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道元訣與往事

葉溪然看著眼前的蘇紀，少年一雙澄澈的眼睛一如當年，她的眼前有一些模糊。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往事如塵:

“你叫葉溪然是吧，這些法訣你想選那本呢。”老人和藹問道。

可是小女孩的興趣卻不在這上面，她的眼睛只是盯著老人身后所掛的那龍飛鳳舞的字，飄逸灑脫。

只是字雖好，但若是真正看去，卻又仿佛沒有一個字是能認清的，當真玄妙異常。

小女孩緊緊瞇著眼，卻還是一無所得，于是怯怯說道：

“我，我想要您身后的字。”

周圍的人都驚呆了，她難道不知道這幾本乃是絕世之功法，這小女孩竟只要老人身后的字，這老人的指點那可是一句難求啊，眾人都為小女孩的天真稚嫩而浪費了這好機會惋惜不已。

可是老人卻大笑起來，

“我老道不收天定者，只求有緣人。”

“溪然你可愿拜我為師。”

“那能讓我看看那些字嗎。”

“可以，這些字老道送你了。但記住不是有緣人不可外傳。”

“有緣人是什么人。”小女孩疑惑地看著老者。

“溪然覺得那人是可傳之人，那他便是有緣人。”

時光再轉。

宮門前，葉溪然手抱一個嬰兒，對著緊閉的宮門拜了三拜。

“老師常說，無為不爭，不爭善勝，但如今老師且教我如何不爭，我只為自己本心不泯，也誓以手中之劍去試試這天意使然。”

女子轉頭而去，只留下一個清絕背影。

宮闕內，老者遠望著她的離去，多年平淡的心忽然顫動起來。他嘆了口氣，緩緩抽出一把泛著青色幽光的三尺三寸三分劍，上書青萍，他合上眼，猛將劍擲往女子離去方向。

為難你了，溪然，但是你一定要活下去。然后老者身形一轉剎那沒了蹤跡，那些不死心的老家伙就交給為師吧。

往事回望，葉溪然回過神，道：

“師父修的是道德經。”

“師父既然修的是這個，那我也修它了。不過它不是經書嗎？”

“修它講究緣分，但小紀你通過我想到了它，也算緣法吧。人世間所看到的道德經并不完整，關于修煉的那一部分已經不在，所以只能通過我傳給你。”

說著，葉溪然便將手向蘇紀額頭一點，剎那蘇紀便覺得有信息涌入，不過不多，但略略一看卻著實一驚。

道元訣

“抱元歸一，天道歸心，萬法之始，無為之初。有心練氣者，愚；無心而練者，善。然善者亦不善，善愚何可分也......”

這是具體法訣前的一段話，蘇紀一看，便覺不對，不用心練，難道道氣會自己進入體內嗎，這似乎有點矛盾啊，最后又推翻了善愚之分，真不知是如何作想。況且也沒標明級別，也讓人無從判斷好壞。

不過這些疑惑，蘇紀也不想問，既然師父修的是這個，哪怕再平凡，他也很高興。

“這道元訣只在本門流傳，不可外泄，切記，切記。”

看著師父一臉的嚴肅，蘇紀忽然覺得這本看似矛盾的功法或許很重要，于是用力點了點頭。

蘇紀盤坐在湖邊，按著那道元訣，緩緩地練起來，既然想不清那一開始的話是什么意思，索性就不再管它，蘇紀直接開始了修煉。

人有七竅，對應七轉之境，用所吸收的自然道氣去沖擊后，若能最后將道氣存于其中，這一竅，便算打開了。

但一上午無論怎么練，蘇紀都發現，在體內只有細若游絲的一縷道氣，也不見其壯大，不由感慨，這真是一個水磨工夫。

然而此話若是讓得他人聽見，或許便要目瞪口呆了，許多人連感應這道氣都是要數月，而他僅僅是一上午就行，還是人嗎，不過這與功法亦有關聯，許多人小時候都從人級功法起步，自不可同日而語。

這道元訣雖有古怪，但據葉溪然所想，哪怕一點都不領悟，此法亦有地級水準，然而葉溪然這么想蘇紀學他它原因就在于，此功法在于領悟，對此書的不同領悟便是不同級別，秘密便是法訣前面的話。

