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趙倩倩約陸真理去商場逛街。
約的時間是下午,在那之前,陸真理決定先去醫院看看張政。
張政在本市最好的醫院最好的病房里,用他在短信里的話說,就是“五星級的硬件”“八千元一晚的軟件”。
起初陸真理還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她兩腳踏進病房看到床上一只手打著石膏,還不忘瘋狂給旁邊一個長相不亞于明星的小護士拋媚眼的某人,臉瞬間就黑了。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眼神太鄙夷,張政看了過來,瞬間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提起來了:“霸王花!你來了,來,快過來!”
“你再喊我一句霸王花試試?”陸真理作勢就要把身上的包包扔過去。
張政慘叫一聲:“別別別,我怕疼……”
“老實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是不是得你先跟我交代啊?你替陳璟跑五千米,然后陳璟背你去醫務室又為你打了我女神的朋友是怎么回事?。吭趺椿厥?,怎么回事???”
陸真理咬牙切齒:“張政,你以后要是成績太差找不到工作就去當狗仔好了!”人不在學校消息還這么靈通,真是大寫的一個服氣。
“那是,關心我的小學妹可多了,喏,每天排隊來看我。”張政說完朝一旁的沙發上努了努嘴。
果然。
沙發上放著一筐筐水果、一盒盒巧克力、一束束鮮花……
陸真理翻了個白眼。
“莫子彬那天說你早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你記不記得剛開學那個月,有一次陳璟被人堵截?就是你一戰成名的那次?!?
“嗯,就是害我被黑了這么久學過詠春然后被你叫成霸王花,是吧?”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打陳璟的那些人,就是莫子彬派來的。”張政說。
“你說什么?”陸真理有些驚訝,“莫子彬打陳璟干什么,腦子有泡?”
“大概是真的有泡。不過他打陳璟,是因為陳璟是我的發小?!?
陸真理:“……”
何止是腦子有泡那么簡單,簡直是沒有腦子。
“然后呢?所以他拿球砸我,是因為我跟你走得近了?”
“嗯?!?
“我老奶奶都不扶就服他……”陸真理簡直醉了,過了一會兒,又想起什么,問,“所以你們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張政向來陽光開朗的雙眼那一剎閃過陰鷙。
“他是我名義上的親弟弟?!?
“什么?!”陸真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離開病房以后,已經是下午三點一刻。
陸真理覺得自己好像無意間撞破了什么秘密,有點茫然,但是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原來張政全家早年就移民美國,看得出來,他家境十分優渥,只是他年幼時父母已經離婚。母親去了歐洲,父親另組家庭,并沒有把他帶在身邊。
張政從小在美國的貴族全寄宿學校長大,而莫子彬,就是他爸爸現在這位夫人和前夫生的兒子。
張政和莫子彬二人沒有任何血緣,只有法律關系,從小勢同水火。所以,張政說莫子彬是他名義上的弟弟。
只不過,莫子彬的親生爸爸是個賭鬼,就算莫子彬的媽媽嫁給了張政的爸爸,除了經濟待遇和張政等同,但身份上莫子彬沒有改姓張。
因此,在最叛逆的年紀,二人對彼此、對各自“共同”的家庭都恨之入骨。
百貨商場。
趙倩倩比陸真理早到一些,先逛了起來。
陸真理找到趙倩倩后,趙倩倩拉起她的手:“真理,你今天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姨媽’來啦?”
“沒有。”陸真理說。
她只是聽到張政的故事,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沒想到,這世上,并不是只有自己家庭不幸。
列夫·托爾斯泰曾說,幸福的家庭有著共同的幸福,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她想,她和張政,可能就是那對各有各的不幸、彼此又惺惺相惜的兩個靈魂吧?
“沒來就好,一會兒我們去吃哈根達斯!我攢了一個星期的錢呢,嗚嗚嗚?!?
陸真理看著她一臉期待又幸福的樣子,溫暖地笑了笑:“好?!?
然而剛走出商店,一個身影讓陸真理的笑容瞬間僵在了嘴角。
趙倩倩先她一秒尖叫出來。
“哇!那個不是我們市首富的老婆、著名舞蹈家容女神嗎?我在電視上經??吹剿?,真的好像啊!真理,你看是不是,是不是?”
