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于老頭居然笑了，只不過笑得有些殘忍。

秦教官搖搖頭，似乎有些遺憾高瑞的選擇：“你跟我走吧，今天晚上你要被關禁閉，明天早晨行刑。”

高瑞被秦教官帶到訓練場的草地上，禁閉室就是在草地邊緣上挖出的一處深坑，四周和上面用金屬板蓋上。禁閉室的一角被掀開，高瑞能隱約看清地面，大概兩米多深。他跳了進去，頭頂的門板被重新蓋上。秦教官囑咐他好好休息，不然明天吃不消，然后便離開了。

他努力想看清楚房間的全貌。他頭頂上開了個小的柵欄天窗。這個星球上也有月亮，他們稱之為“長佑”——比月亮要大許多，上面的隕石坑肉眼也看得很清晰，它晚上的光也更亮一些。禁閉室不大，里面就一個坐式馬桶，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

這個星球上的一天有25個小時，高瑞有充足的時間休息。他倚靠著墻邊坐下，在平靜下來之后，身體上的疲憊終于像潮水一樣涌來，他一動也不想動了。禁閉室應該有著隔音的措施，他來時看到有機甲在營地巡邏，天空中還有飛機飛過的呼嘯聲。可在這里，這些聲音似乎都變得很遙遠。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腦海中在不停地回味。為什么他剛才變得如此好斗？他打人的技巧不也不是自己所擁有的。他知道原來身體的主人是個殺人犯，看來這家伙還是個厲害的格斗高手？

明天要被打鞭子，到底疼不疼？未來又會怎么樣，他還能不能回家？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理不清。疲憊最終還是占了上風，他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多久過去了，他被驚醒了。他聽了某種類似野獸發出的叫聲，聲音低沉，短促，但很有力量，金屬的墻壁都在跟著微微震動。他從沒聽過哪一種野獸可以發出這么渾厚的聲音，明明感覺離得很遠，但聲音中攜帶著懾人的氣勢，仿佛它正要沖過來一樣。他站起身來，覺得渾身的汗毛倒豎。

過了一會兒，天空中響過飛機的呼嘯，不久還有爆炸的聲音傳來，緊密的像暴雨打在了芭蕉葉上。然后，又一聲叫喊，比前一聲更響，甚至蓋過了爆炸的聲音。這叫聲顯得更凄厲，其中似乎夾雜著悲慘的哀嚎。

高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但營地應該沒什么事，周圍沒什么人走動，他沒聽見有警報的聲音響起。漸漸地，遠方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一切又恢復了平靜。高瑞豎起耳朵，但也沒有聽到更多聲音。他終于又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叫醒他的是兩名機器守衛。他們跟高瑞差不多高度，兩只眼睛閃著藍光，四肢的金屬外殼上映著明亮的晨曦。

“早上好。”他還有心情跟機器人打招呼。

“早上好。”兩名機器人一起回答，但聲音卻不太一樣，一個調門高，一個調門低。

高瑞跟著機器人向訓練場的西邊走去，他還沒吃早飯，感覺肚子咕咕叫。

在那里，所有新兵們已經集合站好，黑壓壓的隊伍沉默著，有種肅然的氣氛。隊列前站著的除了余教官和秦教官以外，還有另外幾名他不認識的教官。因為他們穿的衣服和新兵們有明顯不同，都是淺藍色的，有臂章，有閃著金屬光澤的腰帶，看起來更英武。

秦教官上前來，把他帶到一處木架子前。他被褪去上衣，正對木架，然后兩名機器人把他的手臂懸綁在橫梁上。他昨天看到過這個木架子，他還在奇怪這是什么訓練設施，現在清楚了。

綁好之后，秦教官把一個短木棒遞到他嘴前，讓他咬住：“別傷了你的舌頭。”

高瑞心中惴惴，鞭刑估計很不好過，他可能把痛苦想簡單了。他用嘴咬住，同時對秦教官點點頭，表示感謝。一瞬間，他想過問教官，如果他現在道歉還來不來得及？但是看到場上這么多人的目光，他還是決定把話咽回去，他也是一個有自尊的男孩？男人？

