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兄妹與林幽蘭以執行任務的借口走了,卻把陳青陽的心也帶走了。自從他認定賀蘭兄妹是自己的雙胞胎兒女后,一門心事就撲在他們的身上了。雖然也安排他們做了刑警,卻是怕他們出一點差池的。如今聽說他們要下地穴,去里面抓盜賊,感到事情并不象他們說的會一帆風順。陳玉貞在警察局坐了半天,就帶了警備隊的一個小隊循著他們的足跡下地穴去了。
陳青陽與人從豎井下去,又從暗河中涉水去安大王墓室,卻發現豎井旁扔著個橡皮筏子,陳玉貞一看說:壞了,這是警用的,賀蘭貝他們如果回寧新不會不帶走這個的。它被扔在這里說是賀蘭兄妹出事了。于是率先坐上橡皮筏子,又帶了兩個人就劃著走了。其它人就只好涉水跟進了。
他們到了安大王墓穴前的石洞下了筏子,趕緊進墓穴打探??傻搅税泊笸跄故抑?,卻看到了仍在昏迷中的賀蘭兄妹和林幽蘭。陳青陽的心立刻提了起來,蹲下來就晃動著賀蘭貝:賀蘭貝賀蘭貝,醒醒,醒醒。
賀蘭貝沒有醒,陳青陽再晃動賀蘭萍,賀蘭萍也在昏迷。再晃林幽蘭,也是如此。摸摸鼻息還有氣,叫警察們抬了賀蘭貝三人就坐上橡皮筏子送出去,弄了輛車把他們送醫院了。
醫院一見送來三個昏迷中的人,趕緊用針灸刺激有頭穴位,好在醫生有經驗,數支銀針插進他們的穴位,總算讓他們醒來了。三個人就以懵懂的眼睛看著陳青陽。
陳青陽搖搖頭說:年輕氣盛啊。一個十里長的暗河,一個詭異重重的安大王墓,有人挖過了就沒事了嗎,可你們卻要去探查匪患。唉,那是拿命求僥幸啊。
賀蘭兄妹與林幽蘭雖然醒來了,腦袋卻仍然象炸了似的痛,醫生又給他們吃了安神藥,讓他們休息,他們吃了點東西又睡了過去。陳青陽看兒女們睡了,就在屋內走來走去??蓞s在思索一個問題:什么人又進了地穴,對賀蘭貝他們下手了。
陳玉貞在陳家塘住了些日子,心境好了一些,卻聽說賀蘭貝兄妹與林幽蘭去了安大王墓,被人家給打了,現在陳玉貞與賀蘭兄妹都明白了自己的關系,陳玉貞就不能不去探望這三個弟、妹了。于是帶了警衛,買了點心,騎馬去了醫院。
陳玉貞進門前先看到的是陳青陽,就問候道:啊,叔叔,你在這里?
陳青陽一看是陳玉貞,就接了禮物把她迎進去,然后關了門說話。這時,賀蘭貝與賀蘭萍和林幽蘭都睡醒了,一看堂姐來探望趕緊坐了起來。陳玉貞性格直爽,開口就問:在地穴中遇到了什么。
賀蘭貝與賀蘭萍、林幽蘭相互看看,幾乎同時說:盜賊進了安大王墓,趁我們不備打傷了我們。
林幽蘭低聲說:槍也被人家給搶了。
陳玉貞卻把臉轉向了陳青陽:叔叔,你看,文物專署已經對安大王墓挖掘過了,誰又會再進那里尋寶貝呢?
陳青陽也在問:是啊,是什么人進入了地穴呢?
大家都沉默了。沉默許久,賀蘭萍說:玉貞姐是文物保安團長,在盛專員的指使下挖安大王墓理由堂皇,挖光了那個墓不會再有人重新進安大王墓的。我和哥哥進安大王墓是因為發現了盜賊,追到那里了。所以,在安大王墓中的人一定是盜賊。
林幽蘭聽賀蘭萍這樣說,也就說:這些人會不會是汪志新的人哪?陳團長給了汪志新許多難堪,鬧得他在寧新丟盡了顏面,也弄得他丟人失槍,成窮光蛋了。他從安大王墓中再尋點丟失的東西也就在情理之中嘛。
陳玉貞說:林幽蘭說得有理,下安大王墓的這伙人一定會是汪志新指使。
陳青陽搖搖頭:唉,你們這些小青年呀,也對安大王墓太重視了。玉貞你們從中把所有的古董弄走了,還管他什么人再進安大王墓啊。賀蘭貝你們下地穴追盜賊,也不過是找個借口。官家人把安大王墓挖了,人家進去看看就不行嗎?結果你們以警官的身份下去了,不強盜人家也要把你們當對頭的,不往死里整咋著呀,差點把命丟在那里吧,值也不值呀?