陸真理的臉色冷了下來。
容醞,她怎么可能認不出來。
她戴著一副墨鏡正在一家世界頂級的奢侈品店里大肆揮霍,趙倩倩從小學舞,早就把容醞視為自己的偶像,直接沖了過去。
陸真理的眼神更冷了。
“容女神!”
趙倩倩氣喘吁吁地站在她旁邊,拿著一個粉紅色的本子和一支筆,臉蛋紅撲撲的,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她這副嬌羞的樣子,還以為她是在表白。
“可不可以請你幫我簽個名呀?”
容醞起初被驚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紅唇勾起最官方的那種笑:“可以?!?
說完,在本子上簽了一個名字。
“謝謝,謝謝!”趙倩倩瘋狂地鞠著躬,然后比考試考了滿分還要高興,蹦蹦跳跳地走了。
容醞有意無意地朝她跑去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了不遠處站在原地目光清冷的女孩子。
空氣中,四目相對。
哈根達斯冰激凌店。
陸真理坐在靠窗戶的一個座位,趙倩倩此時正在樓上的洗手間,一個身影伴隨著淡雅的香氣,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不好意思,這里有人了?!?
容醞摘下墨鏡,放在桌子上,把一縷頭發別在耳后:“放心,我帶句話就走?!?
“請說?!?
“你爸讓你明天回家吃飯。”
“不可能?!标懻胬硐胍膊幌氲鼐芙^了她。
她態度說不上好,甚至雙手抱胸,有些傲慢輕視的意味。但同時,這個動作也代表著自我保護和自我防御。
容醞笑了一下,語氣里是她性格里慣有的不緊不慢:“我不過就是回來住了一段時間,你就連家都不回躲在了外面……陸大小姐,這似乎不是你該有的作風啊。”
陸真理也笑了:“如果這是爸爸的激將法,那么請你轉告他,他費心了?!?
“還有,這周末我會回去吃飯。”
“吃完就走。”
陸振飛因為那天陸真理燒了容醞的箱子,氣極之下扇了陸真理一個耳光。
但也不僅僅是因為她放火燒物,更多的還是一些言語上的沖撞,他氣得怒火攻心,才會真的動手。
只是動手后的一瞬間他就后悔了,這次叫她回去吃飯,也是想給父女關系一次緩和的機會。
知女莫若父,陸真理的性格,陸振飛最了解。
她既鏗鏘,又敏感;既頑強,又脆弱。
她很重感情,但是也很極端。一旦觸碰她的底線,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一個人遠走高飛——甚至老死不相往來。
誰都找不到她。
對于這個女兒,陸振飛一直是既疼惜又愧疚。
果然陸真理第二天回家吃飯,一推開門就看到桌子上燒好的一桌子飯菜,而正在下廚的,竟是陸振飛本人。
陸真理的心頓時沉了沉。
“真真,你回來了?”
陸振飛保持著在這個年紀稱得上是極好的身材,即使雙鬢發白,也看得出來年輕時的倜儻風采。
陸真理“嗯”了一聲。
“還有一道湯飯菜就齊了,你先坐下來吃吧!”
陸真理沒有說話,在廚房里拿了碗筷。
一頓飯,吃得氣氛尷尬。陸振飛看她這段時間瘦了不少,又往她碗里夾了一些她愛吃的菜:“多吃點,外面的東西不衛生也不好吃?!?
陸真理沒表態,但也沒拒絕。
餐后,陸振飛單獨叫她去書房。她知道,這是要談話了,一般談話都只有兩種結果——冰釋前嫌,或者雪上加霜。
書房沉重的木門關上,陸真理面前是足足三米長、珍貴的金絲楠木桌,價值難以估計。
桌上有一整套上好的文房四寶,背后是古今中外各種名卷書籍,足足千余本,像電影里老教授的圖書館。
“真真。”
陸振飛的面容平靜,在他臉上的是叱咤商場多年的沉穩和不露聲色。
只是,在女兒面前,他也有太多太多的無可奈何。
“回家來住吧?”
“不用,今晚我約了朋友。”
“什么朋友?”
“你不認識,他過生日?!?
陸真理拒絕交談,陸振飛在這個話題上也無法繼續。不過,既然她已經愿意回家吃飯,說明已經成功跨出了第一步。
陸振飛的視線繼續在陸真理臉上逡巡:“前段時間你市運會拿了第一名,我聽你們校長說了,身體現在已經沒事了吧?”
“沒事?!?
