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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新疆遠古文化的幾個問題

新疆位于我國西北邊陲,是東、西方文化接觸交流的咽喉地區。新疆地域遼闊,占我國總面積的六分之一,同時又是多民族聚居的區域。因此,闡明新疆遠古文化的面貌,對研究東、西方文化交流和豐富我國古代燦爛的多民族文化寶庫都是很有意義的。另外,20世紀以來,國際上流行中國古代文化西來說,而反對者則主張中國古代文化是以中原地區為中心,然后向四方傳播。無論是西來說還是中原說,位于東、西方之間的新疆地區的考古資料都是最重要、最關鍵的。只要新疆的遠古文化的面貌清楚了,西來說和中原說的爭論也就可以最后徹底解決了。但是,迄今為止,關于新疆遠古文化的研究是很不夠的,其基本面貌是非常模糊不清的,甚至連一種正式定名的考古學文化都沒有。這種情況,一方面是由于田野發掘工作開展得還不夠廣泛和深入,另一方面也因為有些已經取得的發掘資料尚未進行全面整理和刊布,從而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這個問題的深入研究。有鑒于此,我們從事新疆考古工作的同志應該有一種緊迫感。我們要努力多做工作,包括有計劃、有目的、高水平的田野發掘和細致深入的資料整理并早日公諸于世,力爭盡快地指出新疆遠古文化的概貌來,并且使其不斷深化與完善。

本文擬在現有資料的基礎上,對新疆遠古文化的某些問題提出一些很不成熟的意見和看法,以供研究這方面問題的同志參考。不當之處,歡迎大家批評指正,并可展開討論。

一、關于文化類型的劃分問題

早在新中國成立前,新疆的遠古文化遺址就有發現,不過數量很少。新中國成立后,又陸續發現了一些文化遺址。大約在20世紀70年代以前,新疆的遠古文化一直被劃分為三種文化,即“細石器文化”、“彩陶文化”和“礫石文化”。70年代以后,由于考古調查和發掘工作有了較大規模的開展,又發現了許多新的文化遺址和墓葬,因而,從事新疆考古工作的同志認識到過去所謂三種文化的劃分法是不大確切的,于是又提出了新的看法,即新疆遠古文化大致可分為三大類型:第一類是一種以出土大量細石器為特征的新石器時代文化,第二類是一種以比較大型的磨制石器為主要特征的新石器時代文化,第三類是一種以出土彩陶器為重要特征的新石器時代文化。這兩種劃分法,前者所謂三種文化很明顯受我國考古學界早期對中原和北方地區提出的所謂“細石器文化”、“彩陶文化”、“黑陶文化”的概念的影響,現在這些提法早已被新的成果所推翻,我們當然必須舍棄不用。后者所謂三大類型雖然在含義和內容上與過去的三種文化有些區別,但在實質上并未脫出原來三種文化的框架,甚至可以認為仍然是建立在三種文化基礎上的另一種不同提法而已。實際上,新疆范圍如此廣闊,各地方發現文化遺址的內涵和時代都有很大差別,僅僅用三種文化或三大類型來概括是遠遠不夠的,無論在地域、時代和文化本質特征上都是含糊混沌的,因此關于新疆遠古文化類型的劃分似應重新考慮。

到目前為止,新疆境內發現的漢代以前的文化遺址和墓葬(有的也已跨入漢代)有八十多處,根據我的初步摸索,似乎暫時可劃分為二十個文化或類型,現簡要分述如下:

(1)柴窩鋪類型:僅發現天山北麓柴窩鋪遺址一處。采集遺物主要是石片石器和細石器。石片石器數量較多,但形體均較小,且很少有第二步加工。細石器數量較少,有圓錐形和圓柱形石核及窄條形石葉。遺址中見有少量彩陶片和一種殘斷桂葉形石鏃,可能是晚期遺物。

(2)七角井文化:包括東疆哈密的七角井、三道嶺和吐魯番雅爾崖等遺址。采集遺物有石片石器、細石器和石核石器。石片石器數量最多,形體稍大,多有第二步加工。細石器豐富而典型,多有細致的加工修整,有船底形、圓錐形、圓柱形石核和長條形細石葉,其中船底形石核具有我國細石器傳統的早期特點。石核石器較少,形體較重大。

(3)烏帕爾類型:僅發現帕米爾東麓烏帕爾遺址一處,另外,斯坦因曾在巴楚東南喀克塔克采集的細石器大概也屬于此類。采集遺物主要是白色硅質巖制成的細石器和石片石器。細石器數量最多,主要是兩端截斷的窄條形和長方形細石葉,還有不規則形的刮削器,多有第二步加工,同時也有圓柱形和圓錐形石核。石片石器數量較少,形體較小,亦多有第二步加工。遺址內發現有少量夾砂紅陶片。

(4)辛格爾—羅布淖爾文化:包括東疆吐魯番的辛格爾、英都爾庫什、阿斯塔那和羅布淖爾遺址及孔雀河古墓溝和小河附近墓葬等。遺址中見有灶址,采集遺物主要是石器和陶器。石器有細石器、石片石器、石核石器、大型打制石器和磨制石器。細石器有圓柱形、圓錐形、半錐形、方矩形石核和窄條形石葉,而以通體加工非常細致的桂葉形石鏃或石矛最具特征。石片石器多有第二步加工,有些則是桂葉形石鏃或刀、矛之類。石核石器較少,主要是砍砸器、刮削器和尖狀器。大型打制石器亦較少,加工較粗糙,主要是石斧、石刀和石錘。磨制石器有一定數量,主要是石磨盤、石磨棒、石球、玉斧、玉刀等。陶器均為夾砂紅陶,手制,多素面,少數有刻劃紋、突紋、編織紋、篦紋等。器形可見有缸、甕、壺、缽、碗、碟等。有少量彩陶,紅衣黑彩。另外,有的遺址還見有少量殘銅件。墓葬形制結構有兩種:一種是豎穴沙室,有弧形木板組成的木棺葬具,除個別墓合葬二三人外,余均葬一人,仰身直肢、頭東足西。另一種是墓葬表面有比較規整的環形木樁,木樁中部即為墓室,有木質葬具,均葬一人,亦仰身直肢,頭東足西。隨葬品比較貧乏,主要是隨身穿著的毛織物、尖頂帽、皮鞋及草簍、木盆、木碗、木杯、角杯、木雕和石雕人像、桂葉形石鏃、玉骨石裝飾品及小銅器等,同時還見有小麥粒。

