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月月去拜訪陳一波時,他為了取材寫新小說去了云南大理旅行去了,接待月月的是妻子南蘭。當時天已經漆黑一片,如果不是南蘭出去倒垃圾,也很難發現在漆黑的門邊的月月。
那時別墅的燈已年久失修,因為沒有特別注意,而且一般人到訪可以按門鈴,所以也就沒有去修。
那時南蘭看到自己家門邊有黑影的時候,也是心驚肉跳。
“什么人?”她幾乎是顫抖地從喉嚨發出這個聲音的,可是沒有回應。于是她壯起膽子問道:“什么人在門邊。”
這時才發出一聲細軟的少女聲道:“打擾了,是我,前幾天承蒙照顧。”這時南蘭才驚覺,發現這個熟悉的聲音似曾相識。
覺得對方沒有惡意,且是個比自己矮的女生,心下便不慌張了。
“你是——”
“上星期三,您忘了,虞子月。”
“……”
“啊,抱歉,”南蘭回想了起來,問道,“有什么事嗎?”她心下奇怪這個女生怎么這么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大門口,又不按門鈴。
“請問陳老師在家嗎?”
“他去云南大理旅行去了。”
“是嗎?”她的聲音里明顯有些失落,“那個老師如果回來的話,能不能麻煩您把這個交給他。”
她遞給南蘭一本薄薄的筆記本。
“好,”南蘭應承道,“請到家里坐一會兒吧。”
黑暗中南蘭見她晃動了一下腦袋,似乎拒絕了南蘭的提議,說道,“太麻煩您了,我先走了呢。”
“真的不去坐一下嗎?”
“嗯,不去坐了,謝謝您。”
看起來是個文靜有禮貌的女孩子呢,只是她已經找自己丈夫兩次了,她心想:“難道還是為了跟一波學寫小說的事嗎?”
她走進房間,在房間里才清晰地看見月月遞給她的筆記的封面——藍色的大海上兩頭虎鯨的黑白相間的頭部碰在一起,似乎是接吻的形狀。
雖說不應該隨意翻開別人的本子,可是心中的疑惑以及出于女性患得患失的擔憂,使得她打開了筆記本。
看到其中的內容后,她才放下了吊著的那顆心。
“是小說啊,還以為是表白信呢,”她幾乎羞愧難當,掩面道,“我這是在想什么呢?真是胡思亂想呢,居然想他們兩個人有什么。”畢竟陳一波的年紀可以做月月大上一輪。
陳一波回來的時候已是下個星期一了,這時暖融融陽光真正已驅散了二月的料峭寒冷。
行駛在214省道的黑色奧迪轎車疾馳著。
經過清水河大橋,此刻岸邊的早櫻盛放著潔白,伴著河岸吹來的風,腦海中回想著雞足山的金頂寺濃厚的佛教氛圍,洱海中的美麗的風情島,風光秀麗的蒼山腳下的大理古城。
駛過清水河大橋,右轉進入了別墅區邊緣的無名道路,只見河岸邊幾棵白色的日本小櫻花甚是惹眼,圓圓的白色花瓣飄落在車窗上,明亮的陽光照得清水河閃爍著寶石般的光澤。
他盡情享受著美好的春日以及旅行帶給他的快樂,品味著旖旎的風光的余韻裊裊。
陳一波的別墅靠著無名道路一側,是一座中西結合的3層小型別墅,車庫位于別墅的左側,他小心翼翼地停好車,這時她的妻子南蘭已等候在一旁。
“這幾天有人到訪嗎?”