“我聽說,最近你在學校受了欺負?”
陸真理沉默。
從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到莫子彬的那個球,再到幾乎全體女生的嫉妒和孤立,最后甚至到林若茗當面給她下套陷害……
“不過就是些無聊的事罷了?!?
“這些事爸爸都聽你們班主任說了,你放心,爸爸的女兒不會這樣平白無故受欺負的。我已經叫莫子彬明天來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向你道歉,至于那個林什么的……她在下周一升旗儀式上也會在全校師生面前承認錯誤,澄清事實?!?
陸真理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這大概就是權勢的力量吧?
從小,因為這些東西,陸真理都被保護得很好。除了那次被綁架,其他但凡是想要欺負她的人,都會被陸振飛直接或者間接地施壓,最后還給她一個公道。
算是一種變相對她童年愧疚的補償吧。
可是,這彌補得了嗎?
“爸爸,我和朋友約好的時間快到了,我先走了?!?
陸振飛安靜了一秒,然后說道:“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嗯?!?
“需要司機送你嗎?”
“不用了,我朋友開車來接我?!?
“等一下?!标懻耧w從口袋里拿出一張金色的卡,“這張你拿著,額度更大一點。”
陸振飛一直對她很大方。
初中就開始給她副卡,只是,她從來沒有真正大肆用過。
陸真理就像個普通女孩一樣約束著自己,就像她爸爸想給她補償一樣,她也偏執地認為,只要她像個普通女孩一樣活著,就可以擁有一個普通的、幸福的、安全的、溫暖的家庭。
她看了桌上的那張信用卡兩秒鐘,然后扯出一個笑:“不用了,謝謝爸?!?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這里。
陸真理離開陸家別墅的一瞬間,天空開始下起了雨,她忽然鼻子一酸,眼角流下了淚水。
雨中一輛黑色的法拉利,忽然按響了喇叭,兩道白色的車燈穿過雨幕朝她的方向照過來,車牌號是囂張的五個“8”,一個急剎車停在她面前。
“差點不會關這個敞篷,要不然咱們得一邊開敞篷車一邊在雨里撐著傘了?!睆堈f。
陸真理被他逗笑了:“你成年了嗎?有駕照嗎?就敢往路上開?”
“開玩笑,哥哥我今年十八歲了好嗎?美國駕照拿了兩年了,國內也有!”說完,他真的拿出了一本機動車駕駛證給她看。
“你牛?!?
法拉利引擎的咆哮有撕裂般的帥氣,在寂靜的夜里十分張揚,速度的激情像是要把她心中的傷口全部撕開,然后再愈合。
“去哪里?”
“去唱歌!”
雨越下越大。
傘內有滲透下來的雨滴,少年的脊背挺得筆直,繼而緩緩合上手中的傘。
這樣的夜晚,除了雨聲安靜得什么都沒有。陳璟剛剛從學生的家里出來,雨勢太大,他準備先在這里避一會兒雨。
陳璟平時在給別的高中生或者初中生做家教。包括他和張政是發小,最開始也是因為他小時候成績太好、太聰明,被張政的爸爸各種賞識,張政的爸爸求著他帶著自己的兒子學習。
不過這段時間并不長。
這個小區也是陳璟當家教的學生的住處,在高二學業如此繁忙的情況下,他還有余力做兼職,讓人難以置信。
但這世上就是有這樣逆天的人的存在,哪怕別人窮盡一生去努力,也很難追上他現在的境界。
陳璟靜靜地看著雨。
曾幾何時,不知是緣分還是巧合,他在某次下課回家的路上看到這里蜷縮著一個瘦削的女孩,她坐在一堆酒瓶子中間,看上去是那么無助。
他不知不覺就想起了陸真理的臉,不知道她現在回家了沒有?