老人訓斥,小輩的不敢回辯,大家就那樣坐著。
陳青陽說:算了吧,該干啥干啥吧,別再管什么安大王墓了。
陳家人的會面就在這種沉悶的氣氛中結束了。但盜賊的介入卻讓陳玉貞與賀蘭貝都產生了疑問:莫非這安大王墓中還有東西嗎,不然那么多盜賊都下安大王墓中干什么?
下安大王墓探望情況的確實是汪志新的人,領頭的仍然是汪志新的副官唐生華。而下面的人就是汪志新的親信們。在暗河邊跳水的,在安大王墓的棺材內藏著的就是這些人。只是,一身黑衣把他們的身份隱藏起來了。
唐副官與手下回到清涼山就去向汪志新匯報。汪志新一聽說又有人去了安大王墓,立刻感到安大王墓中還有東西,不然賀蘭貝這警局的刑警是不會去的。汪志新還沒在心中理出個頭緒,唐副官就問他怎么辦?
怎么辦,當然要盯著安大王墓,還要盯著對安大王墓感興趣的人,看他們能不能再從安大王墓中弄出東西來,咱們只有順手牽羊就行了。而唐副官卻問:是盯著陳玉貞還是賀蘭貝。而汪志新也不知道這兩撥人誰還會再再探安大王墓,就擺擺手說:先休息一下,看看情況再說。
唐副官見汪志新也沒有主意,就退了出來,又回卡子上揩油去了。
唐副官是走了,汪志新的心境可不平靜了。這賀蘭貝兄妹又加入了地穴探寶的行列,說明他們一定盯上了什么。難道是陳玉貞有意地在挖安大王墓中留了一手,配這賀蘭兄妹共享余下的寶貝嗎?不然,為什么陳玉貞前腳走,他們后腳就去了呢?他們之間有什么默契嗎?可據自己所知,此前陳玉貞曾冒充古董商把海嶺片石賣給了賀蘭新,陳青陽又出面緝私抓了賀蘭新,賀蘭新因此而死。按說,這賀蘭兄妹應該與陳青陽、陳玉貞間有著刻骨的仇恨的,他們之間除了互相傾軋,恐怕不會勾結到一起吧。如果是這樣,那他們也就只能是懷疑安大王墓中還有東西。
汪志新抽時間回到了城里的家去見汪伯昭,汪伯昭見他回來了知道就沒有好事,就問:在清涼山下好好的,怎么又回來了?
汪志新卻把一袋銀元送他面前:這是我的月俸,還你。等汪伯昭接了銀元又說:在那山溝中挺寂寞的,就來看看父母。
汪伯昭說:我沒事,你看過了就回去吧,別在寧新城招惹是非。
汪志新卻不走,伸手把父親涼在茶幾上的茶端起就喝了起來,然后說:老爹沒聽說又有人進了安大王墓嗎?
汪伯昭搖搖頭。
汪志新說:連警察局的人都差點被打死,老爹倒不知道?
汪伯昭一聽兒子這樣說注意起來,問:警察局的人誰被打了?
汪志新說:賀蘭貝兄妹呀,聽說人家是刑警的身份下地穴輯盜的,卻差點送命。
這一下汪伯昭可更注意了:啊,賀蘭貝兄妹成了警察,還當了刑警?
汪志新:是啊,聽說現在還在醫院中呢。
汪伯昭支吾一下說:啊,辦案嗎,難免有失誤時。好了,你匯報完了,回清涼山吧。
汪志新卻仍不想走,汪伯昭說:咋,清涼山守著三條大路,什么人從那里過你們都可搜刮一番的,非得賴在城里無事生非呀?
汪志新卻又為自己續上水,喝著說:我的老爹呀。你說這安大王墓文物專署那幫人已經挖過,賀蘭貝這刑警卻又去了,而且還是賀蘭兄妹,聽說還有一個叫林幽蘭的女警察,鬧不好就是賀蘭貝的情人什么的。他們下地穴干什么呀?
