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港口鎮港口河邊的古榕樹,走到長堤路的盡頭便是有名的天后宮。這座廟宇建筑布局上為二進六間,一進為硬山式頂,二進為歇山式頂,門額仍保留原牌匾,門樓置有回廊。宮內主殿坐東南向西北,為兩進式。宮內常年香火鼎盛,香煙裊裊,極具道教清修的意味。
造訪這天,道觀旁邊的樹蔭下有一個老道士和小兒童正在讀書,另一個道士和老者在旁慢悠悠地喝茶下棋,此情此景,頗有閑情。四周風景清幽,清風徐來,林蔭護翼。再往下走便是供奉天后圣母的專祀廟宇,宏偉而不失細膩,典雅而不失神秘,這是中山市目前首個合法的道教場所。
天后宮興建于明崇禎十七年(1644年),曾于清咸豐七年(1857年)、民國33年(1944年)、1999年以及2013年大修。1999年重建后的天后宮“隱于市”,但氣勢莊嚴,不失天后氣勢。
據傳明崇禎十七年的一天清晨,港口的漁民同往常一樣駕船出海捕魚,看見一只大木箱飄搖于此,打開箱子一看,不得了!里面竟端坐著一尊女性神像。漁民商議一番,決定將其送出海,于是扶著木箱在海上任其漂走,不久,木箱居然漂回原地,這樣折騰幾次,木箱依舊回到原處。來此游歷的得道高僧聽聞此事后,告知眾人,此乃國濟天后元君法身,特意漂流至此,只為保境安民。眾人聽說后,便在這里搭建棚屋,用以供奉天后,數十年后建立廟宇,修建殿堂,將這里命名為“天后宮”。
《香山縣志》記載:“天后宇宙,每歲春、秋仲月上癸日致祭,祭品未有定例,儀注與文昌廟同。”據傳每年農歷三月二十三日為天后誕,這里節前后連續三天都會舉辦天后誕的賀誕活動。這幾天,各地的信眾都會紛紛前來禮拜,將水果等祭品以及香油等陳列于仙臺。一河兩岸張燈結彩,過往船只鳴炮拜祭,更有粵劇名角獻演賀壽,場面之熱鬧,可想而知。
我無緣得見這個熱鬧的畫面,卻對道觀有著別樣的情感。我十七八歲時,身邊有一個癡迷于道教的朋友,人送外號“劉道士”。他長得眉清目秀,頗具仙道風骨,偶爾還會向我們吟誦兩句《道德經》。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在學校的游園會上,那時他十七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一身道士服,在校道拐口扯了張格子麻布,帶了些簽卦擺起占卜生意來。一路上,衣服攤位、食品攤位、飾品攤位多不甚數,人潮涌動,唯獨他這個攤位啊,略顯冷清,除了三三兩兩路過的同學偶爾瞟兩眼,還真沒什么生意。
那天說到底也是巧,我約了小雪去圖書館,卻碰上這家伙,而我正是他吆喝的第一個路人。
“姑娘,求支簽嗎?居家保平安吶!”當時人流不多,我和小雪路過,被他攔在半路。
“麻煩讓讓,我們正忙著呢。”我有些厭煩地抬起頭,只見他手拿蒲扇,一雙小眼睛骨碌骨碌地轉個不停。
“這不是我們社長大人嗎?來來來,相逢即是緣分,讓貧道來給你們免費算幾卦。”他邊說邊把我和小雪拉到攤位。我一時無奈,只能任由他拉著,想看看他到底耍什么戲碼。
“看你這濃眉大眼,手指修長,能遇貴人,手寫天下之事,未來一定有福呀。”他先是讓我拿著竹筒搖簽,而后一本正經地細細端詳竹簽。
看我一臉疑惑,他便拿手里的蒲扇準備敲我的頭,而后被我靈巧地避開了。他說道:“能遇貴人,比如說我這種,能手寫天下之事,比如在文學社團謀得一官半職,若得我的相助,我給你打包票,有我罩你,去哪里都有人讓路吶!”
“道不同不相為謀,那麻煩你現在給我們讓讓路。”我順勢接上話,惡狠狠地給予回擊。
“姑娘,我是個好人喲!”他瞬間從一臉狡詐的江湖騙子樣退化成搖尾乞憐的小泰迪模樣,著實有些讓人心頭一暖。
“哦,已鑒定你是個好人妖。”旁邊的小雪看著我倆來回切磋,自顧自捧腹大笑起來,絲毫沒了平日里閨秀女子的嫻靜。
后來我才知道他平常也上校園文學社的課。聽他朋友說,“劉道士”向道已有兩年,熱衷于研究易經,向人傳播道教文化,在清一色的少男少女中,他因為信仰而顯得與眾不同,也因信仰,他的生活多了幾種別樣的色彩。
在他之前,我對于道教的印象只停留在武俠劇中的瞎子算命,總覺得宗教信仰或多或少是帶有唯心主義的東西,是世俗束縛下的一種裹腳布。
青春期的不安和對未知的迷茫曾困擾我許久,那時,他總是假裝深沉地給予我安慰:“人需要有信仰,這會給你的精神帶來一種寄托感。有信仰是挺好的,無論我快樂還是失意的時候,總會有一個聲音告訴你應該怎么去做。高興了不會得意忘形,不開心也不會令我一蹶不振。所以,姑娘,一定要相信自己吶!”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眼前的天后宮,卻突兀地聯想起他。想來可能是我朋友不多,他算我成長中為數不多而時常給予我信心的一個。我們早已失去聯系,但他在我生命中刻下的小小痕跡,卻構成了我對道教的一種獨特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