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北宋時期(960—1126)
梁廷枏《粵海關志》引北宋畢仲衍《中書備對》記熙寧十年(1077)事,謂:“《備對》所言三州市舶司乳香三十五萬四千四百四十九斤,其內明州所收惟四千七百三十九斤,杭州所收惟六百三十七斤,而廣州所收者則有三十四萬八千六百七十三斤,是雖三處設司,實只廣州最盛也。”元祐二年(1087),泉州亦設市舶司,而成書于北宋末的朱彧《萍洲可談》謂:“崇寧(1102—1106)初,三路(廣東、福建、兩浙)各置提舉市舶司,三方惟廣最盛。”
日人成田節男認為:“在北宋末徽宗宣和年間,兩者(按:指廣州與泉州)的貿易額已成相等。”理由是:“《宋會要》市舶宣和七年(1125)三月十八日條‘給降空名度牒廣東、福建路各五百道,兩浙路三百道。付逐路市舶司,充折博本錢’,間接地表示廣泉二港的貿易額略等。”這個理由其實不能成立。
所謂“空名度牒”,即是未填姓名的僧侶身份證書,由官方機構向民間出售,購得并填上姓名,持有者才能成為合法僧尼。各路市舶司均具官營商業機構職能,朝廷給降空名度牒,等于向這些商業機構注資,數量之多寡,取決于多種因素,絕非與貿易額成正比。兩浙路貿易額遠遜廣東,而所獲空名度牒相差不太大,即為明證。實際上,如果營業不振,資金短缺,朝廷同樣可能增加注資來“扶貧”。如《宋會要》記建炎二年(1128)朝廷撥二十萬貫給福建路,十萬貫給兩浙路,“專充市舶本錢”,卻沒有撥給廣州。廣州市舶司上書謂:“近年以來,不蒙朝廷給降本錢,而轉運司又取撥過本司見錢五萬貫文,見今委實缺乏。”朝廷才補撥了約十萬貫。值得注意的是,廣州市舶司要求增加撥款的理由,不是貿易興盛而是“委實缺乏”(這是向政府伸手要錢的官辦企業的慣用理由,往往不是實情),而朝廷顯然認定廣州市舶司是大富戶,無須錦上添花,盡量減少以至停發增給的本錢。故以朝廷撥款之多少來衡量各路市舶司海外貿易之盛衰,是經不起推敲的。沒有任何史料表明,全國海外貿易“惟廣最盛”的情況在宣和年間已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