(5)新塔拉類型:包括天山南麓和碩的新塔拉和曲惠東南遺址,另外黃文弼過去在曲惠古城、耆焉西南四十里城子附近和阿希土拉采集到的彩陶片和其他遺物大概也屬于此類。這一類型的文化遺物主要是陶器、石器和銅器。陶器多夾砂紅陶,有少量夾砂黑陶、灰陶和泥質灰陶,手制,多素面,少數有刻劃紋、錐刺紋、篦紋、附加堆紋和按捺紋等。器形可見有雙耳鼓腹罐、小罐、盆、缽等。有相當數量的彩陶,敷黃白色陶衣或紅色陶衣,黑色或紫紅色彩繪,紋飾有倒三角、內填平形斜線的正三角、網格紋、鋸齒紋、似小動物紋、折線紋、水波紋、豎條紋等。石器有磨制石杵、石磨盤、石球、石環、礪石、玉斧和打制石鏃等。銅器有銅鏃、銅斧、碎銅片等。另外還見有朽栗。

(6)五堡水庫類型:包括東疆哈密的五堡水庫、焉不拉克、拉不雀克墓葬和焉不拉克遺址,另外哈密的五堡哈拉墩、一碗泉遺址和伊吾的下馬崖西邊水庫墓葬大概也屬于此類。遺址中有長方形小城,城墻夯筑或用土坯砌壘,城內有房址和袋狀窖穴,出土的陶器和石器基本與墓葬中一致。墓葬表面無明顯封土,墓室為長方形豎穴,周壁用土坯砌壘,甚窄小,無葬具。每墓一般葬一人,均側身屈肢,有的骨架散亂。隨葬品較貧乏,除隨身毛、皮衣物外,還有陶器、木器、石器、骨器和小件銅器等。陶器為夾砂紅陶或灰陶,手制,素面,多敷紅色陶衣,器形主要有單耳罐、雙耳罐、單耳盆、小碗等。彩陶較多,均紅衣黑彩,紋飾有倒三角、內填短線的大三角、豎條紋、短線紋等,多有內彩。石器多磨制,有石砍鋤、石磨盤、石杵、石球、礪石等。木器有小木桶、木勺、木碗、掘土器、木銑等。銅器有小刀、小銅鏡、銅錐、飾件等。骨器有骨錐和骨珠。另外還見有小米餅和青稞穗。

(7)南灣類型:包括東疆巴里坤的南灣墓葬和石人子鄉、蘭州灣子遺址及伊吾的鹽池鄉、卡爾桑、下馬崖水庫北邊遺址等,另外過去曾在巴里坤大河鄉采集的一件完整彩陶罐大概也屬于此類。遺址有分室房址,四壁用大卵石砌壘,有的用草泥抹平后再刷一層白灰,地面上有柱子洞和用卵石砌成的圓形灶址。出土的陶器和小件銅器基本上與墓葬中的隨葬品一致。另外還有大型圈足銅鑊、銅斧、銅鑿和打制或磨制的石錘斧、石杵、石磨盤、石球、礪石、石鋤形器及石罐、石杓等,同時還見有小麥粒和面粉。墓葬表面無封土,墓室為豎穴土坑,有用原木構成的木框架葬具,除少數為二人合葬外,一般每墓葬一人,多側身屈肢,同時也見有其他零亂骨殖。隨葬品主要是陶器和銅器。陶器均夾砂紅褐陶,手制,素面,器形有雙耳或四耳鼓腹罐、單耳罐、單耳小把杯和單耳桶狀杯等。有一定數量的彩陶,紅衣黑彩,紋飾有倒三角、豎條紋、內填斜線或網紋的大倒三角,三角間又填以曲線紋、小圈點紋或樹枝紋,有的在腹部畫有短線和十字紋。銅器有小刀、錐、耳環、扣、泡、牌、鏃、戚等。

(8)哈拉和卓類型:僅東疆吐魯番哈拉和卓遺址一處,另外貝格曼曾在勝金口采集的一些彩陶片可能也屬于此類。遺址內有房址,墻壁用土坯砌成,地面上有灶址。出土物主要是陶器和石器。陶器均夾砂紅陶,手制,素面,器形有圜底缽、釜、盆等。有一定數量的彩陶,紅衣黑彩,紋飾有倒三角、豎條紋、橫豎短線紋等。石器有石刀、石鐮、石錘斧等,其中以刃口經過打制修整、形狀為半月形一半的石刀和石鐮最多且最具特征。另外,還出有一件銅鏃。

(9)哈拉墩類型:主要是天山南麓庫車的哈拉墩遺址,另外黃文弼曾在沙雅東南的大望庫木和哈吉馬克、拜城西北的喀拉馬克沁古城、輪臺東南的柯尤克沁古城和著果特古城采集的彩陶片和石刀以及最近幾年新疆博物館在輪臺東面的阿格拉克古城中采集的石鐮刀和彩陶片大概也屬于此類。遺址中有房址和柱洞及灰坑,出土物主要有陶器、石器、骨器等。陶器多夾砂紅陶,少數是夾砂灰陶,手制,多敷白色或紅色陶衣,大部分在器物的上腹部和頸口部飾有附加堆紋、剔紋或刻劃紋、多條平行線組成的人字紋和三角紋、按捺紋、小圈紋等簡單紋飾,器形有雙耳罐、杯、盤、碗、盆、盂、三足器和紡輪、陶環、陶餅等。彩陶數量較多,大部分敷白色陶衣,少數為紅色陶衣,上飾紅色或紫紅色彩繪,花紋有三角紋、多層折線組成的三角紋、水波紋、平行線紋、鋸齒紋,往往在許多線條的一側掛有小垂點,在口沿內外有一圈寬條帶。石器有石鐮刀、石鏟、石鑿、石杵、石球、石環、石紡輪、石錐、礪石、玉斧等,主要為磨制,間有打制者,其中以磨制的形狀為半月形或半月形一半的石鐮刀最多且最具特征。骨器有骨錐、骨鏃、骨針、骨簪、紡輪等。另外還見有燒焦的谷子。

