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既然我已經說過證明不僅要靠爭論和論據，而且有你們信以為神的那些東西的作證，所以我認為對真神假神的問題已經有了充分的證明，這一點就無需再討論了。但是既然這里說到了羅馬人，而且毫無根據地斷定，羅馬人的權力之所以提高到世界主人的地位，乃是上天對他們突出的宗教虔誠的賞賜；于是他所崇拜的東西當然是神，他們之所以無比繁榮，正由于他們的無比虔誠，那么我就不得不據理力爭了。 ^[111] 也許這是眾神對羅馬人虔誠的報酬。帝國的發展要歸功于斯特爾庫魯斯（Sterculus）、慕圖魯斯（Mutunus）和拉倫提納！ ^[112] 因為很難想象外來神對異族比對本族更有好感，而將他們自己在那里出生、成長、成名和最后安葬的祖國交與來自彼岸的侵略者！至于眾神之母賽比利， ^[113] 如果她鐘情于出自特洛伊血統的羅馬，因為后者從希臘軍隊的鐵蹄下救了她，她與羅馬還屬同一血統——如果她能預見到自己會轉到復仇的人民，即侵略弗里吉亞的希臘的征服者一邊，就讓她看看這一點（她的祖國曾被希臘征服）。即使在目前，這位偉大的主母神（Mater Magna）依然在為她賜予這座城市的偉大恩惠作證；當奧雷利烏斯在4月1日前十六天在西爾米烏姆（Sirmium）駕崩時，她那最神圣的大祭司到一周之后，才用那從他手臂上抽出的污血獻祭，并命令人們為已逝世皇帝的安寧作一般的祈禱。好一個遲鈍的信使，一個昏睡的郵差！由于他的過錯使賽比利未能及時得知君王的噩耗，以致基督徒得以恥笑這位女神的失職。此外朱庇特當然決不會忘記伊迪安（Idaeum）的洞穴和科林邦提亞（Corybantia）人的鐃鈸，以及在那里哺育過他的乳娘的芬芳氣味，讓他的克里特一下就敗在羅馬束棒之前。難道他不想將他的陵墓置于整個卡庇托爾神廟之上，使那掩埋著他骨灰的國土成為世界的主婦嗎？難道朱諾真想將她愛到不顧薩摩斯島的布匿城（Punic）毀滅，而且要由埃涅阿斯民族來毀滅嗎？對此我們知道，“這里有她的兵器，這里有她的戰車，如果命運允許，該女神所鐘愛的國度將成為各民族的主婦。” ^[114] 朱庇特可憐的妻子和妹妹也無法抗拒命運的權利！“朱庇特本身也是由命運支配的。”而羅馬人卻從未像對淫蕩至極的妓女拉倫提納那樣，向迦太基違背朱諾旨意給予他們的命運表示如此的敬意。毫無疑問，你們的某些神曾經是掌權的君王。如果說他們現在有賜予王國之權，那么當他們自己成為君王時，又是從哪里得到其君王榮譽的呢？朱庇特和農神崇拜過誰呢？我想是斯特爾庫魯斯。可是羅馬人以后是否與其土著居民一起，也崇拜過某些從未為王者呢？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就處在其他從未拜倒在他們面前者的權下了，因為他們那時尚未成神。那時要由別人來賜予王國，因為在這些神得將其名列入諸神行列之前就有君王了。然而將羅馬稱號的偉大歸之于宗教功勞又是多么糊涂，因為正是在羅馬成為帝國或者王國之后，她所崇奉的宗教才獲得基本發展的！現在情況不是這樣的嗎！難道宗教是羅馬繁榮的根源嗎？盡管努馬（Numa） ^[115] 當時開始興起對迷信儀式的熱忱，但宗教在羅馬人中還沒有達到偶像和神廟的地步。崇拜方式儉樸，儀式簡單，還沒有高聳入云的卡庇托爾神廟；祭壇是現作的土臺，祭器還是薩米亞（Samia）產的陶器，從那上面冒出一陣陣氣味，也看不到神的形象。因為當時希臘人和托斯卡納人（Tuscans）塑造形象手藝及其工藝品尚未在羅馬流行起來。所以羅馬人在達到偉大程度之前，并沒有以其對諸神的虔誠著稱；因而他們的偉大并非其宗教虔誠的結果。事實上，宗教怎能使一個將自己的偉大歸之于其不虔誠的民族偉大起來呢？因為如果我沒說錯，王國和帝國都是經過戰爭得來，經過戰爭勝利而擴展的。不僅如此，你不會只要戰爭和勝利而沒有奪取，而且往往還有一些城市被毀滅。這是一件諸神也不免跟著遭殃的事。民房和神廟都會同樣受損；對祭司和平民一律屠殺；搶劫者并不分圣財與俗財。因而羅馬人的瀆神行為與他們的勝利紀念碑一樣多。他們以對眾神和各民族的諸多勝利而自豪；他們有多少戰利品，就有多少被俘的神。而這些神只得聽任自己的敵人崇拜，并且還要將廣闊無垠的帝國交給這樣一些人，其侮辱行為比其偽裝的崇敬更應得到現世報應。可是這些神麻木不仁，受辱既不加懲罰，受崇拜也若無其事。你們當然無法相信，宗教虔誠曾顯著促進一個民族的偉大，而該民族如上所述，既是在迫害宗教中成長起來的，也是在其成長過程中迫害宗教的。同時，那些已經成為整個偉大羅馬帝國一部分的王國，在其為羅馬人所占領時也并非沒有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