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天降大哥哥雖然不太容易親近,但兩個小家伙是誰,豈是一般孩童能比的。
他們異于常人的行事風格和玩法很快就吸引了司馬靖的注意。
小女孩雖然比司馬靖還小兩歲,但身材高挑,眉眼如畫。
別看小安陽只有十三歲,卻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如一朵嬌艷的百合讓人移不開眼眸。
她生得瓊鼻小口,柳眉彎眉不描而黛,一雙杏目如古井深潭,澄澈幽深。瓜子臉,元寶耳,肌膚細膩瑩白如凝脂,香腮粉頰,真真是欺霜賽雪。
雖年紀尚小,還沒有完全長開,但仍然掩飾不住那傾城之姿,假以時日必將成為絕代佳人。
她不同于京城中大家閨秀的矜持扭捏,性格開朗大方,給如畫的眉眼更是增添了幾分英氣。讓這位向來冷硬倔強的十三皇子沒由來的心虛。
每次見面他都故意回避那單純澄澈的目光,不敢直視。
十三皇子每天無所事事,只除了讀書、練武就是跟著姐弟二人在園子里晾曬藥材,樹下蕩秋千,河里摸魚……
說起蕩秋千,他們的秋千可不是他所見過的那種有著木板和垂直拉繩的那種。
只是一根麻繩拴在兩棵老槐樹之間,想要蕩起來可是要有相當的平衡能力。
這姐弟二人或坐或立,蕩得嫻熟自在,而他這個自幼習武的卻看得心驚肉跳。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隨性地站在上面蕩到半天空,仿佛那根細繩釘在腳上一般,恣意快活。那種灑脫和超然物外的感覺讓他沉寂多年的心湖蕩起一絲漣漪。
看著那笑得眉眼彎彎如靈動仙子般飛舞著的少女,他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女孩太美,如此烈日卻曬不黑她半點兒。水靈的大眼睛如最純凈的琥珀,不染纖塵。那櫻桃小口掩不住無憂的笑意,精致小巧的瓊鼻上掛著細小的汗珠,尖尖的下巴微仰著。看得少年心跳臉紅。
“立青哥哥,你要不要也來玩一下,我讓給你玩兒!”
女孩甜甜地喊著,聲音婉轉如黃鶯,清脆悅耳,“可好玩兒了。好像飛了一樣的感覺。你也來試一試吧!”
說著,她站在高高的秋千上恣意地張開雙臂,微微合眼衣裙翩躚,任憑初秋的微風舞動她的三千青絲。
小十三看呆了,他有一種錯覺,那飛揚在空中的不是凡間女孩兒,而是九天飛仙誤入凡塵。
美極了!美得讓人炫目讓人窒息。她的美是那樣的純凈,那樣的不染俗塵,真真是絕世而獨立。
他不是沒見過美女,但這樣純潔、美麗、豪爽、自信的女孩兒真的不曾見。
他突然有一種沖動,他要好好習武,不僅為了家仇,還要保護她。他要強大起來,不能再讓人這么欺負了。
為了能給小安陽一個他理想中的未來,司馬靖變了。變得開朗活潑了,不再是那個把自己封閉起來,生人勿近的十三皇子了。
他終于從喪母之痛中走了出來。他有了目標,有了自己的理想。人自然也就更加勤奮刻苦了,不再消極懈怠。
司馬靖從被動接受到后來主動參與,僅用了短短兩個月時間就成功變成了她們的崇拜者,把姐弟二人變成了自己的小跟班,每天隨著他讀書習武。
司馬靖發現小女孩居然有些武功底子。雖然拳腳功夫會的還不如小蘿卜頭弟弟安東旭多,但一招一式很是到位。
后來他才慢慢得知,她是偷藝,是安將軍傳授安東旭時偷學的。
司馬靖來了興致,每天又多了一項愛好:就是教兩個小姐弟習武。
別小看安陽這個女孩,學起來一絲不茍,刻苦程度甚至不比他差。而且安陽非常聰明,一點就通,更讓司馬靖驚喜不已。
每每看著女孩兒滿眼含笑地看著自己,司馬靖都不禁心跳如鼓,他甚至不敢與她對視。
這位少言寡語的十三皇子知道自己淪陷了。溺死在那雙迷人的眼睛里了。
女孩似乎也被他吸引了。每當他貼身幫她指導動作,總能看到女孩微微泛紅的耳垂。這個小發現讓他更加竊喜。
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初嘗青澀的戀情,自然是小心翼翼,誰都不敢主動捅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
為了避免尷尬,小東旭倒是成了他們的最好擋箭牌,走到哪里都不忘帶著小東旭。三人的感情越來越好。
安家這姐弟二人不要看年紀小,卻非常知分寸,從不打聽他的身世過往。
這樣美麗又聰明的女孩子又有誰能抵制得住不傾心靠近!
