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發生了什么，卓堯都不太記得了。

在過于沖擊的景象下，一切與理智相關的東西都是非常脆弱的，他不得不放空自己的大腦，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合理的，一切都沒有問題。

高強度的自我催眠之下，潛意識自覺遺忘了那些不安定的因素，或者說為了保護自己，他根本沒有去記憶。

只是看到了，卻不去理解，不去記憶，這也算是對精神的一種保護。

卓堯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頭疼欲裂，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渾身的關節都在嘎吱作響。

他的記憶中斷于點煙的那一瞬間，在他試圖回憶的時候，就連老魏昨天的樣子都開始變得模糊，他只能在印象里找到零星的詞語來形容昨天的地獄景象。

“醒了嗎？”老魏的聲音在床簾外響起，“沒想到你睡了這么久，上午的課都已經上完了。

卓堯在心里設想了許多種可能，但沒想到老魏經過昨天的事之后，還能裝作沒事人一樣和他當好同學。

打不過生活的時候，就只能躺下看看能不能享受一下。

老魏要演，卓堯也就跟著演，裝選擇性失憶是人不需要學習的演技。

但是掀開床簾的瞬間，他幾乎立刻就被包子的味道勾起了食欲。

這個包子的味道很難形容，你說它是什么味道都行，它是燒雞味，是烤肉味，是火鍋味，是卓堯能想到的所有美食的味道，但是這些味道還并不沖突，非常的有秩序，卓堯聯想到什么食物，這個味道就像什么食物。

而且在聞到這個味道的同時，他就像已經吃到了一樣，在大腦里對這個食物的味道和咀嚼感有了非常立體的感受。

卓堯跳下床，三步并做兩步走到自己的桌子邊，果然看到了兩個熱氣騰騰，看上去非常蓬軟的包子。

老魏已經恢復成了普通人的樣子，此時也拿著一個包子在吃。

“這是什么餡的啊？”卓堯情不自禁的拿起一個，一邊咬一邊問。

“啊，是海鮮。”老魏一邊吃，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

海鮮……？

卓堯停下了咀嚼的動作，緩慢而僵硬的低頭看向手里的包子，包子乍一看是豬肉白菜的，但是慢慢的，整個包子餡的形狀都在改變，顏色變深，由靜態變成了動態。

包子里的餡料成為了不斷動著的觸手！

這些觸手即使已經離開了母體，依舊充滿活力，有兩根觸手甚至伸了出來，觸碰到了卓堯拿著包子的手。

一陣惡寒。

他情不自禁的去看老魏。

發現老魏的包子已經吃完了，正在盯著他看。

臥槽臥槽臥槽！

卓堯努力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手不抖。

這一刻他覺得剛才答應吃包子的自己簡直是得了失心瘋。

“怎么了，不吃嗎？”老魏問，“我記得以前你最喜歡吃這個包子了。”

不說還好，一說卓堯又想吐了。

但是人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的出來。

在老魏探究的目光下，卓堯一口又一口的，微笑著將包子送進了嘴里。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咀嚼的過程中，那些觸手在他的口中不斷的動著，那種Q彈的觸感，一咬還爆漿的感覺，一般章魚是沒有的。

他吃著“地獄包子”，突然想道。

這可能就是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吧。

吃完了，他們在去上課的路上，卓堯還被迫點評了一下包子的味道。

卓堯：很好，包子味很特殊，我很滿意，下次還來：）。

他以為包子就是對他最大的挑戰，沒想到包子只是一個開始。

在去往教學樓的路上，他被迫體驗了一把什么叫“眼見不為實”，以及“我的同學不是人”。

如果說昨天學姐的出現是扒掉了學院里美化的外殼，那老魏昨天就是強行把這扒掉的衣服又穿了回來。

穿回來還穿不完全，只穿回來一半。

這就導致卓堯今天看到的情景非常割裂。

沐浴著普通的月光出門，走一半發現月光實際上是紫色的，眼前一片紫的瘆人，路上看到其他去上課的同學，只是一個晃神，那個同學就變成了螳螂一樣的東西。

“看什么呢？”老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卓堯立刻收回了視線，生怕被發現什么，“啊，放心，你比他帥多了。”

老魏這樣說。

他想了想自己現在這個離譜的眼睛數量。

卓堯：謝謝，有被夸到，作為你們中間最像人的人，我很驕傲。

這個世界的一切此時都在正常與不正常之間閃動著，作為交界線上的人，到后來，卓堯已經無法清楚的分辨這些東西的哪一個形態才是他應該看到的形態。

他覺得自己是時候想辦法離開了。

前提是他能活到學姐再來找他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