(10)阿克蘇類型:包括天山南麓阿克蘇縣城附近和喀拉玉爾滾遺址及帕米爾東麓疏附的阿克塔拉、溫都洛克、庫魯克塔拉和德沃勒克遺址。文化遺物有陶器、石器、骨器和銅器。陶器多夾砂紅陶,亦有少量夾砂灰陶、黑陶和泥質灰褐陶,均手制,多素面,少數有刻劃紋、水波紋、乳丁紋和蘭紋,大多數器物在口沿處有一圈小孔或小乳丁。器形有罐、盆、缽、壺、甕、盤、碗、杯等,以圜底器為多,不見彩陶。石器多磨制,間有打制者,主要有半月形石刀和石鐮、石磨盤、石杵、石球、球狀礪石、石錘、石斧、石錛、石網墜、石紡輪、石環等,其中以形體稍大的半月形石刀和石鐮最具特征。骨器有骨錐和骨鏃,銅器有小銅刀、銅環、殘銅塊等。

(11)四道溝類型:包括天山北麓木壘的四道溝、木壘河邊和奇臺的半截溝、水磨河邊、砍爾子大隊、開墾河谷及吉木薩爾的賊疙瘩梁等遺址及木壘的四道溝和白楊河邊墓葬。遺址中有房址,地面上有筒形和鍋底形柱洞及用卵石圍砌的圓形和長圓形灶址,同時還見有筒形、鍋底形、半圓形、袋形和不規則形灰坑。出土遺物有陶器、石器、骨器和銅器。陶器多夾砂紅陶,個別的為夾砂灰陶和黑陶,手制,多素面,少數有附加堆紋、小乳突、篦紋、劃紋,有的在口沿處有一圈小孔。器形有雙耳罐、單耳罐、單耳桶狀杯、雙耳盆、釜、缽、盤、器蓋、紡輪等,以圜底器為多。有相當數量的彩陶,大部分敷紅色陶衣,少數敷黃色或白色陶衣,上飾黑色或紅色彩繪,花紋有倒三角(三角邊上多有斜刺)、網格紋、菱形紋、渦紋、圓圈紋、豎條紋、水波紋、垂幛紋等,多有內彩,一般僅飾于口沿處。石器有細石器、石片石器、較大型的打制和磨制石器。細石器主要有圓柱形、長方形和不規則形石核及兩端多截斷、邊緣多有加工使用痕跡的窄條形細石葉,也有個別通體加工細致的凹底形石鏃。石片石器多有銳利的鋒刃,但很少有第二步加工。較大型的打制和磨制石器有石錛、石錘斧、敲砸器、刮削器、石杵、石磨盤、石磨棒、石鋤、石球、石臼、石環、石鉆、石紡輪等。骨器有紡輪、骨針、骨梳、骨鏃等,銅器有小銅刀、銅環、飾件等。四道溝的墓葬結構有兩種,一種為豎穴土坑,單人葬,仰身直肢或仰身屈肢,頭向西北或西南;另一種為豎穴洞室墓,三人合葬,仰身直肢或仰身屈肢,頭向西南。均未見隨葬品。白楊河邊的墓葬表面有圓形石堆封土,地面上采集有夾砂紅陶片和彩陶片。

(12)阿拉溝類型:包括東疆托克遜西面的阿拉溝口、阿拉溝內和魚兒溝口墓葬,另外黃文弼過去曾在阿拉溝內的一座古城中采集的彩陶片大概也與此類有關。墓葬表面有圓形或方形石堆封土,墓室結構有兩種:一種是豎穴石室,即墓壁用卵石砌壘,有的墓口有蓋木,有的則用大石板封口,墓底有木板葬具;另一種是豎穴土坑,墓口無蓋木,墓內填以大卵石,墓底有用多根原木相疊而成的木槨葬具。前一種主要是叢葬,少者數具,多者數十具,但也有少數單人葬。骨架多散亂,較完整者可見有仰身直肢、俯身直肢和側身屈肢,頭向西。隨葬品主要有陶器、木器、銅器、鐵器等。陶器多夾砂紅陶,手制,多素面,器形有壺、單耳把杯、單耳罐、單耳桶狀杯、盆、缽、豆等。彩陶比重較大,敷紅色陶衣,黑色或紅色彩繪,花紋有三角紋、內填平行短線或網格的三角紋、渦紋、豎條紋、垂障紋、樹枝紋等。木器有木盤、木盆、木碗、木杯、木勺和鉆木取火器等。銅器有小刀、耳環、馬銜、銅牌、小銅鏡,鐵器有小刀和殘鐵塊。另外還見有絲織品和漆器殘片。后一種葬一人或二人,骨架或完整或散亂,完整者仰身直肢,頭西足東或頭東足西。隨葬品有陶器、銅器、金器、銀器、鐵器等。陶器多泥質紅陶,表面打磨光滑,敷紅色陶衣,手制,素面,器形有小缽、小把杯、筒形帶流杯、淺腹盤等,基本上不見彩陶。銅器除小刀、飾件外,還有一件大型的高足雙獸銅盤。金器較多,有金葉、金泡、金絲、金釘、虎紋圓牌、對虎紋和獅紋飾帶及其他動物紋飾件等。銀器有動物紋飾牌,鐵器有小刀和三棱鏃。另外亦有絲織品和漆器殘塊。

(13)察吾乎溝口文化:主要是天山南麓和靜的察吾乎溝口墓葬。墓葬表面有圓形石堆或圓形、長圓形石圍封土,墓室為豎穴石室,即墓壁用卵石砌壘,墓口蓋有大蓋板石,墓底多有細木條和芨芨草平鋪的葬具。基本上都是叢葬,骨架散亂,層層疊壓,多者可達三十余人,底部稍完整的骨架多側身屈肢,也有仰身直肢者,一般頭向西北,個別的向北或向南。每座墓葬周圍一般都有一個或數個附葬小孩墓和埋置馬、牛頭的祭祀小坑。隨葬品主要是陶器、木器、銅器和鐵器。陶器均夾砂紅陶,手制,多素面,個別的在頸部有一圈錐刺紋,器形有帶流罐、單耳罐、單耳把杯、雙耳或無耳鼓腹罐、雙耳小罐、單耳缽、壺等,其中以帶流罐最多且最具特征。有少量的彩陶,多敷紅色陶衣,黑色或紅色彩繪,花紋有網格紋、棋盤格紋、三角紋、折線紋、回紋等,一般多施于器物的頸部和上腹部,而以在帶流罐的一個側面飾一斜條彩紋最有特點。木器有木盤、木杓、木箭、紡輪等,銅器有小刀、鏃、矛、戒指、耳環和各種飾件,鐵器有鐵鍋殘塊、鐵鐲和其他殘塊。另外還有石紡輪、石錐、石珠、礪石、骨紡輪、骨珠和個別小件金銀器及毛織物殘片。

