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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解決的問題

在確定農業中經濟增長的機會時,必須解決三個未解決的問題:1)低收入社會能通過有效地配置其現有的農業生產要素來大幅度增加農業生產嗎?2)各國在農業部門對經濟增長作出貢獻的成功性方面的巨大差別主要是由哪種農業生產要素所引起的?3)在什么條件下對農業投資是有益的呢?第一和第三個問題是有爭論的基本經濟問題,本書研究的中心就是這些問題。第二個問題主要是用于分析。

現在談第一個問題,在低收入國家,通過提高農業的配置效率,即通過更有效地配置現有的土地、建筑物、設備和農業人口(農業工人和農民),能使農業生產增加多少呢?我們用主要的兩章來論述這一問題,因為普遍堅信的觀點是,窮國的農業部門在使用所擁有的要素時總是效率很低的。本書研究所提出的假說與此相反,即認為大部分窮國的農業部門在使用它所擁有的生產要素時,效率是比較高的。

各國農業生產方面存在的顯著差別在多大程度上取決于土地、物質資本或農民的差別呢?傳統的回答總是這種差別主要取決于“土地”;現在在土地之外又加上了“拖拉機”。但是,這兩種要素只能解釋農業生產中的少數差別。本書的研究支持這樣一種看法:在解釋農業生產的增長量和增長率的差別時,土地的差別是最不重要的,物質資本的質的差別是相當重要的,而農民的能力的差別是最重要的。

在理解農業是經濟增長的源泉時,有相當一部分問題是由關于土地的思想遺產所造成的。 [13] 農田有兩個組成部分,即自然賦予部分和資本建筑部分。后者是過去投資的結果。理論家們在談到土地時總是不言而喻地指它的自然賦予。但這基本是一個空洞的概念,因為農田生產率的許多差別都是人為的。對土地的投資一直是很重要的。此外,能替代土地的要素的生產正日益重要起來。

但是,總的說來,土地的差別并不是足以解釋農業生產趨勢的變量;也不在于農業中使用的傳統類型的物質資本量的差別,這種差別是按要素成本由這種資本所得到的收入份額來衡量的。然而,農業中使用的物質資本的質卻是非常重要的。這種資本的質取決于它所體現的農業科學知識的多少。但是,解釋農業生產差別的關鍵變量是人的因素,即農民所獲得的能力水平的差別。

現在,看一看正在農業中所發生的情況是有益的。即使是對世界各地農業生產的趨勢作一些概述,也有助于弄清楚所研究的問題。

西歐的農業生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西歐是一個古老而擁擠的工場,人口密度比亞洲大得多,而且農田的自然賦予也很貧瘠,但它僅在二十年前就以出人意料的速度發展了自己的農業生產。例如,意大利、奧地利和希臘的人均可耕地比印度少,而且農田比印度的貧瘠,但它們分別以每年3%、3.3%和5.7%的增長率發展了農業生產,而印度的增長率只是每年2.1%。 [14] 此外,在1950—1959年間,西北歐的農業就業人數減少了20%,而農業勞動生產率提高了50%。 [15] 顯然不能用開發新土地來解釋這種情況。土地仍同樣是過去自然賦予的最貧瘠的土地。如果有區別的話,那就是用于耕種的總面積有所減少。農業資本的質的提高是肯定的;農民具有使用現代生產要素的能力也是肯定的;大規模的耕作則并不存在。

在許多方面,以色列也同歐洲一樣。人口與適于耕種的土地之比是高的。土地并不肥沃,而且沒有一個人認為農業的前途是光明的。然而,在1952—1959年間,雖然農業就業人數只增加了四分之一,但生產卻增加了一倍多。 [16] 這又表明土地并不是這種增長的主要源泉。現代生產要素是重要的。從事農業的人并不熟悉耕作,因為他們主要是非農業人口,但他們許多人都受過良好的教育。以色列的“吉布提茲姆”(kibbutzim,大農場)發展得很好,但它比“莫薩維姆”(moshavim,小農場)的效率低。 [17]

