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眨眼》

=======================

第三十五章

祁星想上前，可夢境像是背后長眼睛了一樣，頭都沒回就把手擋了過去。

隨后，夢境便把錢袋雙手捧給了為首的匪徒。

匪徒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扯開繩子看了看，確定都是銀子之后，看向夢境之時才有了正眼。

“包袱給我！”

匪徒厲聲開口的同時，手已經伸到了夢境面前。

夢境不得不把包袱遞過去。

匪徒粗暴地扯開看過之后很不耐煩地砸了回來。

“窮鬼！一堆破衣爛衫也當成寶貝背著！”

“你？！”

原以為這事就到這里了，誰知為首的匪徒拿了銀子之后，還伸手在夢境臉上狠狠摸了一把，要撤手的時候還捏了一把。

眼睜睜目睹這一切的祁星眼睛都瞪大了。

“怎么了？不就是摸把臉嗎？你小子眼睛瞪這么大，她臉上會掉肉啊！”

夢境驚了一瞬，立馬恢復了笑臉。

她心里知道不能鬧大，他們兩人絕對不是常年刀尖舔血的山匪的對手。

剛才匪徒一伸手就上前一步卻被夢境攔住的祁星，呼吸都不順暢了。

夢境還在攔著自己，為首的匪徒卻把手伸向了夢境的胸口。

祁星依舊想上前，可攔在胸前的手很堅決。

雖然祁星小夢境三歲，可到底是個十五歲的男孩子，祁星若真的不聽話，夢境不一定攔得住。

可祁星也知道夢境的想法，所以，忍不下也得忍了。

“我先幫你趕走他們。”

祁星聽到了大師的聲音，雖然吃驚，卻在夢境背后猛地點了點頭。

他看夢境沒有異樣，應該是沒有聽見這聲音。

想來大師是單獨對他說的。

也對，他和大師之間，差點就有了不可告人的關系。

必然是要單獨說的。

隨后，幾個山匪像是看到了惡鬼一般，忙不迭轉身逃了。

可惜的是，危急時刻，錢袋卻沒忘記帶走。

夢境松了口氣，強自鎮定，然后轉身看著祁星。

她面對祁星時，已經微微勾起了嘴角，可眼角卻是垂著的。

眼白還是紅的。

祁星看著這個強行裝出來的假笑，一時間心酸不已。

可他暫時做不了什么，只能上前替她把被扯開的衣領拉平整……

這三年，夢境到底經歷了什么？！

可現在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山匪雖然走了，誰知道這片山頭是不是只有這一批山匪，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沒有馬車，兩人的速度并不快。

不過幸好傍晚時分，他們找到了一戶人家。

農家人熱情，看到一身臟兮兮的祁星，不僅不嫌棄，男主人還說一會兒借一身衣服給他，讓他吃完飯換洗一下。

小夫妻倆說今年收成不錯，所以送了他們兩碗粥，還送了兩碟小菜。

“你們柴火要是夠的話，我想給弟弟燒點熱水。”

吃完飯，男主人已經把衣服抱來了。

“管夠，柴嘛，山上有的是，盡管用！”

男主人大手一揮，很豪氣的樣子。

于是，夢境趁著燒菜生的火還未熄滅，又往灶里放了些柴。

屋里的火燒得旺，不一會兒一壺水就開了。

屋外的祁星又打了一桶水進來。

就這樣，一個看著火燒水，一個打水，不一會兒，浴桶就裝了半桶熱水。

“你一會兒把衣服脫了后放在這個凳子上，你進去之后再叫我。”

農家人沒那么講究，浴桶邊沒有屏風。

所以，夢境說這話時，臉微微紅了。

“叫……叫你，做……做什么？”

祁星一想到自己光溜溜地泡在桶里時叫夢境進來，說話都結巴了。

“你衣服臟了……總不能洗完還穿著臟衣服吧……大哥的衣服明早怎么也得還給人家……”

夢境解釋了一句，卻沒看祁星。

“那……你是要幫我……幫我洗衣服嗎？我……我自己……”

祁星也算是懂夢境的意思了，卻被夢境打斷了。

“趁著火沒熄滅，洗完還可以烤一烤……等你出來，又得重新生火……”

祁星脫完衣服之后，悶悶地喊了一聲“姐姐”，門口一直沒有動靜，不得已，祁星只能聲音又放大一點。

這回兒，門口終于有動靜了。

“我……進來了……”

祁星一聽到推門聲就把頭埋了下去，試圖藏起來。

不過，進來的夢境壓根就沒看桶那邊，拿著凳子上的衣服就小跑著出去了。

聽到關門聲，祁星終于把頭抬了起來，卻整張臉都紅透了。

這個澡，洗了不短的時間。

所以，祁星出門的時候，夢境已經在烤衣服了。

“我來烤吧。”