(14)黑山頭類型:包括天山北麓新源的黑山頭和特克斯一牧場墓葬及新源七十一團遺址和尼勒克的奴拉賽銅礦遺址。另外,前西北文化局新疆文物調查工作組在伊寧的阿克吐班瑪扎爾和新源的查布哈河附近采集的石器和銅刀、黃文弼在伊寧的小金場古城采集的彩陶片、新疆科學院民族研究所考古組在特克斯的橋拉克特拉克收集的一批銅器和新疆博物館在鞏留附近收集的一批銅器等可能也與此類有關。遺址中有房址,呈半地穴式,有斜坡門道,墻壁用草泥抹平,地面較硬,上有柱洞和長方形灶址,另外還有圓形和不規則形灰坑。出土物有夾砂紅陶片、舌形石砍鋤、石球、石杵、骨鏃和小件銅、鐵器等。征集和采集的文物有大型銅器如武士俑、三足釜、銅鈴、對獸和對虎紋圓環、銅釜、銅鐮刀、銅斧及銅刀和各種飾件,還有舌形石砍鋤、石杵和紅衣黑彩陶片。銅礦遺址有規模較大、結構較完整的采礦豎井和冶煉場所,并見有龜背形的銅錠和大量石錘。墓葬表面有圓形石堆封土,周圍繞以圓形石圍,墓室為豎穴土坑,有的用列石分為二室或三室,單人葬或夫婦合葬,一般為仰身直肢,頭西足東,亦有二次葬者。隨葬品較貧乏,主要是陶器、銅器和鐵器。陶器多夾砂紅陶,手制,素面,有的陶釜上部堆附一周彎月形泥條,上飾壓掐紋,很有特征。器形有單耳罐、杯、釜、壺、罐等。有彩陶,紅色陶衣上飾紅色或黑色彩繪,花紋有倒三角、網格紋、平行線紋、渦紋等。銅器和鐵器主要是小件,有銅馬銜、銅耳環、銅簪、小銅鏡和小鐵刀。遺址中所見的墓葬為豎穴土坑或豎穴洞室墓,單人葬,在頭骨旁放一堆羊骨和一把小鐵刀,還有陶、石紡輪等。

(15)香寶寶類型;僅有帕米爾塔什庫爾干香寶寶墓葬一處。墓葬表面有圓形石堆或圓形、方形、長方形石圍封土,墓室為豎穴土坑,少數墓口有蓋木,個別墓底有木框架或編織物葬具。葬式有土葬和火葬兩種,土葬中有側身屈肢、仰身直肢、俯身屈肢、側身無腿和二次葬,除二次葬有多人合葬外,余均為單人葬,另外還有人殉現象。隨葬品主要有陶器、銅器、鐵器、木器等。陶器均夾砂紅陶或灰褐陶,手制,基本上是素面,極個別的有凸弦紋和指甲紋,器形有釜、缸、碗、缽、杯、紡輪等,多圈底器,不見彩陶。銅器有鏃、鏤孔和梯形片飾、羊角形飾、管、牌、泡、扣、鐲、耳環、指環、珠等,鐵器有小刀、管、鐲、指環和殘鐵塊,木器有木盤、鉆木取火器。另外還有骨、石串珠和一件小金飾牌。

(16)雅爾湖溝北類型:包括東疆吐魯番的雅爾湖溝北和艾丁湖、鄯善的蘇巴什和奇格漫、托克遜東南等墓葬及鄯善的火什江扎遺址,另外貝格曼曾在托克遜附近的河岸邊采集的彩陶片、黃文弼曾在吐魯番的交河故城和讓布工商古城中采集的彩陶片可能也與此類有關。墓葬表面多有圓形或長方形石堆封土,墓室結構有兩種,一種是長方形豎穴土坑,另一種是長方形豎穴洞室墓。有的墓底有長方形木框架或用樹枝捆扎而成的葬具,每墓葬一人、二人或三人不等,仰身直肢,頭西足東。隨葬品比較豐富,有陶器、木器、銅器、鐵器、金銀器、骨器、石器等。陶器多夾砂紅陶,少數是夾砂灰陶,多敷紅色陶衣,手制,素面,器形有缽、碗、單耳把杯、單耳罐、單耳桶狀杯、壺、盆、碟、鼎等。有一定數量的彩陶,基本是紅衣黑彩,花紋有倒三角、內填平行豎線的正倒三角形、變形三角、禍紋、豎條紋、網格紋、水波紋等。木器有碗、盆、豆、小盒、梳等,銅器有對馬飾牌、小銅鏡、帶扣、鏃、簪和飾件,鐵器有小刀、鏃、簪和泡,金銀器有金箔花飾和指環,骨器有骨鏃、骨笄、骨環和骨牌飾,石器有石斧、礪石和紡輪,此外還有絲織品和毛織品殘塊。遺址中采集的陶器與墓葬中所見略同,另外還見有石磨盤。

(17)克爾木齊類型:僅有阿爾泰山南麓阿勒泰縣克爾木齊墓葬。墓葬有墳院制和單墓制之別,有的在墓前立有石刻人像或長條石。墓葬表面或有圓形石堆封土,或無封土,墓室結構有兩種,即豎穴石棺和豎穴土坑。石棺墓呈長方形或方形,有的石棺中又有小石棺;土坑墓多呈長圓形,有的在墓底用四根原木圍成長方形木框,有的則又有小石棺。墓中一般葬一人或二人,較完整的骨架有側身屈肢、仰身屈肢、仰身直肢和俯身直肢,頭向無定。另外在墓中還有大量的殉葬骨架,骨殖散亂,一墓中多者可達二十人。隨葬品比較貧乏,有石器、陶器、銅器、鐵器和骨器。石器有石罐、雙耳石罐、石缽、石把杯、石燈、石鏃、石俑、石杵、石臼和石范等。陶器多泥質灰陶,大部分手制或模制,個別的輪制,紋飾有篦紋、點紋、劃紋和壓印波帶紋,器形有直腹罐、尖底橄欖形罐、壺、豆形器等,不見彩陶。銅器有小刀、矛、鏃和小銅鏡,鐵器有小刀、錛、帶扣和鐵釘,骨器有鏃、帶扣和飾件。