雨漸漸小了一些。
陳璟重新撐開傘,走出小區站在門口的馬路邊。
馬路上昏黃的燈光下雨絲細細密密,被光照射得仿佛也變成了美麗的金色。光線映照著少年俊美得絕世無雙的臉,像是電影里被打上柔光一樣唯美的長鏡頭,仿佛定格就是永恒。
然而,就在陳璟等待紅燈變綠燈的那一瞬間,一輛黑色的法拉利在一聲咆哮中從他眼前飛速掠過。
張揚的五個“8”牌照他最熟悉不過了,全市只有這一輛,就在那個不學無術的小子的地下車庫里。
就是那電光火石般的一秒,坐在副駕駛上的女孩的臉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陳璟愣了一秒。
他像是被下了一道定身咒,連什么時候變成了綠燈都沒有看見。
時間彈指飛逝,春深一過,便是初夏。陸真理升到了高二,而陳璟也成了高三備考生。
高二的學業和高一不可同日而語,作業頓時呈指數爆炸般暴增,陸真理有時候連抄都抄得好累,更何況現在她已經不怎么抄作業了,甚至連游戲都不打,在班級良好的學習氛圍中也開始努力學習了起來。
好在她腦子聰明,雖說基礎一般,但每次考試基本都能穩住班級第十名左右。
容醞已經回上海去了。
陸振飛很少回家,她還是一個人住在奢華而空蕩蕩的陸家別墅。
9月10日教師節那天,班主任歐老師忽然在班級里公布了一則消息,原來這年是西林中學的百年校慶。
再過一個月就是校慶的日子,每個班級都要派幾名學生去參加校慶排演,名額由抽簽決定,被抽到的學生排練期間可以不用上課。
班會課上,大家舉行抽簽儀式。
趙倩倩摩拳擦掌:“哇,居然被抽到就可以不用上課了!天靈靈地靈靈,一定要抽到我啊,真理,怎么樣,你想不想被抽到呀?”
趙倩倩上了高二,成績“光榮”地掉到了倒數十名內。她本來就是舞蹈特長生,也確定了要走藝考這條路,平時除了讀書還要集訓練舞,學習上已經開始兩極分化,跟不上班級中游的水平。
“我無所謂?!?
陸真理話音剛落,班主任就公布了結果。
“男女交誼舞——陸真理。”
陸真理:“……”
交誼舞……
什么鬼?
陸真理幾乎什么都學過,鋼琴、書法、美術,還有一些貴族運動……唯獨這個舞她一竅不通,從小就沒天賦,居然讓她抽到了交誼舞!
“好了,以上就是抽簽結果,被抽到的同學不要相互推諉,好好完成任務。沒抽到的同學安心學習,不要妄想跟別人換名額!”
趙倩倩簡直快哭出來了:“老師,這不公平呀……”
“趙倩倩,我還沒找你呢,你自己倒是找上門了,這次地理你只考了三十六分,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趙倩倩:“……”
真是見了鬼!
放學,陸真理被通知去藝術樓排練舞蹈。
此次參加交誼舞的共二十人,十個男生,十個女生。據說負責排練的人是林若茗,由她負責舞蹈會演排練也是校方定的。
趙倩倩知道這個消息后差點氣死。
“學校這也太欺負人了吧?!居然放著全國冠軍不要,讓林若茗去彩排,憑什么呀?”
“呃……”陸真理看了趙倩倩一眼,“大概是因為老師覺得全國冠軍舞跳得夠好了,但是地理考三十六分太丟人?”
趙倩倩:“……”
凈說些討厭的大實話。
陸真理一個人去了排練的地方,估計是她來得比較早,排練地點目前還一個人都沒有。
說起林若茗,陸真理不禁想起上次林若茗污蔑她偷班費的后續。
陸振飛那天在書房里說會讓林若茗當眾給她道歉,果不其然,之后周一的升旗儀式上,林若茗就當著全校幾千名師生面前給陸真理道歉。
當然,事情沒有說得那么詳細,畢竟作為品學兼優的林?;ū救艘膊豢赡苷f這一切都是她的栽贓陷害。但是,她的道歉也沒有給陸真理帶來什么好的影響。
“聽說了嗎?林?;ㄟ@次道歉,是學校上面有人強迫呢!”
“什么?真的假的啊?老師們不是最喜歡林校花了嗎,到底是誰有這么大來頭?”
“噓!”議論者皺眉,“你們知不知道?一班的那個陸真理,原來是我們市首富陸振飛的女兒……”
從那時候開始,學校里風聲四起。
不過陸真理依然不當回事,她從小就習慣了。她的真實身份,不過就是大家茶余飯后一直想查證又無法查證的存在。
時至今日,熱度慢慢也就淡下去了。
而陸真理和林若茗從那以后也算徹底結了梁子。
陸陸續續有人來排練,其中也有不乏認識陸真理的。
“真理,你也被選中了?。俊币粋€隔壁班的女生說。
“嗯?!?
