔了出來,刀刃上折射出鋒利的光澤,十分刺眼,秦森的流云劍此時也鋒芒盡露,劍上的寒氣撲面而來,秦淼則解開了手腕上黑色的纏布,露出了里面如玄鐵一般的暗器,此時的幾人早已經蓄勢待發。
站在中央的慕容錦,目如含霜,狹長的眸子冰冷至極,令人不寒而栗,他從袖口淡定自若的拿出一把白色的折扇,扇子并無什么特別,只是一把普通的畫有山水圖的扇子,扇末還墜有一個顏色潤透的墨玉,他將扇子撐開,置于胸前,那白色的扇子和他身穿的白色繡有雅致竹葉的錦衣交相輝映著,襯的眾人中央的他愈發的神姿卓越,熠熠生輝。
“我素來沒什么仇家,不曉得怎么得罪了你們家主子?”慕容錦語氣不慌不忙,平淡中帶著些冷漠。
“你是怎么得罪我們主子,并不在我們應該關心的范圍,我們的任務,就是要了你的項上人頭!”
“也是,瞧我糊涂了,一幫狗奴才而已,除了來我這里送命,確實是沒什么用處的。”慕容錦此時的眼神像是這世上最鋒利的刀刃,所到之處,都是陣陣寒光。
“你……少廢話,今日就取了你的人頭復命!”
幾人馬上就交織到了一團,宋安歌看那些黑衣人的劍法,也不是尋常之人,定然是頂尖的用劍高手,只是陸離幾人也非等閑之輩,定能護住王爺周全。打了好一會,四周塵土飛揚,血腥氣彌漫在這空氣中,那些黑衣人似乎明顯有些劣勢。
宋安歌第一次看到慕容錦在她面前這樣如行云流水般的展現身手,他手上握著扇子,一抬一揮間是那樣的自如,如墨一般的長發隨著他身上的動作揮灑著,她不敢相信一個人竟然可以將那扇涼的折扇作為武器,并且還神情自若,身手如那些書法大家的字跡一般瀟灑。
那些黑衣人被打的節節敗退,黑衣人領頭的頭目見已無法挽回劣勢,兇狠的眼睛朝轎子的方向掃了一眼,此時的宋安歌正探出身子,一臉擔憂的望著慕容錦,那刺客眼睛微瞇,露出了兇光。
忽然,嗖的一聲,那黑衣刺客猝不及防的朝宋安歌的方向投去了手中的長劍,慕容錦見狀,連忙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此時過去早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望著那把劍朝宋安歌的方向刺去。
此時的空氣似乎凝固,就連宋安歌自己也驚訝的呆住了,她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拽到了一邊,而那把劍則不偏不倚的插進了那個叫做蒼枚的胳膊中,瞬間,鮮血四濺,浸透了少年的袖口,他緊咬著下唇,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間落下,流淌在他清秀的臉龐。
“蒼枚!蒼枚!”宋安歌見他胳膊還在不停的流著鮮血,連忙伸手幫他捂住,可鮮紅的血液還是抑制不住的流淌著,那紅色的血液就像剛剛盛開的花朵一般,在她的手上盛放,見到那少年為自己擋了這一劍,宋安歌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