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血的殘陽下，百鳥紛紛歸巢。破院外的大路上，出現了一個步履匆匆的人。他背著行囊，挎著武器，神色有些慌張。
“誰！”他猛然回頭。幾只暗箭不知從什么地方刺來，讓他連連躲閃。最后，他索性抽出長刀、格擋了起來。
一陣手忙腳亂的阻擋之后，他慢慢放下長刀。遠處，一位女子向這邊走來，臉龐上布滿陰影。
“王志，你為什么要逃？”
王志擦了擦汗，有些警惕地盯著對方，“納蘭然，你是來抓我回去的？”
納蘭然搖了搖頭，“龐大人看了你的辭別信，很不高興，讓我來找你。”
王志冷冷一笑，“這是你編的鬼話吧？龐大人過幾天就要去龍川城出任龍川侯了，這會兒龐府上下已經被賓客圍的水泄不通。他自顧不暇，怎么可能還會專程讓你來找我？”
“王志，你雖然才來一年多，可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過外人。我們是四靈將，我們是最好的隊伍！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說，要這么一個人走呢？”
“四靈將？”王志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在新都縣，四靈將還有些威名。來到這龍川縣后，還有人提四靈將嗎？如今，李鏡已死，胡六重傷，四靈將早就不存在了。”
“不！龐大人即將平步青云，等他帶著我們去龍川城，不但你能有更多月俸，寄回家更多銀子，我們也能有更好的發展！四靈將在龍川縣內也能被更多人記住！”
“納蘭然，你怎么這么天真？成為了四等龍川侯，龐大人還需要我們這種層次的武將作為近身侍衛嗎？胡六一直都是我們四靈將之首，實力最強。從譚大人到龐大人，沒有不信任他的。在他重傷時，龐大人對他就格外關注。可是自從十天前龍谷郡侯應大人來了以后，龐大人還問過胡六的事嗎？
一直以來，我都嫉妒胡六，為什么龐大人這么信任他，凡是都帶著他。而龐大人對我卻完全相反，充滿了不信任、甚至還把我當做過棄子。
可是現在，我只覺得胡六很可憐。他重傷在床，即使好了，龐大人又怎么會再重用一個實力減退的人呢？”
納蘭然的眼神也黯淡下來。她取出一串佛珠，頗為不舍地，“你說的對，胡六曾經可是龐大人最信任的侍衛啊。自從龐大人不再關心他以后，給大夫的銀子、抓藥的銀子，都是我在從我月俸里出，我已經快要負擔不起了。
胡六這么重的傷，沒幾個月好不了。再不把這佛珠當了，就真的沒有銀子給胡六治病了。”
王志嘆了口氣。他收起長刀，背起了行囊。他望著落下地平線的夕陽，喃喃地說：“龐大人有通天的才能，他只是在蟄伏的時候才需要我們。現在，我實在沒有什么理由繼續留在龐大人身邊了。”
“你準備回新都縣為新都侯做事，還是……要退出護龍教？”
“我不知道，先回新都縣看看再說吧。你呢？”
“我……我不能跟著龐大人去龍川城。龐大人走了，胡六就更活不過幾天了。我要留在城南鄉，直到胡六好起來……”
……
新都城內沒有了往日的繁華，隨處可見巡邏的士兵。林江拜訪了喬家，卻沒有得到任何喬汐等人的消息。
“林兄，你已經看到了，喬家已經不同往日了。”
“怎么會這樣？”
“喬家這種名門望族，向來都是護龍教提防的對象啊。林兄，你可知道柳家？”
“喬汐與我說過，那是譚真任新都侯時期的事了。”
“是啊，從譚真到龐謀，再到現在，他們對喬家時松時緊，但結果都是一樣的。
如今喬家的產業賣了不少，家丁也遣散了十之五六。即便如此，想要自保依然很困難。也許下一次，林兄在新都城里再打聽，就打聽不到喬家了。”
幾天后，仍然沒有玄之隊的消息。林江不愿再添麻煩，告別了喬家，一個人往山知鄉去了。
……
與新都縣相比，山知鄉的情況要糟得多。沒有了那么多巡邏的士兵，鄉內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饑餓流民。他們望向林江的目光充滿畏懼與期待，讓林江手足無措。
他們中有人知道許多消息、包括山那邊的消息，可他們依然沒有見過秋鳴他們。
不過，林江從一位老婦口中得知，一伙從淮江縣流竄來的流寇就在這附近。據說他們打家劫舍、極其殘暴。他們的首領曾經是淮江縣里的百夫長。蕭天啟在出任龍川侯之后，對淮江縣疏于管理。許多武將被迫離開了護龍教，有人因此成為了流寇。
“他們人數好多呢。他們前兩天還在鄉里，這兩天往南陵的方向去了。他們的首領很強，據說有二層百夫長的實力呢。”
林江將一些散碎銀子塞到老婦手中，立刻朝南陵的方向掠去。
……
夕陽下，遠遠看到村口李老漢家的院子，林江心中涌起了一種熟悉而溫暖的感覺。
走近，卻發現那院子已經倒塌了一半、長滿了雜草。林江掃視四周，原來不止李老漢家，許多家的院落都已破敗。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呢？
忽然，遠處的啜泣與嘈雜聲吸引了林江的注意。他向前走去，只見青豆家院外的空地上正綁著十幾個人！
兩個土匪在看守，更多的土匪正在附近的院落中進進出出、搜尋著好東西。林江仔細辨認，這十幾個人都是南陵的村民，其中更是有著滿身是傷的王志和大著肚子的青豆！
看到青豆被綁、側躺在地上、一臉痛苦的樣子，林江不禁勃然大怒！眼看著一個土匪經過，毫不顧忌地彎腰、捏著青豆的小臉。林江瞬間面色陰沉。他取下紫檀弓、一箭射出，土匪立刻倒在地上、捂著大腿哀嚎了起來。
聽到哀嚎聲，無數土匪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他們的衣衫各式各樣、武器千奇百怪，他們看向林江的目光卻不約而同地充滿了殺意。
林江平靜地掃視著面前這群烏合之眾。
人群中走出一個頗為壯碩的土匪。此人皮膚黝黑，手握鐵斧。他瞟了眼倒在地上的土匪，盯著林江，“這位好漢也是這里的人嗎？”
“是的。”
“我們只是路過，看這里空了這么多院子，想著能不能撿到點值錢的東西，拿去換點吃的。”
“不行。”
“我是虎成，曾經是淮江縣的百夫長，在龍川侯蕭大人手下做過事。這位好漢不能行個方便嗎？”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