葉溪然不能告訴蘇紀她的理解，因為只有靠自己領悟才能通曉這天地大道，否則便是揠苗助長，毀了蘇紀的道途。

此話在蘇紀修煉前便已向他說明，術葉溪然可以教，而這法只能靠他自己去悟，別無他途。

現在許多人的修煉停滯不前就是太過依賴長輩，長輩的領悟不是自己的，一昧追尋前人步伐，何時才能有自己的見解，沒自己的路又何談超越別人，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就是此理。

眼竅是第一竅，蘇紀拼命運轉那一絲道氣向眼竅發起沖擊，但每次都是失敗，道氣太過弱小了，但想到那華元已有二轉實力，自己每次都被欺負，他的心里又有了一股難言的倔強，絕不能放棄。

他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剎那他睜開雙眼，又對竅穴發起沖擊，但難掩的失望閃過，又失敗了。

抬頭一看，竟已天色漸晚，身上已被汗水打濕，他無奈笑笑，果然不會這么簡單，那華元修習三年才至二轉，這修道必有其難處，抬頭卻發現師父已經擺好晚飯了，心里一樂，剛才的失落頓時一掃而空。

清晨，葉溪然從房內出來，卻發現飯已擺好，她起床一向很早，一般說來，蘇紀必是在她之后，只是向外望去，卻發現那個瘦削的背影又盤坐在了湖邊　，她微微一笑，小子還挺用功嘛。

自顧自吃完了早飯，便又進了房中。

一月后。

蘇紀如往常一樣，端坐在湖邊，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但他體內卻并不平靜，那一縷游絲一樣的道氣已經變成原來的三倍有余。

蘇紀仍是一遍一遍地試探，他并不著急，道氣的量已然足夠，眼竅的情況也已經摸得差不多了，但蘇紀想一錘定音，免得白白浪費道氣，又將突破的日子延后。

最終蘇紀猛吸了一口氣，

“喝。”一聲喝斥。蘇紀將道氣全部注入眼竅。

體內傳來仿佛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他知道自己成功了，那些原本如無根之萍的道氣找到了一個出口，源源不斷的向眼竅注入。

蘇紀緩緩睜開眼，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視野竟變得十分開闊，遠處的風景一覽無余，甚至能看清對面山上松樹的松針。

他轉過頭，師父早就在身邊了，看到蘇紀一臉興奮，葉溪然知道他成功了。

“師父，我成功了。”

葉溪然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一個月打開第一竅，速度確實不慢了。現在若再遇見華元，蘇紀也不會只有挨打的份了，跑總還是能跑的，想到這，葉溪然對自己教蘇紀道法這一決定又多了幾分肯定。

然而，也就在這時，葉溪然才想到蘇紀應該早想學道法了，別人都會一兩下，就他不會，不想學是不可能的，但他從沒提過，葉溪然覺得自己以前好像忽視了什么，那古井無波的心中忽然對蘇紀感到一種心疼。

于是她用手輕輕地撫了撫蘇紀：

“小紀，加油啊，接下來是耳竅，再接再勵。”

然而剎那蘇紀轉向了那條小徑。

“師父有人來了。”

葉溪然早就知道了，而且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所以并不驚訝。

“葉峰主，晚輩求見。”一個弟子走來，隨后單膝跪地。

自天絕峰斷掉華辰一臂后，全宗弟子都對葉溪然似乎一夜之間恭敬了起來，在以前單膝跪地這樣的禮節可是不會有的。

“你有什么事嗎？”葉溪然對一般弟子語氣還是比較溫和的。

“是，是宗主說宗門大比在即，希望峰主能有個準備。”那個弟子有點受寵若驚了。

葉溪然是不會參加的，對這宗主之位，她沒任何興趣，哪怕是這峰主也只是為著自己有個身份，不致被旁人打擾才勉強接受的。剛想回絕，卻看見蘇紀滿臉期待，于是她把到嘴的話又收了回去。

“這樣吧，我們靈絕峰，就讓蘇紀出戰那弟子會戰吧，我就不去了，就這樣告訴宗主吧。”

“是，晚輩告辭。”

蘇紀有些愕然，但隨即明白了師父已知道自己的想法。

“謝謝。”

葉溪然一聲輕笑。

華元，我的痛下次我必定還給你，辱我師父，看我怎么修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