拉丁美洲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況。一種可以以墨西哥為例,而另一種以阿根廷、智利與烏拉圭為例。墨西哥的農業生產以每年7.1%的空前高速度增長著。 [18] 從墨西哥取得的成就中所得出的經驗特別適用于許多力求發展現代經濟的低收入國家。墨西哥只是在最近才開始這樣迅速地增長。增長的基礎不是由早期的、逐步的、延續幾十年的發展奠定的。某些低收入國家以損害農業來實現工業化,或者在工業基礎建立起來之前簡單地忽視了農業,墨西哥沒有犯這種錯誤。墨西哥是少數同時實現了工農業現代化,而且又從工農業中獲得了國民收入大幅度增長的國家之一。

至今為止,墨西哥的經濟增長并沒有得到應有的注意,因此這種增長的經濟基礎還沒有完全得到證實。墨西哥的經濟學家把它主要歸之于土地改革。 [19] 在為經濟進步奠定政治和經濟的前提時,土地改革確實是重要的。但是,土地改革并沒有改變自然賦予。例如,墨西哥的農田比阿根廷的貧瘠。許多“艾幾多斯”(ejidos,一種由大“種植園式”農場分裂而形成的小農戶)是土地改革所確立起來的,但它們發展得并不好。然而,許多艾幾多斯之外的農戶卻發展得非常好。政府不僅投資于水壩和灌溉設施,而且還依靠洛克菲勒基金會的援助投資于農業科學。許多現代農業要素得到了采用。道路和交通運輸設施有了很大改進。但是,農民的技術和教育似乎落后了,而且,這些看來正成為增長中的限制性因素。

智利的農業生產每年只增長1.6%, [20] 而阿根廷和烏拉圭的農業處于停滯狀態。阿根廷肥沃的土地以適于種植苜蓿、玉米和其他谷物而著稱。阿根廷部分地區可與衣阿華州最好的地區相比,而智利生產多種農產品的自然潛力很像加利福尼亞州的情況。美國和其他地方的農業科學成就對這些國家比對于大部分國家更加適用。而且,在將近二三十年之前,這些國家在使用當時仍屬于最好的生產要素方面,大體上是并駕齊驅的。但是,這里存在著土地的不在所有制與大地產。對指導的經濟刺激和對農民的獎勵毫無效用。在整個農村,農業的停滯狀況沒有任何改變。

就整個農業生產而言,亞洲和遠東超過了其他任何地區,其總產量大大超過了歐洲和拉丁美洲的總和。然而,這里的食物遠遠不夠。眾所周知,這里要養活的人口有其他地區的三倍之多。農業生產方面的突破主要是日本。中國盡管有許多擴大農業生產的計劃,實際上仍處于困難之中。印度許多努力增加農業部門產量的成果令人振奮,但農業狀況遠遠談不上出色。通過比較日本和印度的發展,可以最有力地說明這種情況。

日本的農業生產按每年4.6%的增長率增加,而印度如前所述,只按每年2.1%增加。 [21] 如果說農田的差別是一個主要因素,那么農業增長率就應該是另一種情況。按人口平均來看,印度的農田是日本的六倍。 [22] 作為一種自然賦予,印度的土地也是比較肥沃的。即使根據灌溉面積,按人口平均衡量,印度仍將近是日本的三倍。 [23] 但是,日本每英畝土地的產量是印度的八倍。 [24] 毫無疑問,日本所使用的農業物質要素的質遠比印度所用的好。但是,更重要的仍然是,與印度農民技術水平低、農村中文盲普遍存在的情況相比較,日本農民的耕作技術水平高,他們所受到的教育也多。

美國農業生產的成功戲劇性地表現為產品過剩、大量出口以及提出各種減少產量的政府計劃。盡管這樣,在1940年到1961年間,農業產量仍增加了56%,而耕種的土地大約減少了10%(將近3,600萬英畝!),在農業中就業的勞動力減少了大約五分之二。因此,農業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幾乎是工業的三倍。目前還看不到美國農業的終點,這主要是由于農業的成功確實使它因過多的資源而陷入嚴重的失衡,這些資源主要由生產農產品中使用的勞動力組成。美國農田的自然賦予是廣闊的,其中許多土地是肥沃的,這當然是事實。但是,自然條件向來如此。美國的拓居實際上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就基本完成,隨后便進入了農業生產根本沒有什么增長的時期。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所作出的許多擴大農業生產的努力清楚地表明,農業的擴大是困難的。1917—1919年的農業產量僅比1910—1912年增加了6%。到30年代初,農業生產才開始上升,這時農業科學緩慢的、累積性的進步對生產的影響日益重要起來。通過農業推廣活動和更多地辦教育來向農民進行投資,使得農民能夠采用并有效地使用現代生產要素。

