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絕先前聽祝乘提起過明月圣使,乃是耿甲蝠和古四通的上司。聽外面?zhèn)髟捴四耸桥樱牡溃骸澳沁@明月圣使也是女子么?連易天宮都要親自上前迎接,可知這明月圣使在仙都教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心中正想著,只聽得外面幾人皆在拜見明月圣使,只因祝乘不是仙都教中之人,是以只道了聲“祝某見過明月圣使”。
話音剛落,只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易叔叔,你快起來,你是嬌奴的長輩,如何也跟我見這多的禮。”其聲音如鑾鈴般清脆婉耳,沁人心脾。只是這聲音之中聽不出任何喜怒哀樂,長幼尊卑的情感之色。
徐天絕不覺暗暗吃驚,雖猜到明月圣使多半是女子,但能讓易天宮幾人對之禮敬恭謙的也必是個五六十歲甚至更為年長的人,哪知聽其聲音竟是個不滿雙十的年輕女子,可不知她有何過人之處竟讓易天宮之輩都對她如此禮遇。隨后只聽得幾人的腳步之聲又朝廟中走來。
徐天絕只怕來人太過厲害,若發(fā)現(xiàn)自己也在廟里就不妙了。因此小心翼翼的向柱子后面移了半步。屏住呼吸,從兩根梁柱的夾縫中往下望去。只見進廟的先是易天宮等人,隨后又進來兩位黃衣少女,均是十五六歲,二人進廟之后走到佛像前,將地上的幾塊蒲團重疊在一起,拿出一塊綠色的軟墊墊于其上,然后再罩上一塊大絲巾,這才分站兩旁,目視廟外。
徐天絕暗道:“這明月圣使好大的架子。”心中大是好奇,不知道這明月圣使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正思量間,忽然一陣香氣撲來,這香氣并不太濃,只是淡淡的清香,可在這破廟之中顯得格外清晰,沁人心脾,讓人極是舒服受用。
徐天絕聞得這香氣正是從廟外飄來,再看時,廟中又走進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盈盈細步。婀娜曼妙的身姿著一襲翠綠色的綢緞衣裳,外面再披著一層薄薄的青紗。一張瓜子臉清麗絕倫,一雙黝黑流波的眼眸更是靈動有神。只是她周身仿佛罩著一層朦朧的霧霜,讓人寒而遠之。
只見他緩緩走近佛像前,然后轉(zhuǎn)過身軀,側(cè)坐于蒲團之上。看了那面目清癯的老者一眼說道:“田長老,馬壇主之事你怎樣看。”
田長老聞言,滄桑的臉龐輕微的抽搐了一下,說道:“屬下糊涂,事情發(fā)生太過突然,其中原委屬下尚不知曉,可否請明月圣使賜教。”
明月圣使道:“說來馬云峰還是你的屬下,他新月壇中出了事你卻不知道,這可奇了。”
田長老道:“屬下前幾日外出辦事,交代過馬云峰盡心看守新月壇。但我昨日剛回洪督府便被易長老召來,所以新月壇中到底出了何事屬下還未來得及知曉。”
明月圣使‘嘿嘿’一笑道:“你當真不知?那好,易叔叔,你就告訴田長老罷。”
易天宮應(yīng)道:“是”。隨后說道:“我受教主之命到各壇各香督查教務(wù),前日來到洪督府。得報白世劫白三俠與梅忌梅五俠遇上懿華寺心禪禿驢的兩位徒弟孟津帆與顧大彪,雙方一見面便交上了手,心禪禿驢的兩個徒弟雖然有些本事,但北江五異果是名不虛傳。白三俠和梅五俠只略施手段便將那二人制服。之后便之帶回了關(guān)在新月壇中。我想捉到心禪禿驢的兩個徒弟倒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便即刻趕到了新月壇中。可沒想到的是我去了之后孟津帆和顧大彪竟沒了蹤影。按理說新月壇內(nèi)外守備森嚴,而孟津帆和顧大彪又服了本教的解功丹,憑他們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
只聽耿甲蝠道:“那一定是有人將他二人救走了。”易天宮道:“不錯,除非是有人相救,但誰有如此大的本事能無聲無息的把人從新月壇中救走呢?”