隊列里，卓不凡正在同他旁邊的一個犯人低聲交談。那個犯人問他：“你說他會不會叫出來？”

另一名犯人也聽到了，他搶過話頭：“肯定會叫，打這幾次我就沒見過不叫的。”

“老江肯定不會叫。”第三個聲音從卓不凡身后傳來。

“疤臉也不會。”第四個人說。

“還有英哥~”這個聲音跑到前頭去了。

即將到來的刑罰給了他們新的話題，周圍的人都興致勃勃討論起來。

老江、疤臉和英哥都是犯人里面的班長，他們訓練積極，身強體壯，在犯人中很有威望。

“你們瞧著吧，新來的這個絕對是硬漢，”卓不凡很有信心地說，“他昨天一個人放倒了我們班長還有他的跟班四人總共。”他沒提他還排在班長前面。

“那是因為你們班里都是些弱雞。”有人嘲笑。

“哼，你在你也得撂下，他的拳頭硬得跟鐵錘一樣。”卓不凡反駁。

“我賭五根煙，他第一鞭子就得叫出來。”剛開始說話的犯人說道。

“我賭五根，他第二鞭子叫。”有人跟上了。

“我也來，賭四根，第四鞭子~~”

犯人在后面悠閑的開起了賭局，鞭子沒打在自己身上就是當看戲嘛。

幾乎沒人支持卓不凡的觀點，所有人都壓他會叫，區別只是第幾鞭。

卓不凡有些惱怒，他想起來昨天高瑞那銳利堅定的眼神，簡直要刺透他的雙眼。他打心眼里相信高瑞是個硬漢子。“我賭二十根，他不叫！”卓不凡說。

有人輕輕吹起了口哨。

“賭五根，他第二鞭子叫。”宙小來也參與了，但他的結論與卓不凡不太一樣。

很快，周圍的犯人都下注了，大家都對鞭刑有了新的期待。

隊伍前面，于教官大聲的宣讀高瑞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對他的處罰決定，然后宣布開始行刑。

一名教官拖著長長的軟鞭走來，鞭梢很細，他試著甩了幾下鞭子，啪啪作響，聲音跟放炮仗一樣。高瑞不由地繃緊了身子，一陣涼風刮來，讓他不由自主的顫抖。

“啪——”的一聲，第一下抽在了高瑞背后。一瞬間他以為也沒那么痛，然后他覺得痛了。從來沒感覺那么疼過，剜心刻骨般的疼痛從后背傳來，他幾乎以為自己要昏過去，情不自主地大叫一聲：“啊——！”

“該死！”卓不凡小聲罵道。

宙小來低下了頭。

“確實是個硬漢啊——”卓不凡身邊那名囚犯嘲諷地說。

高瑞還沒喘口氣，第二鞭又過來了，又是火辣辣地一陣疼。到第五鞭時，他感覺自己已經渾身沒勁了，最后一鞭抽在了原來的傷口上，他已經叫不出聲來了。很感謝這是最后一鞭，如果再有一下，他都不知道會不會撐不住。

高瑞被解下來，那兩名機器人守衛將他架走了，他會被送往醫院。

于教官還在給這些新兵們訓話：“我很高興有人站出來以這種方式給你們提了個醒，你們最近又懈怠了。你們要記住，你們現在的身份既是囚犯，也是士兵，是三英聯邦的軍人。你們要牢記的第一點就是服從！服從教官，服從上級的命令，一絲不茍，毫不遲疑地執行！”

他在隊列前面走來走去，目光掃過每一個立正的犯人：“我看到有些人的表情不以為然，你們以后不要后悔！在這里你們挨幾鞭子就了事了，出了這里你們將付出的代價是生命，自己的，還有戰友的！你們被判的是徒刑，不是死刑，別給自己加刑！下面開始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