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16日,星期三,陰12℃
昨日元宵,蘇青羽有些戀戀不舍,年就這么過了,未來的風風雨雨還不知怎么闖呢?
小白返家后的某天,蘇青羽問:“奶奶身體還好嗎?”
小白說:“挺好的。”
蘇青羽又問:“可長胖了一點兒?”
小白說:“比原先還瘦一些。”
蘇青羽竟然心中一喜:“怎么瘦啦?”
小白正美滋滋地啃著一塊排骨,小嘴兒偷出空來,說:“她不吃肉啊,就只吃菜,不吃肉肉又怎么長肉肉咧!”
任老太太茹素多年,禮佛多年,可惜身子一直不好,類風濕關節炎、骨質疏松、右腎萎縮兼營養不良,住過好幾次醫院,每回住院,醫生都說:“營養不夠,要吃肉,還要喝牛奶。”
任爸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都說好多回了,她就是不聽。”任楂沉默不語,蘇青羽說:“媽應該聽醫生的話,多吃肉多喝牛奶。”又買了整箱牛奶回家,任老太太嫌不是鮮奶,不喝;蘇青羽打聽到附近有養奶牛送鮮奶的,趕緊訂下,任老太太喝了幾個月鮮奶,舉著放大鏡看網絡新聞,說剛從奶牛身上擠出來的鮮奶還有某種細菌、不衛生,并且農戶為了奶牛產奶還會虐待奶牛……
任老太太看后心驚膽戰,默默念了好多遍“阿彌陀佛”,私底下將兒子和老公叫到身邊:“蘇青羽怕是沒安好心哦,曉得那些鮮奶不衛生,還買給我喝;而且那些奶牛被農民虐待,我還喝,那不是罪孽嘛!罪過啊……罪過啊……”
任楂當然曉得蘇青羽絕無半點兒壞心,但想到要和“燕妮同志”長相廝守,非得任老太太點頭同意,也附和道:“她上回還說讓我勸媽多喝鮮奶,沒想到……就算她平日對媽有什么意見,也不應該如此狠毒……”
任老太太眼光閃爍,忙問:“她說我什么?”
任楂抬了抬頭,作痛苦狀,又擺手道:“哎呀,媽您就別問了,兒子心里都清楚,您為我們這個家的付出。”他當然不能講出蘇青羽到底說了些啥,要不任老太太一對質,不穿幫才怪。
任老太太絕對相信兒子,悲戚道:“楂兒楂兒,你這個老婆,娶得娶得……哎喲,算了算了,當初也是你一門心思想娶,也不肯聽我半句話的。”
任爸爸沒搭腔。當初見過蘇青羽后,他對兒子說:“很好,這姑娘很好,如果滿分是100分,我打120分。”
任爸爸雖未說話,卻不代表任老太太忘記了他曾經的“高談闊論”,:“你當初不是說120分滿意嗎?憨包老頭,害慘我楂兒啦!”
任老太太對自家老頭子給蘇青羽“打高分”的事一直耿耿于懷。遙想當年,任老太太還是少女情懷,托媒人問任爸“意思”,任爸抽了根煙,言簡意賅說“80分”,憑什么見了一面就給蘇青羽“120分”,40分的差距在哪里?
話說那日除夕,任老太太給蘇青羽發了張小白搓湯圓兒的照片兒,報著看好戲的心情等“前兒媳”回復,“不管她回復什么,我都能找茬兒。”
但是,直到十二點鐘聲響起,直到小白呼呼大睡,蘇青羽連半個字都未回復。老太太極不開心地守完歲,“你們這些沒良心的,過年都不回來看看,自顧自地玩樂,哼,都是些忘恩負義的東西,老娘年沒過好,你們也休想過好。”
任楂除夕那晚,其實是看到了自家媽媽打的電話,只沒接。燕妮個性強,任老太太那些對付蘇青羽的小伎倆,對燕妮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三兩下就擋了,搞不好老太太還要黯然神傷好一陣。何況英子還是燕妮母親在帶,于情于理,他都該留下來陪伴。
蘇青羽那晚,也看到了任老太太發的信息,不知老太太莫名其妙發張圖片意欲何為,更不想節外生枝,被老太太當“槍子兒”使,索性當做沒看見。
豈知,任老太太既然將她當不了“槍子兒”使,那就干脆當“箭靶”射,最好弄個“萬箭穿心”為妙。
初一,任楂值班,到了辦公室立即給老太太打電話:“媽,不好意思,我昨晚看望環衛工人,回來得晚,也沒看手機……”
任老太太慈眉善目地說:“我曉得你忙,哎,只是你堂妹昨日打電話說了你幺爸初三出殯的事兒,小白又盼你得很,也才給你打電話。小白這孩子,一會兒問’爸爸啥時候回來’,一會兒問’爸爸回電話了沒?’,問得我心酸。昨兒發了張小白包湯圓的照片給她媽媽,也沒個回音。大過年的,這孩子爸媽都不在身邊,哎呀,造孽喲造孽。”
任楂對小白多少有點兒愧疚,又想起元旦節回金城,小白那個粘他,還有行李箱里那寫著“父愛如山”的布袋,情不自禁奔涌出暖意和酸澀,柔聲道:“媽,我曉的了,我初三就回來。”
任老太太一聽,高興了,嘴上卻說:“還是不要了,大過年的,扔下英子也不好,燕妮個性強,你又何必為難自個兒。”
任楂趕緊道:“不為難不為難,我保證初三回來。”
任老太太嘆了口氣:“怎地不為難,元旦節那次,燕妮不也沒讓你進家門。兒啊,成個家不容易,你幺爸那邊,我和你爸曉得打點,你還是多陪陪她們,省得親家母又埋怨。”
任老太太一提元旦的事,倒成功激起了任楂的怒意,任楂道:“有什么埋怨的,結婚前不就說好了孩子由她媽帶么!媽,您別擔心,我肯定回來,大過年的,不回來陪您和爸,豈不是不孝。”
任老太太樂開了花,但也沒忘交待一句重要的話:“咱們都瞞著小白你結婚的事兒,若燕妮她們要來,也不太好。”
任楂點頭:“我明白,我不會帶她們來。”
放下電話,任老太太得意洋洋,對老伴兒說:“楂兒是我的兒子,自然事事都得聽我的,瞧,說好了初三就回來。”
任爸爸懶得搭話,只站在陽臺默默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