耿甲蝠道:“天下有這本事的人只怕沒幾個。楓林山莊的莊主林傲,懿華寺的心禪禿驢,還有已經(jīng)歸多年的楚子空,那脾氣古怪的蕭馗也算一個。”
忽聽得祝乘在一旁‘嘿嘿’冷笑道:“且不說那幾人不知道此事,就算知道,也未必真有本事能在新月壇悄無聲息的將人救走。”
易天宮道:“祝二俠此言極是,那幾人名聲雖盛,只怕也是難副其實。既然天下無人能將他二人救走,而二人自己更不可能逃走,這可倒奇了。”
忽又聽得耿甲蝠叫道:“還有一種可能。”易天宮望了耿甲蝠一眼道:“說來聽聽。”耿甲蝠道:“那就是教中出了叛徒,誰也不會懷疑自己人,若是自己人將他二人放走,那便容易得多。”說著一拍額頭‘哦’的一聲叫道:“是馬云峰放他們走的,馬云峰是新月壇的壇主,他想將人放走,那便是舉手之勞。”
易天宮哈哈一笑道:“耿壇主話雖不錯,但馬云峰明知道人由他看管,卻又親手將人放走,我量他不至于這么笨,更沒這個膽子。”
正在此時,忽然從廟外走進一人在易天宮耳邊低語了幾句便自又出了廟外。易天宮等那人走出廟門,又轉(zhuǎn)過頭向那田長老道:“田長老,以你來看,這叛徒會是誰?”田長老道:“這個……既不是馬云峰,屬下也實在是想不出第二人來。”
易天宮聽完,嘴角頓時閃過一絲獰笑,又問道:“那你想知道這內(nèi)奸叛徒是誰么?”田長老道:“屬下也確實好奇。”
易天宮忽然大聲笑道:“不光田長老好奇,我想在場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叛徒是誰罷。現(xiàn)在剛好有個人能解開這個謎團了。”
此時只聽明月圣使輕啟櫻唇,淡淡的道:“易叔叔,你幾時也變得這般啰嗦了,既然早知有人知道此事原委,為何不早把那人叫來,白白浪費這多的唇舌。”
易天宮轉(zhuǎn)身朝明月圣使一揖,微笑道:“我也是剛剛得知這人還活著,這便將他叫進來。”只見他兩手一拍,廟外便一前一后走進兩人,中間還抬著一副擔架。架上躺著一人,面色慘白,神情委頓,雙目似睜非睜,四肢軟灘于擔架之上,如一灘爛泥似的奄奄一息,隨時都可能掉氣。“只聽耿甲蝠‘咦’了一聲道:“這不是新月壇的副壇主向平川么,誰把他打成這樣的。”只有那田長老見了此人頓時臉色大變,好似見了特別恐怖的事情。
明月圣使見狀站起來走到向平川身邊,秀眉微蹙,見他隨時都可能閉氣,便問道:“打傷你的人可是救走孟津帆與顧大彪的人?”
只見向平川有氣無力的道:“是”。聲音只有一絲氣息,若不隔近了認真聽,只怕難以聽得清楚。明月圣使又稍稍湊近一點問道:“那打傷你的人是誰?”