(18)烏拉泊水庫類型:僅有天山北麓烏魯木齊南部的烏拉泊水庫墓葬。墓葬表面有圓形石堆封土,墓室結構有兩種,一種是長方形石棺,另一種是長方形豎穴土坑,有的石棺上有蓋石板。每墓葬一人或夫婦二人,葬式有仰身直肢、側身直肢和側身屈肢,頭西足東。隨葬品有陶器、銅器、鐵器、石器等。陶器均夾砂紅陶,手制,多素面,有的飾有小乳丁或橫、豎小鋬,器形有單耳罐、雙耳罐、單耳把杯、壺、釜、盆、缽等。有少量彩陶,敷紅色或黃白色陶衣,黑色或紫紅色彩繪,花紋有倒三角、內填平行短線的正三角、渦紋、網格紋、水波紋等,口沿內多有一圈倒三角或水波紋。銅器有小刀、小銅鏡、馬銜、銅牌和銅錐,鐵器有小鐵釘和殘鐵塊,石器有石臼和紡輪,同時還有金耳環。另外,還隨葬有馬頭、羊頭或大塊牲肉,個別的還見有完整的馬匹。

(19)土墩墓文化:包括天山北麓昭蘇、特克斯、鞏留、新源、尼勒克等地的土墩墓葬。墓葬表面都有巨大的圓形封土堆,數個或數十個為一組,呈南北向鏈狀排列,有的則三五成群聚為一組。墓室為長方形豎穴土坑,一般都是多室,大部分都有不同規模的木槨結構,有的有殘木棺葬具,個別的將尸骨陳置于長方形木框架上。骨架多被擾亂,殘缺不全,較完整者見有夫妻同室合葬或異室合葬,均仰身直肢,頭西足東。隨葬品較貧乏,主要有陶器、銅器、鐵器和金器。陶器為夾砂或泥質紅陶,手制或輪制,素面,器形有罐、壺、缽、碟、盤、燭臺等。有少量彩陶,橙黃色陶衣上飾紅色彩繪,花紋較繁縟,倒三角、棋盤格紋、多層折線紋和斜三角、網格紋、同心半圓紋繪于一體。銅器有銅鏃、銅錐、銅碗和飾件,鐵器有小鐵刀、鐵錐、鐵劍和鐵鏵,金器有戒指、耳環和金箔。此外還有石罐、骨鏃和木質、骨質小件裝飾品及毛織品、絲織品、漆器殘片。

(20)廟爾溝類型:包括東疆哈密的廟爾溝、伊吾的葦子峽和巴克奇拉、巴里坤的石人子鄉南面山坡等墓葬,另外貝格曼曾在哈密東南的廟爾谷采集的夾砂紅陶片和紅衣黑彩陶片及石錘斧大概也與此類有關。墓葬表面有圓形石堆封土,墓室為豎穴石室,即墓壁用石板砌成,有的有木框架葬具。墓中葬一人,或大人小孩合葬,多仰身直肢。隨葬品貧乏,主要有陶器、銅器和鐵器。陶器為夾砂紅陶或灰黑陶,手制,素面,少數有附加堆紋,器形有雙耳鼓腹罐、小把杯、缽等。有少量彩陶,紅衣黑彩,花紋有倒三角和豎條紋。銅器有銅斧、銅刀,鐵器有小鐵刀和雙刃短劍。另外還有石斧和石杵等。

上述二十個文化或類型似乎都有各自的文化特征。其中有些以“文化”稱之,是因為材料比較豐富或文化特征比較明顯,似可單獨成為一種文化。大部分以“類型”稱之,是因材料較少或文化特征相對弱一些,將來也可能會有某些變化。如果與我國內地已經定名的許多文化或類型相比,我們這些文化或類型的文化特征的全面性要差一些,這顯然是與資料的缺乏有關。不過,這樣劃分似乎總要比過去那種籠統的劃分法好一些。這些文化或類型的提出,是以現有的考古資料為基礎的。同時,新疆古代的種族和民族眾多而復雜(參見下文),僅據《漢書》記載,當時新疆境內就有三十六個小國,漢代以前的情況可想而知,這是我國其他省區難以比擬的。上述許多文化或類型的劃分或許就是新疆古代多種族和多民族這一復雜性在考古學上的客觀反映。當然,科學考古工作有很強的時間階段性,隨著時間的推移、各種工作的不斷開展和深入、新的資料層出不窮,原有的一些觀點和概念可能被新資料修正或否定,有些則可能被充實或強化,所以,我們現在提出的二十種文化類型不可能完全準確無誤,也不可能一成不變。隨著今后考古工作的不斷深入,它們相互之間或者可能被合并或者可能再分化,這都是預料之中的。

二、各文化或類型的時代及其相互關系

關于上述各文化或類型的時代,過去很多都被當作為新石器時代,特別是對一些含有彩陶的遺址和墓葬更是如此。現在看來,這種認識是不對的,應該予以徹底糾正。原因很簡單,因為它們都有銅器或鐵器。實際上,就目前所知,新疆的新石器時代文化還是非常少的,而過去所謂的新石器時代文化大部分都是屬于青銅時代文化,甚至是鐵器時代文化。現按時代順序略說如下:

1.中石器或新石器時代文化

屬于中石器或新石器時代文化的僅有柴窩鋪類型、七角井文化、烏帕爾類型和辛格爾—羅布淖爾文化,其中柴窩鋪類型和七角井文化以細石器為特征,不見陶片(柴窩鋪遺址的陶片可能是晚期混入物),可能為中石器時代。烏帕爾類型也以細石器為主,但已有陶片,可能為新石器時代。辛格爾—羅布淖爾文化有細石器、大型打制石器和磨制石器,陶器較多,且有彩陶,同時還見有小件銅器,當屬新石器時代,而其晚期已進入銅石并用甚至青銅時代。

