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皇后身上,“皇后,近來后宮事出不斷,你是如何治理的?”
這時一旁的皇后俯身沉言道:“皇上,臣妾無能。”停頓了一下,抬眸說道:“只是現下依臣妾看,這煎藥前后都是由嫣貴人宮內的宮人們經手的,自然是從這些個宮人入手,順藤摸瓜揪出幕后主使。”
皇上自覺這個主意行得通,便厲聲喊道:“鄂羅哩,喚蓼風軒上下內監宮女都進來。”
“喳!”
看著跪在地上蓼風軒宮中的全部內監宮女,皇上壓抑著悲憤,清聲言道:“毒物的藥水是誰放進嫣貴人藥罐的?”皇上輕抿嘴唇,“現在承認朕便是可以饒你一條性命,若是被查出是誰,定是不會輕饒。”
此時跪在地上的內監宮女個個俯身垂首,無人應言。
皇上見狀便厲聲言道:“鄂羅哩,給朕搜!”
“喳!”鄂羅哩帶領眾多侍衛內監,紛至蓼風軒宮內宮人們的住所‘亜庭’內,進屋一處不落的搜尋著。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從一宮女錦箱內尋得一花色木盒,內有些許灰色粉末。
鄂羅哩趕忙行至殿內承于皇上面前,“啟稟皇上,在宮女住處‘亜庭’尋得此物。”
皇上示意鄂羅哩拿給春常在,春常在接過粉末,細細嗅著,隨即柳眉微蹙篤定的回道:“此物便是用雪上一枝蒿所磨制的粉末。”
跪在左邊第一位的宮女羽絮聽聞那花色木盒的粉末為毒物磨制,便憂憂呢喃道:“怎么會?怎么會?”
“這是誰的?”皇上詢問道,眼見左邊第一位的宮女身子顫顫巍巍的,便質問道:“你可知罪?”
羽絮眼見皇上目光凌冽的看著她,便是連忙伏在地上默不作聲,身體越發顫抖不堪。
“誰指使你的?說了興許還能饒你一命。”站在一旁的皇后厲聲詢問道。
“嗚嗚”嗚咽著的羽絮卻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并不作聲。
見此情景,皇上不免惱怒,厲聲道:“拉下去,押到慎刑司嚴加拷問,定要翹開她的嘴。”
“喳!”鄂羅哩示意身后兩位內監。
“皇上,奴婢冤枉啊!”羽絮在被拉出去的最后時刻也只是為自己說了這么一句話,而這句話顯然毫無用處。
而跪于一旁與羽絮同住一處的宮女梔子卻隱秘著自己微妙的情緒,幾分僥幸幾分彷徨。
因箬筠中毒事件之后,蓼風軒有關吃食便必是要清椀和汐檸親自動手,或親自監護,不敢有絲毫懈怠,即便是御膳房送來的膳食也必要用銀針查驗。
經過半月的調養,箬筠面色日益紅潤,身體日益輕盈。
只是押往慎刑司的羽絮牙關緊得很,各種刑罰都用過一遍后,仍是沒往外說一個字,最終被下令杖斃。幕后主使也就無從查起了。
在殿內休養多日的箬筠今一早,便出了殿外,深吸一口空氣,頓覺清新,在殿內窩了數日,真真是憋燥壞了。
箬筠抬眸望著天空,這日天氣是格外的好,天色明澈純凈,萬里無云,晴日如金,漫天飛舞著輕盈乳白的柳絮,起起落落,不由自主。
垂眸又見前些日子還單調的庭院,此時卻是簇簇點綴著藍蝶鳶尾,白色木芙蓉,粉色的杜若和垂絲海棠,火紅的扶桑花,可謂百花齊放。只是在一處花葉角落里,箬筠瞧見有稍顯落寞的彼岸花。
不禁輕啟嘴唇低言道:“花開時看不到葉子,有葉子時看不到花,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世間竟有如此悲情的花。”
彼岸花,
開一千年,
落一千年,
花葉永不相見。
情不為因果,
緣注定生死,
永遠相識相知卻不能相戀。
在此生無法觸及的彼岸,
卸下所有記憶,
花為黃泉。
“清椀,給我統統拔掉。”箬筠從未有過的失控。
“小主,什么?”清椀一頭霧水。
“把彼岸花給我拔掉,統統拔掉。”箬筠有氣無力的說著。
“好,好。”清椀不情愿的蹲下,姍姍的扒著,要知道,這些可是她與汐檸精心摘種的,聽人說這彼岸花花開時驚艷的很,特意從別處尋得,現在還未等開花,便要拔掉,很是心疼。
“嫣貴人今日好興致!”春常在眼見箬筠怒目炯炯的站在百花叢中,便款款踱步到箬筠身后,打趣道。
“靈姐姐,快殿內請。”箬筠趕忙一掃陰霾,轉身作著請的手勢。
“快去斟茶!還有那上好的點心!”箬筠回首朝著身后跟著的一眾宮女言道。
“是!”
不一會兒,八仙桌上便是遍布著各種糕點,有杏仁佛手,蕓豆卷,糍粑糕,茯苓糕等。
春常在倒也不見外,隨手拿起手邊的一塊茯苓糕,便輕咬一口,細細嚼著,淡淡的言道:“蓼風軒的糕點師該換換了,這制作的手藝次等了,材料倒還算得上等,真是可惜了東西。”
箬筠笑言道:“姐姐果真是講究人,箬筠倒是沒太注重這些。”
“妹妹自然是不講究,可是小人們卻也是看人下菜碟,沒有盡心侍奉妹妹才是!”春常在瞥了一眼站在殿外弓身頷首的一干內監宮女。
“姐姐說的是,妹妹會留心的。”箬筠也順著春常在的眼神望了過去,那些個粗使的內監和宮女自己還真就沒怎么留意過。
“今天身子可比昨日又好些了?”春常在轉頭便換了笑顏,柔聲言道。
“勞煩姐姐憂心,姐姐既見我今日有心賞花,自然是要比昨日好。”語畢,箬筠旋身而起,轉了個圈,湊到春常在面前頷首道:“我這算不算因禍得福,前些日子,妹妹特意前去蕭彌園拜訪過姐姐數次,倒是喝了滿大一壺兒閉門羹,現下,姐姐卻是在與我毫無間隙的扯些閑篇。”
“剛才還見你在花前愁眉不展,現在卻是個沒心沒肺的模樣。”春常在不免搖頭,“我素來不愛與人結交,深覺勞心勞力,現下與妹妹如此這般,也是你我有緣。當日你的貼身宮女清椀以命相抵求我施救,我便對你有了幾分好奇,能讓下人如此舍命之人,必是值得我靈喆出手相救之人,也必是值得深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