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藏日山莊，菱歌一路朝東南方向而行。

現今天下三足鼎立。北燕、東楚、南越各具實力，平分秋色。

三國君王皆想一統天下，獨霸江山。每次兩國交戰，必有第三國插足，想要坐收漁翁之利，也怕其中某一國一旦得勝，下一個吞并的目標就是自己。因此，上百年來，烽火延綿、戰爭不斷。

菱歌的父親杜振泉所鎮守的便是北燕和東楚的邊疆。

父親的一生算不得百戰百勝，但是北燕邊疆的百姓口中卻流傳著這樣一句民謠：燕有杜振泉，楚人休想越疆沿。

試問這樣的父親又怎會與敵人聯合起來對付自己的國家呢？

菱歌心中怒氣難當，她到要去邊疆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小人不顧國家利益，干出這種為世人所恥的勾當。

一襲女裝打扮的菱歌順利逃過了城門守衛的盤查，一路順暢地來到了杜家莊的境地。當然，路上也有一些垂涎美色的浪子尾隨而來，不用菱歌自己動手，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卓昂三兩下就替她擺平了。

杜家莊給菱歌一種熟悉又溫暖的感覺。因為這里的百姓大多姓杜，五百年前也算得上是一家了。

盡管這里看起來是一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太平模樣，但偶爾還是會有煞風景的人物出現。

瞧，對面那個長得人模狗樣的家伙就順手牽羊地從一旁的女子腰間“順”走了一個荷包。可惜的是，那女子渾然不知地繼續盯著攤子上的首飾兩眼放光。

菱歌無奈地嘆了口氣，穿過人群，追了上去。

一陣又一陣的掌聲讓成功抓獲小賊的菱歌頗感自豪。她開心地站在中間接受眾人的夸贊，小臉上溢滿了興奮的笑容。

“真是個孩子！”

藏在人群中的卓昂雙手交叉地看著她，臉上也掛著淡淡的笑容。

小杜英雄被那女子熱情地迎到家中做客。女子也姓杜，小名喜燕。

“孟姑娘，要不是你出手抓住了那小賊，幫我奪回了銀子，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向我娘交代。”

看看喜燕家的屋子，就知道她們家并不富裕。這失而復得的二兩銀子夠他們一家子過上好幾個月了。

“以后出門，懷里不要揣這么多錢。”

“下次絕對不敢了。其實這錢是我剛從族長那里借來的。家里的銀子都被我爹輸光了，要不是我和我娘靠賣些針線活貼補家用，真不知道這日子該怎么過下去。”喜燕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菱歌從小錦衣玉食，不曾有過這種體會，但她知道餓肚子是件很痛苦的事。因為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翻了父親的古董，結果被罰一天不許吃東西。那個時候真把她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菱歌琢磨著要拿多少銀子出來救濟這戶貧困的人家。其實她的銀子還不是別人施舍的？況且這一路上，又是窮人又是乞丐的，她逢人就給錢，原本鼓鼓的荷包已經扁了一半，她還要不要去邊疆了？

正在教導自己收斂一點泛濫的同情心，兩個爭吵不休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你這個殺千刀的，輸光了家里的銀子不說，居然連女兒也賣了，你還讓不讓我活了？”

罵人的是個三十五六左右的婦女，抽抽噎噎地哭個不停。

被罵的是個四旬左右的男人，一副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懂什么？我把女兒賣去窯子還是賣去給人做丫頭了？我是把她送到宮里去。等有一天，咱女兒出息了，撈個美人娘娘什么的做做，到時后你謝我都來不及呢！”

“呸！”婦人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

當天晚上，在杜家莊客棧里留宿的菱歌翻來覆去睡不著。白天的事情讓她耿耿于懷。

杜喜燕的父親把家里壓箱底的錢都輸光了，沒銀子還債，只好把女兒賣到宮里去。

這陣子北燕的皇宮正在招收一批新的宮人，只要簽下賣身契就能獲得五兩銀子的賞錢。這些錢在王公貴族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對于像喜燕這樣的人家來說卻是一大筆銀子。沒心沒肺的杜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把女兒給賣了。喜燕和母親抱在一起哭個不停。

菱歌想了很久，終于下定決心代替喜燕進宮為奴。

反正她也沒地方可去，身上的銀子又有限。憑她孤身一人想破腦袋也未必找得到小人陷害她父親的證據。也許接近皇親貴胄，還能從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當然了，能見到皇帝他老人家就更好了。

北燕皇宮里的宮人平均每三年換一次，如果三年內她沒有取得任何證據，那就出宮再想其他辦法。

當然了，也有可能挨不到三年，她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皇宮的某個角落里死翹翹了。她可不會天真地認為皇宮是個多么好玩的地方。反正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么能讓她害怕的？

第二天，菱歌早早地來到喜燕家把自己的決定告知母女二人。

喜燕母女對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也許皇宮是個容身之處”的說法沒有絲毫懷疑，千恩萬謝了一番。

臨行前，菱歌把卓昂給她的盤纏都送給了喜燕。只留下了幾件換洗的衣服。

“孟姑娘，你已經幫了我這么大的忙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你的錢？”　喜燕推辭道。

“拿去貼補家用吧！反正我進宮以后每個月都會有薪俸的。”

菱歌天真地認為皇宮里包吃包住的，沒有使銀子的機會。后來到了宮里才發現自己當初的想法有多么的荒唐。

推脫了好久，喜燕母女才把銀子收下了。

“把銀子藏好，千萬別讓你爹拿去賭了。”菱歌不忘叮囑一句。

母女兩個信誓旦旦地保證，馬上尋找藏錢的地點，最后決定還是由族長保管比較安全。

“孟姑娘長得那么好看，進宮以后說不定真能當上娘娘呢！”

這是喜燕母親說的話。

饒了她吧！她才沒興趣給半截身子已經埋在土里的老頭子當妾呢。

一想到要跟一個滿臉胡子、渾身皺皮的老頭子睡在一起，菱歌的身上頓時起了好幾層的雞皮疙瘩。

一直跟在菱歌身后暗暗保護她的卓昂在得知這個“李代桃僵”的消息后憂心忡忡。

這么多天“相處”下來，卓昂深深地體會到菱歌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的事實。皇宮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遠不如她想象的那樣簡單。她怎么能如此草率地作出這個決定呢？

卓昂嘆了口氣，胸口悶悶的，說不上是因為生氣還是心疼。看來，計劃有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