“天啊!我們真的好倒霉,你會跳舞嗎?我一點也不會啊?!?
“我也不會?!标懻胬砥沧?,“算了,好好學吧?!?
沒過多久,排練的人就全部到齊了,當陸真理看到另外兩張意料之外的面孔時,她徹底震驚了。
陳璟,張政!
他們居然也在!
看到陸真理震驚的表情,剛才那個女生用手捂住嘴巴在她耳邊嘀咕:“男神們也是被學校欽定的,陳璟成績太好了,不用擔心影響學習。張政嘛,家里有錢,成績也沒救了,除了英語,其他五門加起來從來沒有超過三十分,索性他連英語都不考了……”
“唔,聽說再過幾個月他就要回美國去了,學校估計已經放棄他了吧?”
那女生說完,陸真理卻沒來由怔了一下。
張政要回去了?
“各位同學!”就在這時,一個長相十分美麗、身材十分完美的年輕女老師走了過來。
張老師是西林中學最受歡迎的女老師,是學校的顏值擔當之一。果然,張政一看到她,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既然大家來了,就說明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把舞排好,對不對?”
“對?。?!”
大家齊聲喊道,尤其是男生,喊得更是用力。
只有張政一個人特別玩世不恭地調侃:“張老師,有你這么漂亮的老師教我,我肯定學得賊好,比韓國那些男團還強!”
張老師對他皮笑肉不笑:“就數你最油嘴滑舌!”說完,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剛好,陸真理不是在嗎?你們剛好熟,就讓她當你的舞伴好了?!?
“什么?”張政頓時炸了,“老師,為什么把這朵‘霸王花’塞給我???我怕她……”
“張政,你再說信不信我揍死你?”陸真理咬牙切齒地比拳頭。
“嚶嚶嚶,老師你看見沒……”
“嘿,張政,你不領情,那我就跟學妹跳了?!绷硗庖粋€不認識的學長笑著打哈哈。
誰知道張政立刻走過去搭住陸真理的肩膀:“打住,就算是‘霸王花’,也是我的。你們,別想!”
陸真理:“……”
陸真理去推張政留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卻發現怎么推也推不開。
這時她的目光微微回望,不知道是巧合還是錯覺,她看見兩道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肩膀的手上,那眼神十分復雜。
“林若茗和陳璟,你們形象好,當領舞?!?
剛才還有些失神的陸真理,聽到這句話后徹底陷入了茫然。
林若茗和陳璟……
她腦海中無端出現他們一起跳舞、默契十足的樣子……
為什么,心里會那么悶?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索。
“張老師,我形象不好嗎?憑什么不讓我們領舞?”張政不滿道。
張老師:“你當領舞行呀,要不然你來教大家怎么跳?”
張政:“那是在下輸了?!?
“再貧嘴,小心我把你踢出去!”
張政立刻乖了:“嘿,別別別,我可不想回去上課!”
接下來,張老師進行了最基礎的吩咐,就回舞蹈教室繼續上課了。
林若茗站了出來,穿著一身校服的她站在那里嬌嬌柔柔的:“這次校慶的舞蹈節目由我全權負責,在這里還是先謝謝大家的配合……”
美女說話,總是相當有分量。
果然,她一張嘴,在場好多男生已經臉紅了。
倒是平時一直話多的張政這次卻沒說什么,至于陳璟,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那大家如果沒什么疑問,我們就開始吧?”
雖說是交誼舞,但林若茗為了提高舞蹈的觀賞性,還是選擇了時下比較流行的韓國舞。
其中不乏有幾個姿勢男女舞伴的動作非常親密……
陸真理和張政關系比較熟,都覺得有點別扭,更別說其他素不相識的同學,女生一個個都羞紅了臉。
“好,我們這段最后再來一遍!”
林若茗說著打開了收音機開始播放音樂。
最后一個動作是女舞伴把手搭在男舞伴的肩膀上,然后男舞伴半摟著女舞伴的腰,最后起身做了一個貼面的動作。
陸真理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目光忍不住朝陳璟那個方向看去。
果然,林若茗白皙的手搭在陳璟的肩膀上,少年面無表情,兩個人看上去十分親昵……
“哎呀!”
陸真理一個走神,不小心絆倒了自己。
張政瞬間反應過來一把摟住她的腰:“喂,你沒事吧?”