關于這幾個比較早的文化或類型的絕對年代,我們可以做下列推測:七角井文化中的船底形石核是我國細石器傳統的一種典型代表性器物,它在陜西大荔沙苑、山西沁水下川、黑龍江海拉爾等中石器時代遺址中都有發現,其年代大約距今2萬—1萬年。據目前所知,我國細石器傳統起源于華北,然后再影響到周圍邊遠地區,故新疆的細石器似應晚于中原的同類細石器。據此,七角井文化或許距今約1萬年。柴窩鋪類型的細石器和石片石器很少有第二步加工,具有一定的原始性,似應較七角井文化為早。烏帕爾類型已有陶器存在,當應較七角并文化為晚。因此,柴窩鋪類型應早于距今1萬年,而烏帕爾類型則應晚于距今1萬年。至于辛格爾—羅布淖爾文化,已有孔雀河古墓溝墓葬的九個碳十四年代測定數據可供參考,這九個數據中,除兩個偏早和一個偏晚外,其余六個大致都在距今3800年左右。考慮到這個文化可能有早(如英都爾庫什遺址)晚(如羅布淖爾周圍遺址)之分,延續時間較長,故其年代可能為距今5000—3000年前后。

2.青銅時代文化

屬于青銅時代文化或類型的有新塔拉類型、五堡水庫類型、南灣類型、哈拉和卓類型、哈拉墩類型、阿克蘇類型和四道溝類型,這些類型都有大量的陶器和磨制或打制石器,有的還有細石器,一般都有比較豐富的彩陶,同時都有銅器共存(哈拉墩類型雖未見報道銅器,但從發表的簡報看,兩層文化層的劃分界線并不是非常清楚,而所謂上層即唐代文化層中就有銅器和鐵器,所以下層文化層即哈拉墩類型層很可能是有銅器的)。過去把這些類型都當作新石器時代文化,這是不正確的。雖然這些類型中的銅器基本上都未做過化學分析鑒定,但從它們的形態和用途特征來看,很多都應該屬于青銅器范疇。另外從這些類型的絕對年代看,它們也應該是進入青銅時代了,甚至有的(如四道溝類型)可能已跨入了鐵器時代。

關于這些類型的絕對年代,大部分都已有碳十四年代測定數據可供參考。其中新塔拉類型有兩個數據,大致可定在距今3500年左右。五堡水庫類型有四個數據,除一個稍晚外,其余三個基本上都在距今3200年前后。南灣類型有五個數據,有一個稍晚外,其他四個大致都在距今3000年左右。哈拉和卓類型有一個數據,可定在距今3000年左右。哈拉墩類型和阿克蘇類型沒有碳十四測定數據,但哈拉墩類型的半月形石刀和石鐮與哈拉和卓類型一致,基本上都是磨制,當應晚于哈拉和卓類型。阿克蘇類型的石刀和石鐮又與哈拉墩類型一致,但無彩陶共存,而彩陶在新疆的發展規律似是愈往西愈晚,直至消失,故阿克蘇類型又要晚于哈拉墩類型。據此,我們可以將哈拉墩類型的年代推定在距今二千七八百年左右,阿克蘇類型的年代大致距今二千五六百年前后。四道溝類型有九個數據,除一個偏早和兩個稍偏晚外,其余六個基本接近,大致在距今2600—2300年左右.該類型有早晚之分,其晚期很可能已進入鐵器時代。

3.鐵器時代文化

屬于鐵器時代文化或類型的有阿拉溝類型、察吾乎溝口文化、黑山頭類型、香寶寶類型、雅爾湖溝北類型、克爾木齊類型、烏拉泊水庫類型、土墩墓文化和廟爾溝類型。這些文化或類型中的大型石器已基本消失,一般都有彩陶,而銅器和鐵器則是普遍存在的現象。彩陶與鐵器共存,這是新疆古代文化的一個特點。過去人們往往看重彩陶卻忽視鐵器的存在,從而將一些本來是鐵器時代的文化遺址或墓葬誤認為新石器時代,這一點從現在起應該進行澄清。

關于這些鐵器時代的文化或類型的絕對年代,大部分也有碳十四年代測定數據可供參考。其中阿拉溝類型的數據最多,共有十幾個,除一個明顯有誤外,其他大致在距今2700—2000年上下,可見其延續時間較長,當應有不同的分期。察吾乎溝口文化已測得九個數據,基本上都在距今2700年或2600年左右。黑山頭類型有兩個數據,可以定在距今2500年前后。香寶寶類型有五個數據,除一個明顯偏早外,其余大致都在距今2500年左右。雅爾湖溝北類型有兩個數據,其中一個明顯偏早有誤,另一個為距今約2200年,但該類型有早晚之分,而這個數據代表晚期年代,故其整個年代似應定為距今2500—2200年前后。克爾木齊類型無碳十四年代測定數據,原簡報認為在“兩漢到隋唐一千余年間”,似嫌太長亦太晚。按該類型出土的石鏃與前述辛格爾—羅布淖爾文化的墓葬中的石鏃一致,帶把石杯與上述南灣類型伊吾鹽池遺址的石杓相同,尖底橄欖形篦紋陶罐與上述四道溝類型坎兒子大隊遺址的篦紋陶罐相似,陶壺與上述察吾乎溝口文化和土墩墓文化的陶壺一致或相同,小銅鏡與河南陜縣上村嶺虢國墓葬中的銅鏡基本一樣,小口鼓腹罐與察吾乎溝口漢墓中的小陶罐形制相同。這些情況,似乎說明克爾木齊類型的年代上限可能要早于漢代,而下限不可能晚到隋唐。參考其他各文化或類型的年代,將克爾木齊類型的年代推定在距今約2500—2000年也許較為合適。烏拉泊水庫類型亦無碳十四年代測定數據,但其陶器和彩繪花紋很多都與雅爾湖溝北類型和阿拉溝類型比較一致,有的甚至完全一樣,故其年代也應比較接近。據此,該類型的年代大致可以推定在距今二千三四百年左右。土墩墓文化共有九個碳十四年代測定數據,大致在距今約2400—1700年前后,這與該文化可分為早、中、晚三期是比較吻合的。廟爾溝類型無碳十四年代測定數據,但其出土陶器與雅爾湖溝北類型似較接近,特別是在一雙耳鼓腹罐中置一幼兒骨架的情況與雅爾湖溝北類型蘇巴什墓葬晚期一墓中的同類現象完全一樣,且該類型的一件雙刃鐵劍形制亦似較晚,故其年代大概與雅爾湖溝北類型的晚期年代相當或稍后,可能在距今2100年左右。