向平川盡力的吸了一口氣道:“是……是……”后面的名字還未說出聲,忽聽得廟中‘呼’的一聲,再看時,田長老與易天宮早已不見了人影,廟中大廳東邊的窗戶破了一個大洞。
只聽廟外易天宮嘿嘿笑道:“田雙英,你以為向平川已死,便能神不知鬼不覺,死無對證,誰也不會懷疑是你救走了心禪禿驢的兩個徒弟,可沒想到吧,本座又將他救活了,雖然他終究還是活不成,但也足夠讓他說出叛徒的名字了。”
又聽得田雙英哈哈大笑道:“我田雙英當初入教自是有所為而來,你道我當真愿意跟你們這些畜生不如的東西同流合污么?我入教十幾年來,仙都教盡干些見不得人的齷齪之事,如今竟越發(fā)猖狂,又要四處殘害我武林同道,禍害江湖。我田雙英雖然本事不大,無力阻止你們,但也絕不會助紂為虐,心禪大師是江湖人人敬仰的得道高僧,他的弟子有難,我如何不幫,嘿嘿,現(xiàn)在你們就算知道是我救的,未免也晚了。”
這時廟中的人都已經(jīng)走出了破廟,見田雙英被易天宮截住了去路,二人正全神戒備,相互對峙。
耿甲蝠拍手叫道:“難怪難怪,原來心禪禿驢的兩個徒弟是田長老救的,這就不難解釋為何這么容易就把人給救了,這田長老是新月壇的頂頭上司,從新月壇帶個人走只怕無人敢來過問。”
田雙英哈哈一笑道:“不錯,我要從新月壇中帶誰走,有誰敢攔我,嘿嘿,馬云峰雖然知道,但他身上所有的把柄都抓在我手里,他又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我縱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只可惜那副壇主向平川不知好歹攔我去路,說不得只好送他去見閻王了,也算你們有本事,竟又救活了他。”
易天宮嘿嘿冷笑道:“這又何足道哉,就算向平川已死,本座照樣能知道是你,就你身上的武功路數(shù)我還不清楚么?”
田雙英道:“知道又怎樣,豈非太晚?”
易天宮道:“并不算晚,若放走兩個無足輕重的人能揪出本教的叛徒,這倒是好事一樁。”
忽聽得明月圣使淡淡的道:“為了兩個不相干的人而背叛本教,值么?我想本教的教規(guī)你是知道的。”
田雙英到大笑道:“蘇姑娘,這你可就不懂了,你從小自教中長大,所見所聞,再加上教主的教導(dǎo),嘿嘿,只怕你未必知道正義的可貴。況我田某都快古稀的人了,若非為了一事,我早就不想活了。”
蘇嬌奴明知田雙英是在暗諷自己的師父,也不動怒,仍是淡淡的道:“原來你一開始就非誠心加入本教,那好,臨死之前,你還有何話要說。”
田雙英臉色一沉,冷笑道:“有話要說,當然有話要說,而且還很重要……”‘要’字剛一出口,田雙英‘呼’的一掌,閃電般的朝蘇嬌奴打去,這一掌氣勢恢宏,如風如電,說到便到。
眼見就要打到蘇嬌奴面門,忽見前方綠影一晃,如鬼魅般飄了開去。田雙英旨不在傷人,而是逼開對方,然后也是一閃,往林子中奔去。哪知剛掠出半步,身后一掌便已拍到。掌風陰冷刺骨,田雙英大駭,知是易天宮出手了。但這一掌避無可避,無奈之下只得轉(zhuǎn)身,硬接了這掌,兩掌相對,只聽得‘砰’的一聲,田雙英借著對方的掌力向后掠開丈許,又‘咚咚咚’退了好幾步這才站穩(wěn),忽然之間只覺全身寒冷刺骨,猶如掉進了冰窟一般。牙齒不禁打顫直‘咯咯’作響。暗自心驚道:“這易天宮的玄冰掌端的了得,若要跟他硬拼,只怕性命難保。”一個念頭還未閃過,易天宮‘呼’的一掌又已拍到,田雙英哪敢正攖其鋒,提氣于胸便想往旁邊閃卻,但不知怎的,易天宮這一掌從始至終毫無變化,卻叫人避無可避。
田雙英暗中叫苦,無奈又只得拼盡全力,硬接了這一掌。兩掌相對,易天宮紋絲不動,田雙英又退了四步,雙腿不自覺一陣顫抖,只差要跪?qū)⑾氯ィ斚乱灰а溃瑥娮哉咀 V挥X腹中一股涼氣驟然涌向胸口,胸口一悶,不自覺‘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一口氣還未喘過,易天宮一掌又已拍到。
田雙英知今日定然無幸,當下已報必死之心,又接了一掌,這次被震飛兩丈有余,卻是再也站立不住,重重的摔倒在地。全身猶如被冰凍住一般,僵在地上,四肢完全不由自己支配。情知再斗無益,當下將心一橫,閉目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