但是,要從上述有關農田和來自農業的增長的論述得出“農業中土地的有效配置與作為土地一部分的建筑投資都算不了什么”這樣的結論,那就錯了。現在普遍存在的對地租的壓抑削弱了它對土地配置的作用,而且,正如以后將要看到的,這還會帶來許多損害。然而,如果從本書提出的農業增長問題的背景中得出這樣的推論:農業中使用的物質要素質的改進和農民能力的提高要比土地重要得多,那就正確了。

另一種研究農業增長問題的方法比前兩個問題中提到的方法都更加適用于分析,這種方法是要確定通過增加農業中使用的再生產性要素的存量所能帶來的增加的收入流的價格。在運用這種研究方法時,為了簡單起見,我們假定只有兩種類型的農業社會。在一種社會里,農業生產完全以長期存在的傳統生產要素為基礎。在另一種社會里,使用了某些現代農業要素,而且正在采用一些追加的要素。這樣,第一種模型中的假設就是,從農業生產中增加收入的唯一源泉是增加已使用了許多年代的同種傳統生產要素的數量。這種模型所包含的假說是,由這種來源所增加的收入流的價格是比較高的,它如此之高,以至于對進行這種農業要素投資的儲蓄毫無刺激。另一種模型可以用來考察那些從農業中得到巨大增長的地方的農民的行為,它包含的假說是,從這種來源增加的收入流的價格是比較低的。

因此,關鍵的經濟問題就是:在什么條件下,對農業的投資是有益的?從以上的論述來看,這就意味著,除非農民有機會并得到刺激去改造其先輩的傳統農業,否則對農業的投資就是無利的。


[1] 另一種劃分同農業相關的生產活動的有用方法是哈羅德·布雷邁爾(Harold Breimyer)提出來的,見《三種農業經濟》,載《農業經濟學雜志》,第44期(1962年8月)。

[2] E.倫德伯格(E.Lundberg)教授在其劍橋大學馬歇爾演講中非常謹慎地討論了宏觀增長模型的某些局限性,這些演講以《投資的有利性》為題發表了,見《經濟學雜志》第69期(1959年12月)。還可參看F.A.盧茨(F.A.Lutz)和D.C.黑格(D.C.Hague)編的:《資本理論:國際經濟學會會議記錄匯編》(倫敦,麥克米倫出版社,1961年),第1章。

[3] 這一段引自威廉·J.鮑莫爾(William J.Baumol)的《經濟的動態》(紐約,麥克米倫出版社,1951年),第2章。這里所說的古典經濟學家是指“在馬爾薩斯以后和約翰·斯圖亞特·穆勒之前這一段時期在英國工作的那些經濟理論作家”。

[4] 戴維·米特拉尼(David Mitrany):《馬克思與農民》(查珀爾希爾,北卡羅來納大學出版社,1951年)。

[5] 這些原教旨主義者不屬于J.S.戴維斯(J.S.Davis)在一篇文章中非常懷疑的“農業原教旨主義”(agricultural fundamentalism),這篇文章又收入他的《論農業政策,1926—1938年》(斯坦福大學糧食研究所,1939年)。

[6] 對這一問題,特別可以參看米爾頓·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的《消費函數理論》(普林斯頓,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為國民經濟研究所出版,1957年)。