“王帥來過,還有高老師也來過。”
“王帥就是個牛皮癬,又來催稿,”他點燃了煙,望著爬在籬笆上的薔薇,說道,“老師的60壽誕快到了吧。”
“是呢,還親自來送請柬呢。”
他走進客廳,整個人仰面躺在了沙發上,只定定地抽著煙,看了看南蘭遞給自己的老師的請柬,隨意地放在了玻璃茶幾上,然后望著天花板出神。
南蘭給陳一波泡了白茶,轉身去澆花去了。
陳一波正回想著大理,一面反芻著余韻,一面想著如何展開新小說,怎樣一下子抓住讀者的注意力,他的眼睛骨碌骨碌緩緩轉動著,一下子桌上的筆記本落入了他眼中。
妻子正在澆花,他把煙在煙灰缸中浸滅,拿起了筆記本,問道:“桌上筆記本是你的嗎?”對于這種胡亂放置筆記本的行為,他有些反感,可在細想之下南蘭喜歡讀書,卻不喜歡寫字,寫書,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想一窺究竟。
“是你的粉絲,送過來的,寫了很多字,看樣子像小說呢。”
南蘭這么一說,陳一波心里咯噔一下,原本腦海中品嘗著大理風光的余韻一下子猶如風箏線突然斷了。
于是他打開了筆記本,仔細地看了起來。
他想起那小女孩想做他的學生,說實話他本身就是師范畢業的,主攻的正是文學,教授的是語文課,可是枯燥的教學,于他來說是種身心的折磨,在當老師期間,他就努力地寫作,以便擺脫內心的苦痛,解放思維,讓自己徜徉在文學創作的汪洋大海之中,終于他做到了,在長篇小說《漫步人生路》爆火之后,接連發表了《紫藤》《綠色海棠》等佳作,一下子便功成名就,也有了選擇自己接下來的人生的權利,這令他內心獲得了巨大的滿足和喜悅。
眼前的筆記本是小說的基本框架,雖稍顯稚嫩,但有條不紊,看起來這女孩是有天賦的呢,對于情節的編排也很有點小心思。
“不知道她文筆怎樣呢。”他心里這樣想著,“對于創作小說來說最重要的是毅力,還有對小說的熱愛,這一點很重要呢,她不知道能不能堅持。”
心下已不知不覺對她產生了些許的興趣,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喂,你好。”
“老兄。”
陳一波聽出了是自己的好友韓炳文。
“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這話怎么說的呢,出來打場籃球嗎?”
“這剛回來呢,累著呢,改天吧。”
“在云南有沒有女人陪啊。”
“盡瞎說,我是憋著勁兒去尋找靈感去的。”
“那多沒意思,沒有女的話我是沒有動力去做任何事的。”
“你小心別像上次那樣中招了。”指的是上次他不小心患上淋病的事。
“放心,措施做的到位,可不敢胡來了。”
陳一波揉了揉眼睛,一路的奔波在這一刻才顯出疲累來,說道:“我得去睡一覺了。”
“好了,不聊了,下次去銀泰城吃日式鐵板。”
“嗯,多約幾個人,在金鐘廣場唱小曲去。”
“那必須的,”韓炳文裝作小心翼翼地說道,“嫂子,可不能讓他知道呢。”
“這事知道也沒關系,在外面玩玩,逢場作戲而已,我可不瞎搞,跟你不同。”
“又來。”韓炳文對陳一波調侃自己不免有些不滿。
“好了,就這樣吧,我可得去休息了。”
對方掛斷了電話。
陳一波看了看門外頂棚上蔓延著的葡萄藤光禿禿的虬枝間萌發的黃綠色的嫩芽,還有那從虬枝間隙漏下的如碎布般的光影,頓時眼皮覺得有些沉重,人也感到昏沉沉的了。
他直起身子看著玻璃茶幾上妻子南蘭泡的白茶,茶葉沉底,透進屋內的陽光打在玻璃杯上,清亮的茶色映入眼簾。
他端起玻璃杯,呡了一口,只覺得神清氣爽,原本有些倦怠的眼睛也仿佛有了些生機,這時他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那本筆記本上。
“是個好故事呢,”他思索道,“也是個好姑娘呢。”
他的腦海中開始浮現出在四明山躺在躺椅上一剎那間睜開眼看到的那閃耀奪目的景象——稚嫩的少女的臉龐越發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句詩來形容那時一剎那的感覺也毫不為過,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