陸真理:“我沒事?!?
站在最前面的同學目光齊齊地掃了過來。
林若茗看到陸真理,語氣很柔和,讓人聽不出來任何不妥:“真理,你的動作似乎總是慢一拍呢,如果拍子慢了,這個節拍就很容易絆倒自己?!?
陸真理斂眉:“抱歉,我不太擅長跳舞。”
“要不然這樣吧,你從蹲下那里開始,做給我看看,我幫你看看問題出現在哪里?!?
蹲下——
就是那個貼面很妖嬈的動作。
在場其余十九個人都看著她。
陸真理頓時臉色有點難看。
本來這個動作就有點引人遐想,如果是一群女生倒還好,現在讓她一個人在大庭廣眾下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前搔首弄姿……
更何況還是她不擅長的東西,這比踐踏她的尊嚴還難受。
可更糟糕的是,林若茗像是吃準了她,她完全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正當理由。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少年往前走了一步。
“誰給你那么大的臉讓我家小霸王跳給你看啊?林若茗,你以為你是誰?”一個聲音卻先一步炸了出來,讓本來已經準備張口的陳璟又退了回去。
陳璟有些沒反應過來,別說是他,陸真理也沒想到張政居然說翻臉就翻臉。
其他人也都傻眼了,林若茗更是呆若木雞地在原地站了很久。
終于,她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出來,一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樣子。
“走,霸王花,不排了!”說完,張政一個霸氣的轉身。
陸真理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張政已經走遠了。
“喂,張政!”陸真理追上去,“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平時不是吵著鬧著要見?;?,今天她好不容易站在你面前,你怎么還把人家姑娘給懟哭了?”
“喔,我知道了?!标懻胬硇χ@到他前面盯著他看倒著走,“你這招,叫欲擒故縱,反彈琵琶,故意跟別人不一樣吸引到女神的注意,然后再脫穎而出……對不對?”
“對你個頭!”張政看起來一臉煩悶,把她推到一邊,“一邊待著去,蠢貨。”
“哈?你罵我?”她又追上去,“那你告訴我,到底為什么?”
“膩了?!?
陸真理:“……”
膩……了?
“你們在一起了嗎?就膩了?張政,你這已經不是渣男了,你是畜生啊……”
聞言,張政忽然停住了腳步,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陸真理被他突如其來的認真嚇了一跳:“你……你干嗎?”
“你剛才說我什么?”
從來沒有見過張政這么嚴肅的樣子,陸真理有點心虛,她該不是觸到了他哪塊逆鱗了吧?
可是應該不會???
“畜……生?”
“上一句?!?
“你們在一起了嗎?”
“不對,下一句。”
“渣男?”
“對?!?
張政黑紅相間的限量籃球鞋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落下來,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籠罩住。
陸真理下意識向后退了退:“你……你到底怎么了?”
“你覺得我是渣男?”
“我就隨口一提,你怎么……哎呀,我這不是開玩笑嗎?你說說你,之前那么喜歡?;?,現在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那我調侃你兩句,也不過分嘛!好啦,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以后不說了就是。”
陸真理雖然看起來囂張,但內心慌得很。
尤其是對待自己認定的人和朋友,更是容忍無底線。
張政的臉色卻異常認真:“你以為我有多喜歡她?”
“啊?”這一次,她真的茫然了。
那年,陸真理高二,屬于對一些事情已經一知半解,好像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落日余暉的操場旁,男孩和女孩靜靜地對視。
這是陸真理第一次這么認真地看張政的臉。
從棕色的發絲,到飽滿的額角,再到高挺的鼻梁……一雙眼睛特別大、特別有神,區別于陳璟的冰冷,他的眼睛像是生來就會說話,眉目含情,隨隨便便就能把女生的魂給勾走。
那一刻她才明白,那些女生說張政好帥,到底帥在哪里。
那種玩世不恭、無拘無束、有點痞痞的,又特別有男人的個性,是這個年紀的他獨有的魅力。
不知不覺,陸真理跟張政狐朋狗友一年多了。
想起剛才有人說張政可能要回美國去了,陸真理一句“你是不是要回美國”還沒問出口,張政的話卻讓她如遭雷擊!
“陸真理,我喜歡她不如喜歡你。所以,別再跟我開這種玩笑?!?
說完,張政繞過她朝前方走去。
陸真理頓時石化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