司馬靖發現自己越陷越深無法自拔。他好想就這樣快樂無憂地一直過下去,但有些人恐怕早已寢食難安。
他這個備受皇上寵愛的兒子,雖然沒有了母妃和強大的外家庇佑,對某些人來說仍然是強大的威脅。
美好的時光總是走的太快,一轉眼他已經在顧家住了一年有余。
他和姐弟倆泡在一起習武讀書之余,做得最多的就是帶領姐弟二人,在后宅藥園那條流經顧府的清水河中,用他們特有的方式捉魚。
河水還算清澈,靠近岸邊長滿了高高的蘆葦。水淺的地方種植著大片的荷花。此時正值中秋,正是秋老虎發威的時候,日頭有些烈。
他們大部分時間就躲在蘆葦附近玩耍。
別看安陽的弟弟才九歲,他的水性好的沒話說。在水中猶如一只靈活的泥鰍。這條泥鰍,司馬靖和安陽是捉不到的,只有被他作弄的份兒。
他們捉魚從來不用工具,都是徒手抓的。最初連游泳都不會的十三皇子,經過姐弟二人的訓練已經相當老練。在水中猶如一條蛟龍,頗有翻江倒海之勢。
這一日中午,安陽他們沒有等來每天都很準時的午膳。以前他們在后院玩的時候,午膳都會準時送來河邊的涼亭。
安陽從早上起床就覺得眼皮跳的厲害,總覺得哪里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她今日穿著母親給她特制的泳衣,抬手望了一眼高高的日頭,看來早已過了午時了,肚子咕咕叫個不停。
她汲上鞋子順手拿起掛在樹上的外裙套上,看了一眼躺在樹下閉目休息的少年。少年臉上蓋著一片荷葉,似乎被暖暖的太陽曬得有些昏昏欲睡。
今天外公和舅舅帶弟弟去了軍營。據說父親那里遇到了一點麻煩還受了輕傷。剛剛過完二十歲生日的舅舅跟隨外公去幫忙,弟弟安東旭吵著跟了去。
安陽做夢都不會想到,這一去竟是永別。不僅弟弟沒能回來,就連唯一的舅舅和鬢發斑白的外公都不曾幸免遇難。
安陽沿著青石小路繞過七扭八拐種滿各色藥草和參天大樹的園子來到前院。
她剛一只腳跨過月亮門的門檻,就看到院中家丁和父親留下來的將士們正在慌慌張張地往府門方向跑。
母親背對著她站在庭前,正在焦急地指揮著什么。
安陽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心突突地亂跳。趕緊三步并作兩步向母親跑去。等她來到母親身旁,那些人已經沖出府門跑遠了。
“娘親,出什么事了?”她水靈靈的大眼睛溢滿驚慌。
她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則一向沉穩的母親不會如此慌張。
此時的錦娘明顯不淡定,滿臉的急切和慌亂是從來不曾有過的。
她看了一眼來到身邊的女兒,一把拉住她的小手:“你外公他們被一群歹徒圍困在城外十里坡,怕是有危險。我讓他們前去解救。”
“你趕緊帶著立青哥哥躲到地窖里去。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要出來。除非我來接你們,否則不要出來。記住了?”