上面我們將二十個文化或類型分別劃入三個不同的歷史時代,并分析了它們的絕對年代,現在再談談它們相互之間的關系問題。這個問題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縱向關系,即它們之間有無繼承、發展、代替的關系;另一方面是橫向關系,即相互之間有無聯系、影響的關系。關于前一種關系,目前還難以深究,因為至今還沒有一例完整的地層資料。盡管像哈拉和卓類型、哈拉墩類型和阿克蘇類型的石刀和石鐮似有繼承、發展的變化關系,但畢竟是個別器物而缺乏其他方面的資料。這個問題需要我們今后去努力注意探索。關于后一種關系,似有一些線索可尋。除了前面討論年代時列舉的一些各文化或類型之間的相同或相似因素外,還有像阿拉溝類型、察吾乎溝口文化、黑山頭類型、香寶寶類型、雅爾湖溝北類型、克爾木齊類型、烏拉泊水庫類型、廟爾溝類型的墓葬表面都有石堆封土,其中阿拉溝類型、察吾乎溝口文化、黑山頭類型和香寶寶類型又都繞以石圍;阿拉溝類型和察吾乎溝口文化的墓室均用卵石砌成,且都是叢葬;克爾木齊類型和烏拉泊水庫類型都有石棺墓,四道溝類型、黑山頭類型和雅爾湖溝北類型都有豎穴洞室墓;阿拉溝類型與雅爾湖溝北類型的陶器多相似或相同,而察吾乎溝口文化的單耳把杯、陶壺又與阿拉溝類型相同,雅爾湖溝北類型的一件帶流罐又與察吾乎溝口文化完全一致;南灣類型、四道溝類型和雅爾湖溝北類型都有一種形狀相似的單耳桶狀杯,而四道溝類型的穿孔石錘斧又與五堡水庫類型和南灣類型的完全一致;阿克蘇類型和四道溝類型的陶器口沿處往往都戳有一圈小孔洞,而四道溝類型的彩陶中敷黃色或白色陶衣的情況又與哈拉墩類型相同。另外,各文化或類型中的彩陶的質地、陶衣、色彩和花紋母題都具有很大的共同性。凡此種種,都說明各文化或類型之間有一定的聯系或影響,而且這種聯系和影響是互相交錯的,這也反映了新疆古代文化的錯綜復雜性,而這種復雜性恐怕正是新疆古代多民族共處的縮影。

總結上述,我們可以看到:第一,迄今為止,新疆境內真正的新石器時代文化是少之又少的。由于過去將許多并非新石器時代的遺址和墓葬誤認為新石器時代,從而給了人們一種錯覺,似乎新疆的新石器時代文化還為數不少,只是其文化面貌尚不甚清楚而已。現在看來,不僅是不清楚,而是根本上還沒有多少發現。新石器時代文化的缺少,是目前新疆考古工作中最大的一個空白點,這是應該引起我們極大的重視并在實際工作中去努力探索的一個重大課題。第二,新疆境內的青銅時代文化較多,其年代大約在距今約3500—2500年之間,即我國內地的殷商—春秋時期。這些文化或類型的基本面貌、來龍去脈及其相互之間的關系目前都不很清楚,這是我們要注意和解決的一個重要問題。第三,新疆境內的早期文化中屬于鐵器時代的文化或類型亦較多,其年代大約在距今2500—l700年之間,即我國內地的春秋—漢晉前后。這些文化或類型的基本面貌、淵源和相互之間的關系也不甚清楚,這是我們要注意和解決的又一個重要問題。根據這些情況,目前的當務之急,一方面是注意和加強對新石器時代文化遺址的調查和發掘,另一方面則應該有意識地選擇某些有代表性的遺址和墓葬進行重點發掘,以期從地層年代和相互關系諸方面取得突破,從而使新疆遠古文化的研究出現新的局面。

三、新疆古代人種及各種文化類型的族屬問題

關于新疆古代的人種問題,研究得還很不夠,然而這卻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現據很有限的已知材料做一些簡單的介紹。

新中國成立前,外國探險者曾在新疆采集過少量頭骨標本,并由某些人類學家進行了專門研究。其中基思研究了斯坦因從樓蘭、尼雅、羅布淖爾北岸的營盤和吐魯番阿斯塔那采集的五個頭骨,他認為這五個頭骨都具有蒙古人種和高加索人種兩個大人種的特征,是一種中間類型,它們處在吉爾吉斯類型蒙古人種和帕米爾及波斯的伊朗類型之間的聯系地位。約爾特吉和沃蘭特研究了斯文赫定從米蘭、且末和羅布淖爾地區采集的十一個頭骨,他們將這些頭骨分為三組,第一組包括米蘭的兩個、且末的一個和羅布淖爾的三個,屬長顱型,一般具有許多同諾的克人種相似的形態;第二組包括米蘭的一個和羅布淖爾的一個,系漢人種族占優勢的中間型;第三組是羅布淖爾的三個,屬短顱型,具有許多阿爾賓人種的性質,按其面部側面形態,它們是伊朗人種類型。優素福維奇研究了馬洛夫從羅布淖爾地區采集的四個頭骨,他認為這些頭骨在面部特征方面既具有蒙古人種性質,又與中亞人種的概念相符合,同時又與漢族人頭骨相接近,還與通古斯和雅庫特Ⅱ組頭骨接近。對于這種情況,他提出了幾種可能性,即或者是由蒙古人種的不同類型深刻混雜的結果,或者這些頭骨所表現出的某種長顱蒙古人種代表可能與西藏的長顱居民有關,或者也可看成是某種早期蒙古人種的一般化類型的殘遺,并兼有后來在不同的北亞、中亞和東亞民族集團中分化和強化的因素。但究竟哪一種比較符合實際情況,優素福維奇并未能最后確定。

上面幾位國外學者所研究的頭骨標本基本上都出自新疆東部地區,而其所屬時代都是在漢代以后直至唐代,故有很大的局限性。

新中國成立后,我們對新疆的古代人種問題重視不夠,也因為一些客觀條件不具備而未能開展研究工作。近年來隨著考古工作的不斷開展和深入,人們愈來愈感到人種問題是研究新疆古代文化必不可少的重要方面。所以在最近幾年,考古工作者注意保存和收集人骨,而我國的人類學者也開始了這方面的研究工作。

