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背對著門，坐在床上看著對墻上的落地窗。

她身上套著純白的病服，堪堪超過肩膀的長發有些打結，散亂地披在背上，被隱藏起來的雙肩消瘦，肩胛骨的輪廓都隱約可見，很讓人憐惜。

張小顯站在門外，隔著門上的玻璃，朝黑貓確認。

“是這個嗎？”

“嗯。”

張小顯把書包抱在懷里，這樣黑貓也可以露出頭看。

“有點凄涼啊。”張小顯感嘆。

黑貓沒有說話，重新縮回了書包里。

“查房的來了。”云薇提醒道。

一個男醫生帶著兩個學徒迎面走來，停在這間病房門口。

“找人？”

“嗯。”

“什么關系？”

“她是我表姐。”

醫生翻了會手上的本子，找到對應的病房號，啪的一聲合上了塑料蓋子。

“大人呢？這么久都聯系不上，孩子還管不管了。”

“對不起，大人都在國外，現在已經回途了。”張小顯連忙道歉，“醫生，我表姐情況怎么樣？”

醫生想了下，盡量用簡單的話跟張小顯解釋。

“初期的人格分裂，人格分裂你曉得的吧，經常變換各種角色，幻想自己是其他世界的人。”

張小顯點點頭。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醫生敏銳地感覺眼前的少年好像并沒有過多驚訝的情緒，這有點不合常理。

“不，”張小顯急忙搖頭，“很驚訝。”

醫生也有點無語，他不想過多的浪費時間在這，還要帶著徒弟去查房，于是不再啰嗦，說了最后一句，“趕緊喊大人，錢還沒交呢。”

張小顯看著男醫生走過病房門口，并沒有進去的意思，突然問道，“醫生，我能進去看看嗎？”

“想什么呢？別看她現在這么安靜，等會萬一病情發作，攔都攔不住。”醫生站在下個病房的門口，回頭看著問出白癡問題的張小顯，“這棟樓里都是些什么人你不清楚呀？我們有規定，不是預約的會面，我們都是不許的，像這樣門外給你望望已經是極限了。”

“我知道了。”

看著張小顯還一直站在門外，醫生也覺得剛才的話有點重，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他嘆了口氣，身旁的兩個徒弟也跟著嘆了口氣。

“現在怎么辦？”張小顯低頭問。

“先回去吧。”云薇的語氣低落，“先回家，我想想辦法。”

“好。”

還是那個弄堂，那個小院子，這回啰嗦的女人沒有出現。

這一回張小顯順利地進到院里。

房間里的擺設很簡單，木質的沙發和電視柜而已，再有就是一個很老的茶幾，墻上掛著不少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

這房間很像張小顯在電視上看過的那種老電視劇里的，泛著一股子陳年舊味。

雖然很多電器都是現代化的，甚至都是很新的，沒怎么用過，但張小顯還是覺得有些老了，在房間里甚至能聞到淡淡的味道。

一種木頭經年的腐味。

回到家后，黑貓就從書包里跳了出來，坐在門口看著院子發呆。

張小顯四處看了會也無聊，隨意地往沙發上一坐，然后順勢一躺。

這幾天的疲勞一下子涌上來，張小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黑貓就蹲在茶幾上，看著他。

“我睡著了。”張小顯左右看看，好像沒找到鐘表之類的東西，“現在幾點了？”

“晚上九點。”云薇說。

“都這么晚了。”張小顯有點不好意思，“我現在先去買點吃的吧。”

“不用，我叫了。”

“嗯？”張小顯一愣，“你是怎么叫的？”

黑貓指了指隔壁房間的亮光，“郵件。”

“叫個外賣用郵件？”張小顯也是頭次聽說。

黑貓沒理他。

過了會，門外果然有了敲門的聲音。

可是聽步子，卻不止一個人。

張小顯頓時有點緊張起來。

門被推開，走進來一男一女。

女人三十歲左右，瓜子臉，畫著淡妝，大卷的頭發隨意地披在粉色的職業裝上，內襯白色體恤，一種很流行的搭配，兼顧干練和休閑。

男人四十多歲，短發，一米八的個子，中等身材，雖然不壯，但給人一種很不好惹的感覺，此時他手里正拎著一大包方面帶。

張小顯驚訝于這樣的人竟然送外賣。

而對方則驚訝于張小顯。

六目相對。

男人突然一步沖到張小顯面前，見面就是一個肘擊。

幸好已經不是普通人的張小顯反應還算敏銳，瞬間躲了過去。

但是男人肘擊之后順帶了一個側踢，恰好踢在張小顯下蹲的屁股上。

少年被踢飛，撞在木格柵上，半天爬不起來。

男人還想動手，黑貓一下子跳在了中間。

在黑貓的面前，五尺長刀一閃而逝。

“云薇！”兩人同時喊道。

他們驚奇地看著眼前的黑貓，一時間倒不知道怎么辦。

這時張小顯也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

“把房間內的電腦拿過來。”張小顯聽云薇的，從里面的房間拿出一臺筆記本。

筆記本就是市面上常見的那種，但其中一個接口上插著一個奇怪的裝置。

和張小顯之前下潛用的那種設備很類似。

黑貓跳上桌，用小爪子將那個東西套在了頭上。

瞬間，一個虛擬的投影出現在三人面前。

“小薇！”女人高興地喊，“真的是你，你失聯這么久，我們都擔心死了。”

男人也滿臉高興，但他并沒有那么夸張的喊出來。

“是我。”云薇點點頭。

隔了這么久，張小顯終于再一次看見了云薇，不，確切地說是那個虛擬形象。

“郵件你們看了，基本情況我已經寫在里面了，由于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

云薇朝張小顯歪了下腦袋，“他就是張小顯。”

“已經猜到了。”女人很有興趣地上下打量著旁邊的少年。

男人也點點頭，“弱。”

“他剛成為探驪才幾天，還是個萌新，張叔你不能用隊里的標準去衡量。”云薇解釋道，“而且這幾天由于一些特殊的狀況，我只能跟著他。”

說到這里，云薇看了眼張小顯，“接下來，還要麻煩你了。”

張小顯嗯了一聲。

云薇又看向男人，“張叔，你先想辦法幫我把身體從醫院弄回來，這事比較急，拜托了。”

男人點點頭，“好辦。”

“至于戚姐，先暫時保護一下我們吧。”

“保護你們？”女人有點奇怪。

“我估計就這幾天，會有大量的探驪來找我和張小顯。”

“為什么？”

“因為他，得到了一個小世界信息。”云薇嘆了口氣，“完整的，而且還被別人知道了。”

女人瞬間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