汪伯昭一聽兒子這樣說,又注意起來。
汪志新肯定地說:我敢說,陳玉貞沒有挖凈安大王墓,一定還有寶貝留在那里。賀蘭貝兄妹可能知道這一情況,就下去探寶了。
汪伯昭聽了說:有寶沒有那是陳玉貞與盛雨晴的事,不關你的事,你就不要亂摻乎了。還回清涼山,那里還是有油水可揩的?!∨e舉手中的袋子說:油水還是挺豐厚的嘛!
汪志新見安大王墓的情況已經引起父親的重視,就說:好,我再去看看老娘,然后就回清涼山?!≌f著站起來走了。
汪志新一走,汪伯昭可真的坐不住了。這賀蘭家與自己有著悠久的關系,當初自己在龍騰縣當縣丞時,就與賀蘭新有交待。為此還幫幫著縣爺緝匪,把那里的土匪打散,又揀了又胞胎嬰兒給沒有后嗣的賀蘭新。后來來到寧新縣,這賀蘭新也來了,賀蘭新可以說依靠自己才在寧新生活了這一二十年的。難道是自己為了救賀蘭新敲詐了賀蘭家的銀子又沒能救出賀蘭新,他的兒女為報復自己,因此進了警察局嗎?可陳青陽是警察局長啊,當初是他抓了走私文物的賀蘭新,他把古董販子的兒女弄進警察局,目的是什么呢?難道陳青陽也想染指安大王墓了,讓賀蘭兄妹當馬前卒為他火中取栗嗎?
想到此汪伯昭又坦然了:現在天下未定,城頭常變大王旗,誰主天下還說不定呢。作這民國的官撈一把是正常的,陳青陽找幾個人充當傀儡也在情理之中。于是把汪志新喝過的水倒掉,又重新沏一壺龍井慢慢地品了起來。
盛雨晴這孔夫子真有點迂腐,安大王墓王冠入柜了,他拿著放大鏡在展柜前看著,看了不盡興,索性打開玻璃罩拿過那鍍金的王冠再看。
陳玉貞卻無聲無息地走來了,又悄悄地站在他身后。盛雨晴轉身時感到身后有人以為是盜賊,就跳了起來,卻看到陳玉貞的一副笑臉:啊,研究一下是不是純金的呀。
盛雨晴把王冠放回,又罩上玻璃罩,一笑說:咋來了?
陳玉貞說:你是專員嘛,我是你手下的一個保安,有事能不向專員匯報嗎?
盛雨晴就與陳玉貞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問:發現了什么?
陳玉貞說:盜賊又去安大王墓了,而且把警察局的人都打了。我的孔夫子,你說,是不是安大王墓我們沒有挖完,又被盜賊盯上了呀,警察局得到了消息就去抓盜賊,結果盜賊也有點本事,就得手了???
盛雨晴聽了說:啊,有這回事?可我們當時帶保安團的人把安大王墓搜羅的一干二凈啊。盜賊去干什么?
陳玉貞說:這事我倒想請專家來分析一下呢。
盛雨晴見陳玉貞提這不痛不癢的事,就說:行啊?!∮谑墙衼砩晷∥暮椭旒仆ㄖ陻堅屡c朱紀年兩位專家到文物專署來。然后把會客室布置了一番,放上茶水水果等著。等專家到來盛雨晴就把陳玉貞的擔心告訴專家們。提出議題說:二位專家,安大王墓發掘后二位專家還負責文物的修復,也把所有的文物都鑒定過了??吹竭@些文物后,專家們有什么想法嗎?
