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房間顯得有些冷清,四周的墻壁全是一片雪白,這如雪一樣的墻壁上,鑲嵌著黃金雕成的蘭花狀的壁燈。那閃爍著金色光芒的蘭花,在白雪之間冷漠地縮放著。青色的紗簾隨風而搖曳。這是太后的福寧宮,既素凈,又奢華。
江水盈跪在地上,她根本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如此奢華又冷漠的宮殿。萍姑姑也跪在一旁,低著頭,臉上卻有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太后端坐在那紫檀雕花的椅子上,四周環繞著后宮嬪妃。每個人的臉上都似乎結了一層冰,似乎這夏日的陽光從未照射過她們。
“抬起頭來。”太后的聲音冷冷的,透著一股厲氣。
江水盈緩緩抬起頭來,臉上沒有一絲恐懼。只見她一身白色的拖地長裙,并沒有半點花紋來點綴。那美麗的純白,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嬌嫩。臉上未施粉黛,卻清新動人。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挽在腦后,頭上連支發簪都沒有插,似乎主人要有意保持那份純樸,不想讓世間的俗氣沾染到自己身上。
“賤人!”太后拍案而起,“居然敢謀害齊王殿下!”
江水盈苦笑一聲,并沒有辯解,只是看了一眼跪在身旁的萍姑姑。毫無疑問,是萍姑姑出賣了她。
“你還不承認?”太后冷笑著,“萍姑姑昨天晚上看到你滿臉鮮血,你又有何話說!”
站在一側的皇后終于開口了,江水盈是她至關重要的一顆棋子,她真的不愿意舍棄她:“母后。江才人只不過是一介弱質女流,又豈是武功高強的齊王的對手?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誤會?”郭貴妃媚媚地笑了起來,“江才人看起來柔弱不堪,齊王又怎么會有戒心呢?”
鳳飄飄在一邊幫腔:“母后,您可不能小看這江才人。她非常有手段的。當初我們住在一處的時候,她就瞧不起我們這些人。可能是看我和柳婕妤都得寵了,她不甘心,便想勾引齊王殿下了。想必遭到齊王拒絕,她生怕此事泄露,便痛下殺手了!”
江水盈苦笑了幾聲。她從來不知道,這個鳳飄飄的想像力是如此豐富!自己并沒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為何要如此落井下石呢?難道,人進了宮之后,都會變成畜生嗎?如此美麗的一張臉,為何下面卻有如此骯臟的一顆心靈呢?她不辯解,也不想辯解,因為,這事說也沒用。
太后聽后,冷笑道:“皇后,哀家知道你心軟,可是,齊王現在昏迷不醒,太醫都束手無策,齊國的官員們,肯定會讓我們給他們一個交待的。如果我們包庇兇手,你又該如何向齊國眾官員交待呢?”
一席話,說得皇后啞口無言。
“呵呵!”江水盈終于笑出聲來,太后終于說出了心里話,自己這黑鍋,真的是背定了!
太后勃然大怒,甚至兩鬢的頭發都已經松動了,垂到了耳邊,這使她看起來特別像一個女鬼:“你笑什么?”
江水盈笑得花枝亂顫:“太后娘娘,我笑您明明知道我是無辜的,卻迫不及待地要將我犧牲,這又是何必呢?民間都盛傳太后娘娘仁慈無雙,原來就是這樣的仁慈!”
站在一側的柳依依嚇得渾身顫抖,她使勁沖江水盈使眼色,示意她別再說下去。萬一惹惱了太后,說不定會吃更多的苦頭的。她不明白,性情恬淡的江水盈,為何今天非得要將太后給激怒呢?
江水盈沒有理會柳依依的暗示,她看著氣得臉色蒼白的太后,抬著頭,高傲地微笑著。此時的她,看起來像是一只高傲美麗的白天鵝,圣潔無雙。
“你……你……”太后本來身體就不大好,經過這一氣,臉色更加難看了,她捂著胸口,咳嗽了起來,“你這個賤人……”
皇后見狀,連忙輕輕地幫她拍著后背,關切地問:“太后,您不要緊嗎?”
“怎么會不要緊呢?”郭貴妃扭著水蛇腰來到了太后身邊,也幫她捶背,“太后就是被這個不要臉的惡女人給氣的。姐姐,您說,這種女人,應不應該懲罰一下呢?她可是沖撞了太后娘娘啊。”
“這……”柳依依急得滿頭大汗,她緊張地看著皇后。
不等皇后開口,太后怒氣沖沖地指向江水盈:“打,給哀家打她三十大板,往死里打!”
“是!”郭貴妃得意地看了皇后一眼,沖侍奉在兩側的宮人們使了個眼色,兩側宮人馬上就將江水盈按倒在地,拿起廷杖,重重地往她身上打去。
“呵呵!”江水盈趴在地上,絲毫沒有理會身上的痛楚,她依舊在笑著。她笑,她笑這后宮之中為何就沒有公理可言。她是故意激怒太后的,她只想早點死,以免連累更多人。
柳依依看著那廷杖惡狠狠地落在了江水盈那柔弱的身體上,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她一咬牙,鼓起勇氣,跪在太后面前哀求道:“母后,江才人身體柔弱,恐怕承受不了這廷杖之刑。她現在又沒有認罪,您如果現在將她打死的話,又怎么讓人心服口服呢?還有,她不認罪,齊國會相信兇手就是她嗎?”
郭貴妃冷冷地瞟了柳依依一眼,笑道:“早就聽說柳婕妤和江才人情同姐妹了,今天看來,果真如此。不過姐姐還是奉勸妹妹一句,別趟這灘渾水。難道,母后還沒有你聰明?”
豆大的汗珠,順著江水盈的臉龐滾滾落下。她后背的每一寸肌膚,都在劇烈地疼痛。好像,那肌膚原不是她身上的一塊肉,而是她的仇人一樣,在拼命地折磨她。
她疲憊地笑了笑,無力地說:“柳婕妤,你不必替我求情了。不管怎么樣,我還是非常感激你的。畢竟,你還會為我求情。”
柳依依聽了,心如刀絞一般。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怎樣才能救下江水盈。
這時,蕭天佑得知蕭天佐遇刺的消息后,急匆匆從重華殿趕了過來。他對那個行刺蕭天佐的刺客分外好奇,他實在無法想像,這后宮之中,又有誰能制服住如虎狼一般的蕭天佐呢?
他剛踏進福寧宮,只見大理石鋪的地面上,趴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白衣女子。那嬌弱的背影,那如天水洗過的黑發,不由得讓他渾身一顫。
“水盈!”他箭一般地沖上前去,輕輕地將她抱在懷中。
江水盈緩緩地睜開眼睛,朦朧中,她看到了一張極為熟悉的臉,一張讓她魂牽夢繞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