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舉國同慶的大喜日子卻以三條生命的結束而告終了。

皇宮內外頓時變得死氣沉沉。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明百姓，說話行事都變得小心翼翼的。

哎！真乃多事之秋啊！

“這可怎么辦呀！都迷糊了一天一夜了。”夕顏坐在床頭對著床上昏睡的髙曄嘆氣。

從延慶殿回來后，髙曄就一直處于驚魂未定的狀態，半睡半醒的，身上時不時地冒冷汗。

想找個人商量，綠凝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甚至連做的飯菜都忘了放鹽。無奈之下自己去請太醫，那里卻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根本無暇理會她。

為首的太醫被燕帝賜死了，其他太醫則忙著在昭陽殿和毓秀宮之間來回奔波。因為燕帝和杜淑妃都病倒了。

“哎！”她又嘆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啊？

腦海中閃過高晹的影子，夕顏立即搖頭否定。

不行不行！現在東宮正亂著呢！薛良娣死了，真相又不明不白的，燕帝還威脅說要廢了太子，這個節骨眼上高晹哪還有心情來管閑事？

夕顏束手無策，只好硬著頭皮再次去請太醫。塞些銀子給他們，總該過來了吧？

走到半道上聽見有人喚她，“夕顏，你去哪里？”

夕顏轉過身去看，竟然是高晹。“太子殿下，您怎么會在這？”

“我剛剛從昭陽殿看望父皇回來，你急著去哪？”

高晹的聲音不復以往的清潤，有些疲憊，臉色也欠佳。

“我……我去請太醫，二殿下病了。”

猶豫了一會兒，夕顏還是將實情告訴了高晹。

高晹了解了情況后，讓貼身太監去叫太醫，自己則跟著夕顏一同前往錦華宮看望髙曄。

“子照病得那么重為何不派人通知我？”

高晹心疼地替弟弟擦著額上的冷汗。

“我……我想現在東宮很亂，所以……”

高晹見夕顏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便勉強扯出一絲微笑安慰道：“不礙事。我說過，只要有困難，隨時隨地可到東宮找我。”

高晹的話讓夕顏很感動。髙曄有這樣的大哥關心照顧，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怎么只有你一人，綠丫頭呢？”高晹繼續替髙曄擦汗。

“出事后，綠凝姐姐一直魂不守舍的，現在在床上歇著呢！”

高晹聽了這話，手上的動作略微一頓，眼中也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片刻工夫又恢復了正常，“怕是……將她嚇壞了。”

“嗯！”夕顏贊同地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拎著藥箱的太醫終于出現了。他替髙曄把了脈，說是受了驚嚇，開了幾副壓驚的藥讓他服下。服了湯藥的髙曄總算安安靜靜地睡著了，夕顏這才松了口氣。

“殿下，喝杯熱茶吧！”夕顏替高晹倒了杯大紅袍。

“嗯！”高晹接過茶水呷了幾口。

“殿下……您……沒事吧？陛下好像很生氣呢！”

夕顏其實是想問燕帝會不會真的把他給廢了。

廢了高晹還有誰能做太子？髙曄嗎？燕帝還沒如此糊涂吧？

“不必擔心！我沒事的。父皇只不過在氣頭上。”

“良娣她……不是她下的毒吧？小郡主也吃了那些奶片呢！”夕顏小心翼翼地問，偷偷覬覦著高晹的臉色。

“良娣不會下毒的，不過是……犧牲品罷了！”說到這，高晹暗暗捏緊了拳頭。

“我也相信良娣不會加害小皇子的。她哄小皇子的時候眼神特別溫柔，就像一個母親看自己的孩子一樣。”夕顏記得，她小的時候，母親也常常用這種眼神看她呢。

“嗯！她把端柔照顧得很好。”

想到枉死的父親，又想到可憐的薛良娣，夕顏恨恨地說：“沒有查明真相就殺人，陛下也太不分青紅皂白了。”

瞥到高晹的眼神，夕顏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緊下跪道：“殿下……奴婢……”

“快起來吧！”高晹俯身將她扶了起來，“其實……也不能全怪父皇。大概在十年前，父皇就得了一種怪病，只要遇到讓他盛怒的事，他就會失去理智。也因此枉死了不少人。杜將軍通敵叛國一案至今仍未查明真偽，可惜了……父皇當時一道圣旨就將一代名將、功臣之后給就地處決了。”

夕顏有些站不住，微微晃了晃身子。

“夕顏，你怎么了？”高晹急忙將她扶住。

“我沒事！只是有些眩暈！”夕顏努力壓下心中的傷痛，“陛下他……得的是何病？”

“太醫說是一種狂躁癥狀，很難醫治。”

“哦！”

不管他得的是什么病，也掩蓋不了他錯殺忠臣的罪行。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定要讓燕帝下一道“罪己詔”來告祭亡父的在天之靈。

※※※※※※※※※※※

高晹走后，夕顏繼續守在床頭照顧髙曄。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髙曄終于清醒了。

“殿下，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

“夕夕……我……怎么了？”髙曄揉捏著自己的太陽穴，仍舊有些迷糊。

“太醫說你受了驚嚇，不過現在沒事了。”夕顏遞給他一杯水。

髙曄接過杯子一股腦兒將水灌下，這才覺得舒服許多。

“夕夕……小寶寶……死了？”髙曄拉著夕顏的手問。

“嗯！”夕顏無奈地點點頭。

“好……好可怕！”髙曄緊緊地抱住夕顏，“他哭得……痛痛……一定痛痛……”

“殿下不怕！一切都過去了……”夕顏輕拍他的后背安慰著。

“三……三個了……”髙曄喃喃自語道。

“什么三個？”

“死了三個寶寶了！”

夕顏一驚，趕緊將擱在自己肩頭的腦袋拔起來，“死了三個？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三個啊！三弟弟和四弟弟也死了。”

髙曄的意思是，在三皇子之前已經死過兩個小皇子了？

“他們都是被……像三皇子一樣死的嗎？”

髙曄捏著自己的手指思考了半天，“三弟弟身上長了奇怪的痘痘，四弟弟咳得好厲害……小寶寶……小寶寶最痛痛……”

聽這意思，之前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好像都是病死的，只有高昫是中毒而亡。難道只是巧合？

“死的都是皇子嗎？有沒有死過小公主呢？”

髙曄搖搖頭，“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嫁人了，三妹妹和四妹妹都在。”

這么說來，只要是皇子，就會莫名其妙地死掉？

“還有大哥哥和三哥哥，他們也死了。不過我沒見過耶！”髙曄又補充一句。

事情已經很明了了。除了高昫之外，之前已經死過四位皇子了，而公主們卻安然無恙。也就是說，有人處心積慮地要除掉有資格繼承皇位的皇子們，而其目的就在于……

夕顏倒抽一口冷氣。

是……趙貴妃？

因為順利成長且入主東宮的是她兒子高晹。可是……這次下毒之人又為何會是薛良娣呢？良娣是太子的姬妾，完全沒有理由去加害皇子。

那就是趙貴妃指使她干的。可是……為什么不栽贓到別人頭上，反而要將禍水引到自家門口呢？這樣豈不是會威脅到太子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