申攬月說:安大王是唐朝叛亂的藩王,當時以郭子儀為首的唐朝將士正在圍剿他們。就在這時候安大王死了,草草埋葬也在情理之中。而他的墓穴中卻有二十四樂伎,還有龍形石磬,王冠,石珠,二十四樂伎,埋的東西已經不算少了。
朱紀年也說:是啊,安大王的死是在海嶺山大戰后,叛軍已敗,郭子儀軍獲勝后轉戰它方,安大王墓中能有這許多東西也不容易了。
陳玉貞卻好象有點逆反心理,對專家們不是多信任,就說:是啊,專家們分析當時的形勢是有點緊迫,安大王墓的后代才簡葬了他??墒?,我們卻發現安大王的墓中有三道石門呀。而且在一二兩道門中間卻設置了碎石機關。當三處出現了盜賊的身影時,三處的機關都被觸及了,接著塌下了數十方碎石,擋了墓道口。僅從這三道機關看就不簡單了。
大家聽陳玉貞這樣說都呆呆地看著他。
申小文說:是啊,當時陳團長下地穴探查安大王時,就被塌方堵在第二道石門前。要不是我和盛專員、朱吉云及時發現,恐怕陳團長就遇難了。
陳玉貞說:還有,那第二道石門磨制的十分精細,門縫中插進一個刀片都不容易,更不知如何打開了。還是我們用炸藥才把它炸開的。
朱吉云說:我們進去安大王墓室后,二十四樂伎竟然跳起舞來,龍形石磬竟然在頭上被什么東西敲擊,而坐在石椅中的安大王像竟然看得搖頭晃腦,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如果是迫于危急的形勢而匆匆下葬,恐怕不會有這番擺設的。
申攬月與朱紀年聽了相互看看,一齊說:沒到現場,當然不知詳情了,胡說了。
請專家來分析問題,當然得熱情招待一番了,盛雨晴就讓朱吉云安排在城內的酒樓擺了一桌,與專家們坐一起邊吃邊分析安大王還有什么秘密。但專家們沒去現場,實在說不出什么。而盛雨晴、陳玉貞、申小文、朱吉云是都在現場,但他們挖墓也都是第一次經事,也沒有經驗,就是從所學所知的文獻上也沒有盜墓挖墓方面的專業知識。只好相互諾諾,吃了這場酒再說了。
酒宴散后,陳玉貞又與盛雨晴回到了寧新城內的盛家。這一回陳玉貞倒是十分平靜,既沒有讓匪性發作,也沒有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呵斥盛雨晴。連盛雨晴也感到今天的陳玉貞好象貼上了一層假面??僧斔麄兩狭丝粫r陳玉貞就提出了問題:孔夫子,我要再挖安大王墓。
盛雨晴沒想到陳玉貞回到寧新城就是為了這事,陳玉貞卻不容她多想,按著思路說下去:我們和專家們也分析了,安大王墓室內既然有二十四樂伎就說明當時埋的并不匆忙。時間可以說是在郭子儀未打到寧新城或者退去后,史朝義有充分的時間埋爹的。
盛雨晴:反正這也無法考證了。
陳玉貞說:有史料說:是史朝義把他爹殺了的,不管怎么樣他是不敢公開殺爹的,那就只有下毒藥這一途境了。跟唐朝對抗的藩王死了,史朝義還要跟唐朝對抗的,所以必須攏絡軍心民心,厚葬安大王就在情理之中。安大王是代表了北方民族的力量的,又深入到中原腹地,所以墓的規模一定不小的,決不是這一個墓室就可以完結的。所以我覺得,在我們發掘的安大王二十四樂伎外的其它地方,還有安大王的墓。
盛雨晴點點頭說:分析的不錯,可你有安大王墓其它墓室的信息嗎?
陳玉貞說:沒有,但只要找就會找到線索的。不過,它決不會離有二十四樂伎的墓室太遠。
盛雨晴說:你還是讓人調查一番吧,發現了有可疑的地方或者有用的線索再說動手吧。挖墓的事決不是三兩個人就可以的,一動就是文物保安團的人全部出動?,F在國家風雨漂搖,文物局也沒錢讓我們用來挖墓的。
陳玉貞一聽他這樣說又來氣了:哼,我管他什么國家文物局不文物局。我已經被他們撤了,我的隊伍也被他們遣散了,我還聽他們喝嗎?我再弄出古董來,我要就賣了充軍費的。我的三四十個人要吃飯,我必須弄到寶貝賣錢。
到這個時候,陳玉貞才把自己的真實意圖徹底暴露,盛雨晴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現在,許多人都盯上了安大王墓,你不去挖人家肯定會下手的??申愑褙懓涯康牡恼f的這樣明確,挖出寶貝就是要賣掉換錢,自己該怎么表態呢。
陳玉貞喝多了酒也醉了,話出來心里也舒坦了,反正明天我行我素,你盛雨晴同意不同意我都要這么干的。于是一轉身閉上眼睛就睡去了。這可讓盛雨晴的心又提起來了。從大家的分析來看,在安大王墓穴內的某一處,鬧不好還真有其它墓室,陳玉貞是著意去挖了,自己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