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除名囚,越獄(1)
- 穹宇遺蹤
- 田原一君
- 2470字
- 2020-11-18 17:16:39
默和尹恩一前一后地站在由新人排成的隊伍里。一方面是為了維持秩序,避免新人們為所欲為,另一方面是防止新人們和一些不必要的怪人接觸。前往烏托邦的人絕非是善類,多數是一些行為舉止不端正,或者有反社會傾向的人,甚至還有一些是罪大惡極的殺人兇犯。
在E都市里,每天都有新生命誕生,他們被配備上最優質的肉體,擁有最純潔的靈魂,但同時,也會有人因種種緣由死去,身體的自然衰老亦或是被一些精神異常的人殺死。
為此,研發部一直在受管理部的打壓——在爭論商討會上,管理部會拿出關于犯罪人數增長的報告以揭發研發部制造出來的人體優化率正在逐年下跌,而這必然會給管理部以及后勤保障部帶來不容小覷的壓力。
但這絕不能說是管理部企圖將責任全權托付給研發部,畢竟最終承受輿論壓力的往往是管理部的人,人們往往把嚴重的后果定義成管理部辦事不周。
至于為什么人體的優化率會逐年下跌、有問題的人格變得越來越多,一直以來都是研發部亟待解決的問題,即便他們每年都會拿人體壽命值增長的數據來偽裝自己的缺陷,但任誰都清楚這樣絕不可能解決實際問題。
所以近幾年研發部一直都在申請關于利用失敗人體也就是烏托邦的這些罪犯的身體做科學研究,然而這絕對是一個文明且強調人權的社會所不允許的,除去研發部的參政人員幾乎每一個參與商討的人都極力反對此事,因為他們認為誰都沒有直接或者間接的權力去決定一個生命的去向,更別說拿犯人做實驗。
在這種僵持下,研發部的人每年都要忍受管理部的諷刺,而管理部又要受著社會輿論的批判,至于后勤保障部,他們幾乎成了其他兩大部門的撒氣桶,被兩大部門使喚來使喚去。
當然,也有一些從中看熱鬧的人嘗試去分析人會犯罪的原因,甚至還有些人把這直接歸結為社會導向問題,他們的文章及言論傳滿大街小巷,最終制造出不小的社會恐慌。為此,管理部特意派遣后勤保障部的人把這些他們認為擾亂社會公共秩序的民眾拉入烏托邦進行思想教育,從而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
長此以往,烏托邦幾乎每一年都在擴建,因為但凡管理部覺得誰有問題或者有可能威脅到本部利益的話,誰就會被后勤部的人抓起來接受調查和審訊。至此雖然會將一些躁動控制在搖籃里,但同時也積攢了很多敢怒不敢言的民眾怨氣,使得管理部在人們心中的地位逐年下降。
這是一個日積月累且極具爭議的社會問題,所以也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撕扯清的。雖然每一個人都略微明白這里面的緣由,可卻沒有一個人敢撕開它的面紗。很多東西根深蒂固后就變成了人的本性,亦或說成了這個社會的根基,非要揭穿并改變它,最終造成的后果絕不光是兩敗俱傷,恐怕將是形神俱滅。
所以真的就像默說的那樣,被送往烏托邦也不是什么大事。
通往烏托邦的入口看上去極其普通——一扇木門和一個標碼窗口。每一個要從這里穿過的人都需要先將右手臂放在標碼窗口中做標記,然后打開那扇木門,便可達到烏托邦。
洛伯以為做標記就像是給自己的皮膚上刻字,會十分疼痛,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后撤,希望把這份疼痛保留到最后,直至他發現自己身后只剩下尹恩的時候,他便不得不勇敢面對這項挑戰了。
洛伯的手臂幾乎是被尹恩硬塞進窗口里面的。若是放任洛伯不管,恐怕他身后的人就要因此而等上一天。洛伯害怕極了,他低下頭,向那個發著暗紫色熒光的窗口探去,竟看見一只亮閃閃的機械蛇繞在自己的手腕上,機械蛇沿著手腕的截面旋轉著,繼而留下一排黑色的代碼,毫無疼痛可言。機械蛇回到屬于它自己的“洞穴”,洛伯同時將手臂慢慢移出。
“我的天啊,真有意思,里面竟是——”還沒等洛伯感慨完,尹恩就憤恨地打開木門,將洛伯推了進去。
“一條機械蛇。”洛伯的后半句已然轉移到了另一個空間。沒等他回過神來,尹恩已經從他身后出現。尹恩再次推了洛伯一下,又揪起他的衣角拉扯著他跟上大部隊。
此刻,幾乎每一位新人同洛伯的神情一樣,皆是目瞪口呆地環顧四周。
五顆巨大的如同水晶球似的建筑騰空而起,無數整齊的凹槽依附在建筑表面,它們就像是這水晶球的眼睛,洞察著每一個角落。由這些凹槽引發出數萬根銀白色光流,似絲般盤繞在水晶球四周,構成一方如盤絲洞般的空間,然而它們看起來并不混亂,而是遵循著某種排列原則,構建出一種別樣的美。
來往的人多半是通過這些引申出來的光流進入烏托邦內部的,當然,總有幾個例外—建筑下方那粗壯的連通地表的明亮光束,好像一道光的瀑布從建筑底部流瀉下來。
“這哪里像監獄,分明是天堂啊!”
“是啊,太壯觀了吧!”
新人們會發出這樣的感慨一點也不奇怪,畢竟管理部一直用很專注的審美觀念駕馭著自己的領地,所以幾乎每一個場所都令人嘆為觀止,而每一片天地都讓人以為誤入仙境。他們需要用這些華麗的外表裝飾自己,這是他們千百年來都重復不斷的工作。
“別那么早下結論,朋友。”默略帶微笑,面頰上的皮膚也跟著輕微抽動了一下。
此刻,每個人的心里像有一根很粗的皮筋“嘣”地彈了一下,原本洋溢著興奮和喜悅的臉也跟著僵硬了下來。
“接下來,我們將兵分兩路。我和尹恩會上去為你們寫一份書面報告,借此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至于我們是否還有機會再見,那就要看上面的安排了。”默的臉上仍舊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中卻透露出些許不舍,唇角微動,似乎在掩蓋某種如釋重負的喜悅。
尹恩一路上都拖著一張臭臉,所以他的表情起不到任何警示作用,只會讓人覺得肅然起敬并需要言聽計從。然而,他又是新人們的精神導師,畢竟任何人都需要在天真無邪時來一記現實的重錘。
“接下來的事情就要靠你們自己了,是福是禍,需要集中你們所有人的智慧。我只希望你們記住,千萬不要放松警惕,不要隨波逐流,更不要聽信謠言。放清醒些。記住你們是一個團體!”這大概是尹恩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警告,語重心長的背后藏匿著他對新人們的擔心和關懷。
場面變得愈加沉重,特別是在尹恩說出那句“要靠你們自己”的時候,他們感到一種生死未卜、眾叛親離的迷茫。此刻,他們像是被人遺棄的孤兒,即便擁抱在一起相互取暖都無法抵御這徹骨的嚴寒。
尹恩和默注視著即將離開的新人們,看著他們一個個站在那束纖細的光影下,瞬間消失,仿佛化成了一股不見蹤跡的氣流伴隨著光影的律動,倏地一下到達建筑上方。
“祝你們好運,菜鳥們。”默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