目前,韓康信和潘其鳳同志已經研究了三批新疆古代的頭骨資料。第一批是采集于上述辛格爾—羅布淖爾文化的孔雀河古墓溝墓葬中的十八個頭骨。經研究認為,這些頭骨的歐洲人種特征很明顯,與原始歐洲人種頭骨相似,可以歸入古歐洲人種類型。在總的形態上,它們與長顱型歐洲人種的諾的克頭骨有許多相似性,同時又與南西伯利亞、哈薩克斯坦、中亞甚至伏爾加河下游草原地區的青銅時代居民的頭骨也比較相近,而與印度—阿富汗類型有明顯的區別。如果細分,這些頭骨還可分為兩組,其間的差異與分布在南西伯利亞、哈薩克斯坦及中亞地區的安德羅諾沃文化和阿凡納羨沃文化頭骨類型之間的差異與變異方向基本相似,這意味著其中的一組更接近于安德羅諾沃類型,另一組則相對更接近于阿凡納羨沃類型。而這兩組頭骨又正與孔雀河古墓溝墓葬的兩種不同的墓葬形制結構相吻合,這說明這里原來居住著兩種形態上略有差別的古歐洲人種居民。

第二批材料是采集于上述土墩墓文化的昭蘇墓葬中的十三個頭骨。他們認為,這些頭骨中,除一具是中顱型外,其余都是短顱型,有十一具可歸入歐洲人種,有兩具更多蒙古人種特征的混合。其主要成分是以短顱型為特征的歐洲人種帕米爾—費爾干納類型,個別的接近前亞類型,少數是歐洲人種和蒙古人種的混雜型。

第三批材料是采集于樓蘭城郊墓葬中的六個頭骨。他們研究認為,這些頭骨中有五個屬于歐洲人種,其中四具與帕米爾古代塞克人頭骨形態很相似,與長顱型歐洲人種的地中海東支(即印度—阿富汗)類型亦相符合;一具顱型較短,面較寬,可能是個體變異;另外一個屬蒙古人種,其外形略有些類似南西伯利亞類型。

除上述三批材料之外,韓、潘二同志還曾觀察過前述香寶寶類型文化的一個殘碎頭骨,認為其屬歐洲人種。另外,他們目前還正在研究前述阿拉溝類型和察吾乎溝口文化墓葬中的頭骨材料,我們期望他們的研究成果能早日面世。

我國人類學者目前研究的材料,在地域上,既有東疆區,也有天山北麓區,還有帕米爾區,將來還會有天山南麓和昆侖山北麓區;在所屬時代上,既有漢代的,也有春秋戰國時期的,還有早至距今3800年左右的。因此,他們的研究較新中國成立前外國學者的研究范圍寬闊得多,這無疑是學術上的很大進步。

綜觀國內外人類學者的研究成果,可以看到,新疆古代的人種成分是很復雜的。從大的系統講,有歐洲人種和蒙古人種。如果細分,則又有歐洲人種的諾的克人種、阿爾賓人種、古歐洲人種、帕米爾—費爾干納類型、前亞類型、安德羅諾沃類型、阿凡納羨沃類型、印度—阿富汗類型和蒙古人種的漢人種、南西伯利亞類型以及歐洲人種與蒙古人種兩者的混合型或中間型等等,而且在這些人種或類型之間往往都有相互接近性或本身特征又不非常明顯的現象。這還僅是現有的比較少的資料所反映的情況,如果將來全新疆范圍內各種文化或類型的頭骨材料都能得到觀察研究,其人種問題的復雜性更可想而知。至于這許多不同的人種是新疆的土著還是從他處遷來、是何時通過何種途經遷來、他們所創造的物質文化的特征是什么,等等,這些問題需要今后比較長期的探索和研究。

新疆各種文化或類型的族屬問題是大家普遍注意和關心的問題,然而這也是一個比較復雜而一時難以搞清的問題。第一,新疆古代的民族情況是眾多、復雜而又含混不清的。在先秦文獻《穆天子傳》中有赤烏之人、曹奴之人、西王母,《禹貢》中有昆侖、析支、渠搜、西戎,《山海經》中有大夏、豎沙、居繇、月氏,《逸周書》中有禺氏和昆侖、狗國、大夏、莎車,《大載禮記》中有渠搜、氏羌等。這些名稱是國乎?族乎?人乎?它們是在別處還是在新疆境內?在新疆的哪一地區?其真實可靠程度如何?這些目前都不清楚。《漢書·西域傳》中記載有許多國名,如車師、烏孫、鄯善、焉耆、龜茲、溫宿、且末、精絕、于闐、莎車、疏勒、蒲犁等,還有族名如塞種、大月氏、烏孫、匈奴、氐、羌等,這些國與族是什么關系?是一國中有數族還是一族分布于數國?各國的疆域范圍和各族的活動區域及來往遷徙路線如何?這些也都是模糊不清的問題。第二,上述人種問題的復雜性更加重了族屬問題的復雜性,各種不同類型的人種與各族是什么關系,這更是令人迷惑的問題。第三,目前新疆境內各種考古學文化或類型的定名、內涵、分布、年代和相互之間的關系等問題都還研究得非常不夠,還沒有形成一種比較符合實際情況的統一的意見和認識。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將某一種文化或類型、某個遺址或墓葬歸屬于某個民族顯然是比較困難的,而以某族名來命名某個文化或類型也還為時過早。因此,我們認為,當前新疆考古工作的首要任務和當務之急是要在考古學文化本身方面下大功夫,只有當弄清新疆境內有多少種考古學文化或類型以及它們的分布地域、年代和文化特征等,然后再探討它們的族屬問題甚至以族名來命名文化,可能才會更扎實和準確。

本文的觀點和看法與過去有很大的不同,屬探索性質,望能拋磚引玉,展開討論。由于有些考古資料未發表或未全面發表,文中的某些敘述可能會有不確或誤差,希望大家指教。我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和考古研究所得到許多同志的幫助,觀看了許多實物標本,使本文的寫作受益匪淺,在此表示感謝。

附記:

文內關于新疆古代人種問題實系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韓康信、潘其鳳同志的研究成果,承蒙韓兄不吝賜授,任我抄引發表,盛情之至,感謝二字亦難盡矣!

(原文載《新疆文物》198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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