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她的出現和死亡都是一個謎團。

突然出現，然后又潦草的死亡，就像是垃圾游戲里的一個NPC，出場的目的只是為了給來探險的少俠一個提醒，少俠拿到了她的提示，她也就失去了繼續存在的價值，之后就變成了少俠過場動畫里一個前進的理由，一具不會再出現的尸體。

但是看著下面的大火，卓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有一種感覺。

她還活著。

這種感覺很不合常理，但是冥冥之中，卓堯就是那么覺得的。

這是一出戲，其中的一位演員在退場之前，將主演的位置交到了另一個倒霉蛋手里，也不管卓堯這個倒霉蛋究竟能不能演好這場戲。

樓下圍在火堆旁的人們齊刷刷的抬起頭，注視著樓上的卓堯，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不管此時卓堯看向下面的哪一個人，都能和這些人中的某一個對上視線，雖然沒有回頭，但是他能感覺到身后的老魏和禿子此時也都在看著他。

無聲的注視透露出同一個意思。

“情書在哪兒？”

冷汗順著卓堯的臉側流了下來，流進臉側的復眼中，但是這個時候他不敢閉上眼睛去揉，只是眼睛里進了異物，眼珠不斷的抖動，疼的他耳邊都有嗡嗡的聲音。

小方的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卓啊，”他的聲音很輕柔，但是卻有著一股壓迫感，“我們知道那你是個好孩子，你只是被魔女蠱惑了而已，但是不要怕，現在魔女已經不在了，我們只想消除掉她對你的影響而已，只要你配合我們，就不會有任何人受傷的。”

晚風很涼，卷著樓下燃燒之后的黑色碎屑高高的飛起，卓堯猛地打了個冷顫。

此時要是出了紕漏，這些東西覺得無法再“控制”他，可能下一個被綁在那里的就是他了。

只要再填點柴，場地也不用選了人也不用通知了，直接今晚原地就給火化了。

魔女與被魔女蠱惑執迷不悟的人，名頭他都給這些東西想好了，就差行動了。

如今面對著這些人的注視，他才開始反思，之前自己那種得過且過的，拖延的態度對于他的處境來說是多么的愚蠢。

今天死，還是以后死，這是一個問題。

“我不記得了，”他平視前方，看起來是一副思考的模樣，實際只是為了避免和這些東西對視漏了馬腳，“我就記得當時隨便扔在桌子上了，后來因為失戀了嘛，我都一直沒有碰過那張紙條，我都以為它丟了。”

小方回頭看了一眼禿子和老魏，禿子和老魏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最近看的很死，確實沒有可疑行為。

“那你最近確實是沒看過那個情書了？”小方搭在卓堯肩膀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半強迫性質的帶他轉過身，“不是兄弟們不信任你，但那終究是魔女留下的東西，兄弟們為了你好，還是要幫你仔細檢查一下的，別哪一天你突然在哪個角落看到了再受影響。”

“我都懂的。”卓堯睜著眼睛說瞎話，“兄弟們為我做了這么多，我早都對她沒有任何感覺了，只是我這是真的丟了，兄弟們要是想幫我找，我高興還來不及。”

才怪，我去你媽。

卓堯的笑容下充滿了各種國罵，如果不是此時敵我人數差距過于懸殊，他非得讓這些東西見識見識什么叫語言的博大精深。

經過這么多天，他隱約感受到，這些東西不會輕易就威脅到他的生命。

只要他還處在這些東西的“控制”下。

換言之，只要他的行為，情感表達還處在合理的劇本范圍內，這些東西就暫時發現不了他的問題，這些東西不能讀心，它們只能篡改認知。

那一邊，老魏和禿子正在檢查卓堯那一小片區域中的所有角落。

衣柜里的衣服被一件一件的拿出來，兜翻出來，之后被隨手丟在地上，球鞋也被一只一只的拿出來，鞋舌都被翻起來，如果不是受到鞋子形狀的限制，卓堯懷疑他們甚至會把球鞋像襪子一樣把里面翻到外面，看看里面有沒有寫字。

卓堯：拳頭硬了。

東西不多，明面上的這些很快就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只剩下那個帶鎖的柜子。

禿子他們三人對視一眼。

“你那個柜子咋還鎖了呢？”小方笑著問，“也給兄弟們看看？”

卓堯想好的借口還沒等說出口，就看到老魏伸手過去，捏鎖頭就像捏紙片，直接給掐斷了。

老魏拿著已經變成薄片的鎖頭，無辜的看了一眼卓堯。

卓堯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胳膊和金屬之間的強度區別，對老魏露出了一個圣父的笑容。

現在暫時打不過你，忍了！

不過沒了鎖，就相當于失去了最后一道防線，卓堯的心也跟著這些東西的動作提了起來。

他回頭朝窗口下看了一眼，樓下那些東西還在那里直勾勾的看著窗口的方向。

紫色的月光，燃燒的殘骸，靜止的人群，窒息的惡臭。

沒有道德感和法律意識的怪物們。

卓堯的心里無端有些恐慌。

情書被找到之后，他就失去了唯一的提示，沒有提示的他，想要離開這里，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個愿意給自己提示的人？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小方已經松開了抓著他的手。

“害，是我們誤會你了。”小方再次拍了怕他的肩膀，這次是帶著明顯的安撫意味，“兄弟們這也是為你好，可能行為有點過激，但是你要相信我們是為你好的。”

可能是因為卓堯最近的行為讓它們覺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也有可能是它們過于相信那些干涉意識的能力，它們甚至不愿意仔細找理由來讓今天的行為符合邏輯。

漏洞百出，卓堯在心里冷笑，偏偏臉上還得露出傻白甜的笑容，表示理解和感動。

不過，為什么沒有找到那張情書呢？

卓堯用余光看了一眼那個被強行打開的柜子。

柜子深處，隱隱約約有一根觸手蠕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