安陽雖然很怕,但還是強裝鎮定。她回握了一下母親冰冷的手。母親手心全是冷汗,看得出她有多緊張。
“娘親,會不會是調虎離山?他們發現了大哥哥在咱們家?又礙于咱們府上守衛太嚴。你和我們一起躲起來吧。”
突然出現這樣的意外讓安陽不得不多想:“我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先是有人來傳話說父親遇刺受傷,然后就是外公他們被困的消息。我覺得是有人蓄意謀劃的,娘親可留了人手保護立青哥哥?”
錦娘駭然,女兒說的沒錯,她是關心則亂。可能中計了!
但她又實在放心不下,那些可都是她的至親之人,是她的命啊。她選擇了寧可信其有。
也許人家就是算準了她不敢不信呢。錦娘趕緊招呼門房去追已經沖出府的將士,讓他們趕緊抽一部分人回來保護府中那位。
門房小廝飛快地追了出去。安陽也來不及再多想,見母親不肯跟她走,她只好提醒母親保護好自己,安全最重要!就趕緊提起裙擺獨自向后院奔去。
她有預感,家里要出大事。安陽剛剛跑到通往后院的月亮門處,就聽到身后雜亂的腳步聲。
她回頭一看,驚得差點將自己絆倒。不出她所料,一群手持刀劍的蒙面人正往院子里沖。
速度太快了,根本沒有給她猶豫的時間。她向母親方向望了一眼,再顧不得其他,拔腿狂奔。她的心在滴血,她是真的擔心母親。
但怎么辦?就她的三腳貓功夫,怎么可能是這些孔武有力的黑衣人的對手?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何況府中還有一位特殊人物需要她去保護,她非常清楚不能義氣用事。
她只能祈禱那些人有點兒人性,不要傷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她邊跑邊在心中禱告。
一路狂奔,安陽邊跑邊回頭,跌跌撞撞總算跑到了司馬靖所在的蘆葦邊。
她一把抓起閉目曬太陽的男孩兒。來不及多說,拖著他一面跑一面告訴他外面的狀況。司馬靖迷迷糊糊被她拽醒,腦袋還有些懵。
他們想回房間的地窖已經不可能了,這里除了這片不算大的蘆葦蕩沒什么地方好躲藏。
安陽拉著司馬靖一邊往蘆葦里鉆,一邊回憶這附近可能藏身的其他地方。
她突然看到平日玩耍的涼亭,記起那個涼亭下有一個小小的坑洞。
他們玩捉迷藏時藏過,地方很小,只能勉強藏一人,但甚是隱蔽。
一想到平時父母的囑托,不止一次提到一定要護這位大哥哥周全。
安陽就猜到他的身份一定不一般,否則父親不會把他藏到自家后院。
她來不及想太多,開口就問:“那些人是不是沖著你來的?”
司馬靖沒有再隱瞞,微微點頭,“應該是吧!這次怕是要連累你們了。”。他的手很冰,一定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
安陽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這種時候歉疚有用嗎?
相對司馬靖,小安陽要冷靜許多。她已經聽到了外面凌亂的腳步聲,蘆葦蕩不是很大,隱隱約約總能看到些影子,兩個人根本藏不住。
危機時刻她已經有了決斷:“你把外袍脫下來。”。不是提議而是命令,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這樣的安陽,司馬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神情嚴肅,容不得他反駁。
看司馬靖愣愣地盯著她沒動,安陽也不跟他繼續廢話,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外裙脫下來塞司馬靖懷里。
司馬靖還在愣神,安陽已經七手八腳扯下他的外袍套自己身上了。
“你要做什么?不可以!”司馬靖終于回神,急著要跟她搶。
安陽不理他的反抗,快速給自己挽了個男孩子的發髻。拉著司馬靖快速移向靠近蘆葦蕩的涼亭。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哭喊聲、驚叫聲、拉倒崩塌聲此起彼伏。
他們剛剛靠近涼亭,已經有幾個持刀黑衣人沖進了后園,提著刀到處亂砍。
還好后花園足夠大,涼亭前的蘆葦和樹木幫他們爭取了一點兒時間。
安陽他們匍匐著挪到坑洞附近。她把司馬靖按進去,上面蓋上晾曬在一旁的藥草。
司馬靖哪里肯:“你躲這里。我來對付他們。”。
安陽瞪了他一眼,低聲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逞能。他們那么多人,你認為你能行?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也不要辜負了我們的付出。”
一邊低聲說著,安陽一邊開始整理上面的偽裝:“記得藏好了。無論發生什么,你都不要出來。否則你就是對不起我們為你做的一切!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切記!”