[7] 這種評論是指作者的估算,見《不穩定經濟中的農業》(紐約,麥克勞—希爾公司,1945年),第68頁。

[8] 西奧多·W.舒爾茨:《對農業生產、產量和供給的看法》,載《農業經濟學雜志》,第38期(1956年8月)。

[9] 戈倫克斯博士在提出全世界農業生產的食物的需求收入彈性的狀況方面作出了開創性工作。參看他的《收入與食物消費》,聯合國糧農組織,載《農業經濟學與統計學月報》,第9卷第10期(1960年10月)。還可以參看聯合國糧農組織編的《食物消費概況評論》(羅馬,1958年7月)以及戈倫克斯的《食物需求收入彈性》,歐洲經濟委員會與聯合國糧農組織合作(1959年6月22日,油印本)。最有用的是聯合國糧農組織編的一本詳盡的書:《需求分析與預測的書目》(1959年,油印本,167頁),1960年的《增補》(油印本,98頁)和1961年的《增補》(油印本,62頁)。關于戈倫克斯估算的概要,可以參看《1970年農產品預測》,聯合國糧農組織,載《1962年商品評論,特別增刊》(羅馬,1962年)。上述估算引自表12,根據的是1957—1959年間的農產品價值。還可以參看H.E.巴克霍爾茲(H.E.Buchholz),G.G.賈奇(G.G.Judge)和V.I.韋斯特(V.I.West):《美國農產品所選估算行為關系概要》(奧巴納,伊利諾伊大學農學院,《農業經濟研究評論》第57期,1962年10月)。

[10] 羅伯特·S.弗思(Robert S.Firch):《美國經濟的穩定化和農場收入的穩定性》(未發表的博士論文,芝加哥大學,1963年)。

[11] 參看D.蓋爾·約翰遜:《農業期貨價格》(芝加哥,芝加哥大學出版社,1947年),以及作者的《不穩定經濟中的農業》與《農業的經濟組織》(紐約,麥克勞—希爾公司,1953年)。

[12] 此外,有相當一部分經濟思想是論述這個適應性問題的。作者的《農業的經濟組織》的主要部分就論述了這一點。厄爾·O.黑迪(Earl O.Heady)的《經濟發展中的農業政策》(埃姆斯,衣阿華,衣阿華州立大學出版社,1962年)和戴爾·E.哈撒韋(Dale E.Hathaway)的《政府與農業:民主社會的公共政策》(紐約,麥克米倫出版社,1963年)都是重要著作。對這一部門和其他部門所出現的基本福利問題,在作者的《經濟進步中引起的再分配損失的政策》中作了論述,見《農業經濟學雜志》第43期(1961年8月),該文又收入《農業中的勞動流動性與人口》(埃姆斯,衣阿華,衣阿華州立大學出版社,1962年)。經濟發展委員會所作的政策說明《農業的適應方案》(紐約,1962年)正如題目所表明的,也強調了這一問題。

[13] 參看拙著:《經濟增長中的土地》,載《現代土地政策》(奧巴納,伊利諾伊大學出版社,1958年),第2章。

[14] 所根據的是1952—1959年的農業生產。參看聯合國糧農組織:《1970年農產品預測》,表M 18。

[15] 這里包括十個國家:奧地利、比利時、丹麥、法國、西德、愛爾蘭、荷蘭、挪威、瑞典和英國。所包括的時期是1950—1959年。資料來源:《1970年農產品預測》,表M 13。

[16] A.L.蓋索(A.L.Gaathon):《以色列的資本存量、就業和產量:1950—1959年,理論研究》第1卷(耶路撒冷,以色列銀行,1961年),附錄B與C。

[17] 伊齊拉·沙丹(Ezra Sadan):《以色列的農業定居:對資源配置的研究》(未發表的經濟學博士論文,芝加哥大學,1962年)。

[18] 引自聯合國糧農組織:《1970年農產品預測》,表M 18,時期是1952—1959年間。

[19] 埃德蒙多·弗洛里斯(Edmundo Flores):《農業經濟的改造》(墨西哥,文化經濟出版社,1961年)。

[20] 這種估算的來源,可參看本書

[21] 參看本書

[22] 萊斯特·R.布朗(Lester R.Brown):《對遠東農業的經濟分析》,載《外國農業經濟報告》第2卷(美國農業部,1961年11月),表5。

[23] 同上,表3與表7。

[24] 同上,表16。把1958年的世界價格作為值項的基礎,在1957—1959年間日本平均每年的生產據估算是每英畝274美元,而印度是每英畝33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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