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密談
- 與君酌
- 柯予落
- 2546字
- 2020-10-24 02:36:46
“出來吧。”
一道黑影快速地掠下屋頂從窗口處閃進了屋。
來者一身黑色夜行服,臉上被一塊裹了數層的面紗緊緊包裹著,只露出了兩只深褐色的眼眸, 一頭銀白色的長發被一根做工精細的發髻挽了起來。
黑衣男子伸手扯下臉上的面紗,露出清秀白皙的面容,一邊四處打量著一邊開言道:“親王府果真是不一樣,連偏堂的墻壁都是用的上好古檀木。”男子說著抬手敲了敲身后的側壁,臉上浮現出一抹忿忿的神色。
“蕭宮主見笑了,您筱寒宮的財力都不知道能買下幾個這親王府了,少跟我在那兒貓哭耗子假慈悲。”一旁吃力地倚在床邊的男子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蕭祈挑起眼皮無賴地撇了撇嘴,移步向床邊走去:“炘璃少爺還真是能忍,嘖嘖,你把那些人都給趕出去,是打算自生自滅嘍?”
炘璃墨色的眼眸瞳孔微凝,沒有理會蕭祈,反是用右手攀住床沿使勁將身體撐了起來,然后指著床邊的燒酒和紗布示意蕭祈幫忙遞過來。
“行了我來吧,跟你這醫癡認識這么多年,我都快被你陶冶出所謂的醫者仁心了。”蕭祈皺了下眉,拿起散落在床邊的藥物側身坐在炘璃旁邊,開始往干凈毛巾上倒酒。
“說正事,情況怎么樣了?”炘璃看著他的動作,神色微寐地問道。
“你指的是雍緒老皇帝那兒還是我爹?”蕭祈抬頭看向炘璃,卻見后者沒有搭聲,便又繼續說道:“那老皇帝這段時間倒是沒什么動靜,不過我爹怕是對你們已經有了不小敵意,畢竟芊兒癡心仰慕了你數十年,滿心求得了皇上的賜婚,結果卻被你們用如此極端的方式婉拒,女孩子家難免臉皮薄,經不起外界的那些風言風語。”
“我抗旨的事已經傳到蕭府了?”炘璃微微一愣,緊接著便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左肩上襲來,想必是觸碰到了肩上的傷口,巨大的痛感引得他的身體一陣顫栗,嘴里不禁發出了“嘶嘶”的抽氣聲。
“何止啊,”蕭祈將覆蓋在炘璃肩上的毛巾撤下,暗紅色的血跡將白毛巾染紅了大半,濃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酒精氣體混雜在一起充斥進蕭祈的鼻腔,嗆得他不住地蹙起眉頭,“不光是蕭府,現在整個京城百姓都知道了蕭家二小姐被左親王府退婚的消息,外面正傳的沸沸揚揚,其中更不乏一些惡語相向的嘲諷聲,聽林管家說芊兒從得知這件事之后就再沒有踏出過房門一步,連飯都不肯吃。”
“什么?”炘璃驚愕地低吼出聲,上半身猛的一轉,原本敷在傷處的毛巾擦著后背的血痕滑落下來,疼得炘璃又是一陣抽搐。
蕭祈拿起掉落在床邊的血巾,泡入一旁的輿盆中浸泡著,接著又從左側拿起一塊嶄新的毛巾重復起剛才的動作。
將重新被燒酒浸濕的毛巾在炘璃的后頸處安置好后,蕭祈再次開口道:“我知道你父親的意思,但讓你二弟來代行婚約怕是行不通的,芊兒打小就一心只想成為你的妻,一直以來又被我爹他們捧在手心里寵愛著,如今遭受到如此之大的打擊,定是不會愿意應了這門親,到時無論對你們還是蕭家的號召力都會有所損害,既然是這樣,那倒不如現在就讓芊兒一人承擔了好。”
炘璃扭了扭脖子,指示著蕭祈將其余的藥物一并放入白瓷碗中攪碎,研成粉末狀倒在紗布上,“你倒是會為我著想,那可是與你血脈相通的蕭家,你真就能這么舍了去?”