司馬靖沉默了。他知道他還沒強大到可以護住他們。
而這個只有十四歲的女孩兒面對如此危險居然能臨危不亂,思路如此清晰,他被徹底折服了。
“現在只能各憑天命了!能保一個是一個。”安陽小聲補充一句。
說完轉身剛想挪回蘆葦蕩,司馬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輕生道:“你也進來吧,我們擠一擠”。
安陽看了一眼這個小小的洞穴,皺了皺眉頭。那么小的地方哪里擠得下兩個人,一個人都有些掩蓋不住。
“噓!別動,這里也不安全。那邊還有地方躲。不要管我,千萬別出來,各憑天命吧!”說著抽回說悄悄往蘆葦蕩移動。
還是那句話,司馬靖一呆。她說的沒錯。這種時候以他們的微弱能力,根本沒法保護彼此,可不就是各由天命。
可她把相對來說最安全的地方留給了他,她怎么辦?
想到安陽前面說的話,司馬靖沒再堅持。他要留著這條命報仇,他母妃和外祖父家的冤案還等著他去平反。
他還沒有手刃仇人,他不能死。抬手收拾頭上的偽裝,咬了咬牙悶聲道:“你千萬要小心!”
安陽沒有回答,繼續貓著腰往蘆葦蕩里挪。
可能是這邊的動靜驚動了黑衣人。他們拎著寒光閃閃的鋼刀向這邊搜過來。
安陽剛鉆進蘆葦蕩,就被發現了。“那邊有人,快!”一聲高喝。
幾個黑衣人齊刷刷向這邊飛略過來,安陽嚇出一身冷汗。
看來蘆葦蕩是藏不住了。她急中生智,三步并作兩步沖向河邊。
就在安陽快要接近清水河時,一支利箭劃破長空,直直射入她的后背。
一陣劇痛襲來,安陽一個趔趄摔趴在地上。
黑衣人速度太快,已經快到自己身邊了。安陽扭頭看了一眼,咬了咬牙心中暗道:不能讓他們抓到,否則立青哥哥就危險了。
她鼓起最后一點兒勇氣,快速爬起來,奔向清水河。好在她離河已經很近了,在黑衣人靠近時撲進了河里。
她水性不錯,忍著劇痛拼盡全力向河中間游去。
就聽見后面追來的蒙面人大喊:“十三皇子在這里!”更多的蒙面人沖了過來。
安陽聽到他們的喊聲身子一僵:十三皇子?難怪父親對他那么客氣。萬一在這里出了事,怕是全家都要被降罪吧!
后背劇痛的安陽此時竟然暗自慶幸自己跟他換了衣裳,否則怕是不會把注意力引到她這里來吧。
好險!不過現在自己更險。安陽拼命向河下游也就是司馬靖藏身的反方向游。
黑衣人沒有下河,就在岸上向她射箭。安陽不傻,她自然不會直線游走。
利箭在耳邊呼呼劃過,安陽已經顧不上后背的疼痛,拼命地向下游游去。游到那片鋪滿大片蓮葉的荷花旁時,她的體力已經明顯不支了。
在大片荷葉的遮蓋下,她巧妙地脫了外袍,將一個上午挖出來綁在荷葉下沖水的大蓮藕裹在衣服上,讓衣服順水漂走。
安陽借助大片連接在一起的荷葉,屏息躲在葉片下,看著順水漂走的外袍上又多了兩支利箭,她的心不禁顫抖了一下,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就在她快支撐不住時,府兵終于回來了。
她聽到了刀劍碰撞的聲音,但她再也堅持不住,慢慢合上了疲憊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