祁星穿著男主人的衣服，肩寬倒算正常，就是褲腳短了點，他有點不自在地扯了扯褲腳，想遮住自己的腳踝。

夢境注意到了他的動靜，反倒看了一眼。

男孩子腿上似乎長了些腿毛，露出的腳踝上還有幾根。

這一看，夢境不知想到了什么，倒是痛痛快快把手里的衣服遞給了祁星。

“行，你烤著，別離太近。”

隨后，夢境提了一壺水就出去了。

這個夜晚，雖然主人家沒有多余的床給他們睡，但給他們提供了足夠的干稻草，以及吃晚飯的堂屋。

他們就著干稻草打了地鋪，雖不舒適，但好歹頭頂有瓦，四周有墻，刮風下雨都不怕。

祁星是第二次睡這種沒有鋪蓋的“床”，第一次是清明。

這樣看來，是變好了——那晚在荒墳堆，周圍都是孤魂野鬼。

沒有稻草，更沒有瓦和墻。

祁星正安慰自己轉移注意力，卻見原本背對著自己的夢境轉過了身。

今夜月明，紙糊的窗戶遮不完光，透進來的光，能讓祁星勉強看清夢境的眼睛。

她正看著自己。

眼睛睜得不大，眨了兩下，似乎在問一臂外的祁星為何不睡。

“睡不著？嫌硬？”

果真，下一刻，夢境輕聲開口了。

“有點餓。”

祁星不想完全撒謊，只是說完倒害羞了。

“也是，還在長身體呢。”

夢境似乎有點無奈。

“沒關系，睡著就好了。”

祁星知道不能再麻煩主人家，一來人家已經睡了，二來兩人沒錢。

祁星雖然慘，可他也明白一個道理，不是誰慘誰就有理，誰慘誰就該得到同情、得到照顧。

“明天，我們爭取進城。”

夢境認真說道。

“那我們現在來比一比，看誰先睡著？”

“好。”

夢境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人卻沒轉過去。

祁星聽著逐漸均勻的呼吸聲，緩緩睜開了眼。

雖是他提議比賽，可他是真的睡不著。

一碗薄粥確實吃不飽，餓是事實，可最主要的是氣憤！

氣憤。

一想到白天夢境受到的侮辱，他呼吸再次亂了起來。

隨后調整了呼吸，卻在黑暗中捏了捏拳頭。

人的情感是很奇怪的。

原本，他們頂多算是朋友，都稱不上好友。

因為，以前祁星和夢境見面之時，一旁必然有祁媛和俞祝。

也就是說，兩人從未有過單獨的相見。

四個人一起，兩個弟弟各自玩各自的，兩個姐姐也玩自己的。

嚴格來說，雖然見過的次數不少，但是絕對算不上熟，他們其實沒有說過幾句話。

說夢境是仙女姐姐，那也是祁星年幼不知事時候的話了。

后來長大點，祁星再沒敢主動和夢境搭話。

因為，年少時期，女孩本就比男孩長得快，加之祁星小夢境三歲，夢境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時，祁星基本還是個小屁孩兒。

祁星懵懂的意識里，大概也知道這點，所以，小屁孩兒不敢和少女搭話。

只能默默偷看。

可是，此番變故之后，兩人開始了獨處。

雖裝作不認識，可認識是事實，所以，相處的過程似乎很順利。

一起逃亡，一起奔向遠方。

相似的經歷，心照不宣的秘密，把兩人的關系拉近了。

似乎，就像夢境說的，你就是我弟弟。

這種親近感不過幾天就產生了，這可是原來時常能見面的五六年都沒能產生的……

所以啊，認識多年又如何，敵不過近距離相處短短幾日。

也是因為這種親近感的產生，祁星有了自己人的意識。

那五六年叫姐姐，聽著親厚，可界限是很分明的，那是一種禮貌。

可現在叫姐姐，是自己人、親近之人的感覺。

自己人受了委屈，就像自己也受了委屈一般——白天遇匪徒的時候，分明是姐姐一個人在前頭“受辱”，自己頂多被吼了一句，比起姐姐所受，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此刻祁星心里卻委屈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可以幫你懲罰他們。”

他又聽到了大師的聲音。

他微微轉了轉頭，看向了窗外。

窗外沒人。

隨后，祁星看見那人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夢境背后。

祁星舉起食指放在了嘴唇前，示意大師不要說話。

大師手一揮，一道光鉆進了夢境身體里，祁星立馬瞪大了眼睛。

剛想說話，卻發現發不了聲。

“沒事，只是讓她睡得熟一點。”

隨后，大師手一擺，一道晶瑩的光波圍在了祁星和他周圍。

“這是結界，能隔絕我們的聲音，現在可以放心說了。”

“你想怎么懲罰他們？”

祁星聽大師講可以放心說話之后便開口了。

“殺人是不行的。怎么殺他們，我就會怎么死掉。”

竹瀝十分無奈地攤了攤手。

他似乎不怕暴露自己的弱點。

“死不行，就讓他們生不如死，行嗎？”

祁星并不想放過他們。

“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