蕭祈將按壓好的紗布卷成一條,緊密地貼合在炘璃的傷口處,又找出一根略細一些的繃帶繞著紗布系了幾圈,悠悠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我五年前以叛國之名建立筱寒宮之后,那蕭家便與我沒有多大干系了。”
炘璃默不作地接過蕭祈手中的繃帶,在自己胸口處打了一個結扣,緊接著一陣清涼的酥麻感從接觸草藥的傷口處蔓延開來,讓炘璃的痛感瞬間消減了大半。
“現在朝堂上下政局愈發混亂,百朝大臣幾乎都已經分成了幾個不同的陣營,我看齊國那位失蹤的太子澈也是時候露面了。”蕭祈將紗布一條條包好,一根一根地平攤在炘璃背上,一邊系著帶子一邊說道。
聞言炘璃贊同地點了點頭,眉宇間撫上一抹凝重的神色,開口道:“如今正是我左親王府大勢之時,若是此人歸來,這里必然成為其掃平掌權阻礙的第一目標。雍緒帝一向詭計多端,既然他對自己這個獨子如此看中,甚至大費周章地自導自演了一場失蹤的戲碼,此人必定不可小覷。”
蕭祈從旁為炘璃披上外袍,起身言道:“若是之前,憑借你左親王府與我筱寒宮的聯合之力,即使瀲水域從中作梗,與那狗皇帝同謀,我們也是大有勝算。可如今紛亂四起,墨湘閣的成長速度已經大大脫離了我的預知,且不論墨湘閣的閣主是何身份,只一旦墨湘閣插手此事,那對我們來說都是弊大于利的。”
見炘璃正在抿唇沉思,蕭祈踱步走近窗臺,注意起外面的動向,“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成為一名醫者,就不必再為這些政事憂心了,如果左蒙親王真的出了事,我筱寒宮定會拼盡全力保其周全,絕不枉你我交情一場。”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嘈雜聲從屋頂傳來,一并伴隨而來的還有十幾塊脫落的瓦片。蕭祈臉色一變,閃身迅速從窗戶口躍上屋頂,可惜周圍已經是空蕩蕩是一片寂靜。
蕭祈又向上爬行了幾步,看到在屋檐與瓦礫的交接處,明顯遺留下了一塊瓦片脫落的痕跡,走近去看,散亂的石瓦之間多出了兩個模糊的凹陷,周圍還有輕微被凌亂步伐踩踏過的印記,蕭祈的眸色再次沉下了幾分。
“怎么回事?”炘璃披著一件素白色長袍縱身一躍落在蕭祈身邊,蹲下身子在瓦礫間翻動起來。
“有人來過,”蕭祈警覺地朝向四周環顧了一圈,神色愈發凝重:“而且此人的輕功怕是不在你之下,你看這附近根本就沒有可以藏身的落腳點,親王府的各個院落間還有固定的巡衛駐守,而此人卻在從他無意間發出聲響到我上來不過短短兩三個呼吸的功夫,就在不驚動禁衛軍的情況下從親王府輕易逃脫,此人的輕功必然十分了得。”
“你可知道瀲水域有紫發之人?”肅靜了片刻,炘璃從瓦片夾縫中拽出了一根深紫色發絲,起身舉到蕭祈面前問道。
“瀲水域?”蕭祈蹙了蹙眉,隨后肯定地搖了搖頭道:“瀲水域之人大多都為藍發黑眸,只有少數一部分地位較高的特殊成員還會保有自己本身的發色,這是為了標志身份進行的強制統一,與我筱寒宮的銀發意欲相同,絕不會有紫發出現。”
“那若是私下秘密培養的呢?”炘璃眼角微寐,再次追問道。
“那我便不得而知了,不過凝水硯此人雖是野心勃勃,好招精兵,但卻獨獨對這等暗俚之士極為憎惡。想當初筱寒宮還未現世之前,她便曾因聽聞世人誹言而大肆搜捕過我安插在京城內部的組織分部,甚至為此不惜與蕭家結下梁子,所以我認為她會用這種暗謀陰策的可能性應該是極小的。”
炘璃露出幾分了然的神色,緊了緊衣衫,小心翼翼地將頭發放置在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凈玉瓷瓶中,收放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