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少爺失勢
- 問心無恨
- 植獸
- 4055字
- 2020-11-18 14:11:58
在成為簽約主播前,沒法得到系統專業培訓,只能摸著石頭過河。
萬事俱備欠東風,楊千葉需要好好構思下直播內容。
別的“吃貨主播”不是牛排就是炸雞,不是匹薩就是芝士,這些成本對初涉直播的她來講都是難以負擔的。想來想去,要吃得多又不太花錢,只有一樣——包子!
櫻花公寓出門右轉幾百米就有家小小的包子店,說干就干。
一下班,她便跑去買了兩大袋包子,足足50個。其實她能吃100個,但她心里清楚,要保存實力才能不斷有驚喜,常播常新。
攝像頭打開時,她又退卻了。
鏡頭下的自己簡直能用衰敗二字形容。盡管上官羽給做過頭,但睡兩覺后,起初神采奕奕的發型早走了樣,她又不善打理,還原不了當初的效果。
當然,這里面主觀意識的作用更為明顯,不自信一旦占據上風,怎么看都是不滿意。
做了大概半小時心理建設,她戰戰兢兢開啟了首秀。
直播間空無一人,她緊張得連呼吸也亂了節奏,表情木然。等啊等,左上角終于出現一個頭像,第一個觀眾進場。
“你好。”
這是她說的唯一一句話,說完便埋頭拼命吃起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她飛快的往嘴里塞包子,一直埋著頭不敢看鏡頭,也能感覺到有熱辣辣的目光極盡審視、觀摩、挑剔、覽奇之能事,透過屏幕緊緊牢牢的盯著她。
吃到第十二個時,她終于抬了下頭。
可幸,房間內已擠進三十多名觀眾,不停在下方刷著留言。
“厲害,目測要火。”
“長什么樣啊,怎么不抬頭說兩句。”
“美女,給個正臉。”
“抬頭了耶……哇,還真像包子。”
“加油啊,把剩下的吃完,今天就看你了。”
“終于知道為什么直播吃東西了。”
“支持你,加油。”
各種各樣的評論漫天飛,她來不及看,也沒想過要回,腦子一片空白。
終于有人開始打賞,紅包嘩嘩往下掉。一塊九、十塊、二十五、三塊四、六塊六……
她打了個嗝,隱隱覺得鼻子發酸。
……
一幢四層歐式別墅,不遠處大樹下停著輛車。早已是深夜,路燈將整個墅區烘托出一種雋永深遠的感覺。
賀沖摟著剛認識的美女Kelly,跌跌撞撞上了幾步臺階,走到自家門前。一側通道深處傳來黑背霹靂的吠聲,這是它迎接主人的方式。
賀沖可沒心思搭理它,晃晃悠悠伸出右手食指在密碼鎖上按了兩下,門開。隨即玄關燈自然亮起,他一個踉蹌差點跌倒,Kelly趕緊扶住。
“小心。”
“到了。”他醉醺醺的說,右腳蹬掉左腳鞋子,反過來脫掉另一只,“去二樓洗個澡,咱們接著喝。”
Kelly也有些醉,努力眨巴眨巴眼,始終看不清暗處的客廳。
“還喝?我想睡了。”
“才幾點啊。”他戳戳Kelly的鼻子,壞笑道,“這么想睡我?”
“討厭,誰想睡你了。”
“不想睡跟我回什么家,裝什么良家婦女。別不好意思,誰睡誰不都一樣。”
Kelly當然不會扭頭離開,能傍到賀沖這種級別的闊少花了她不少精力,怎么可能半途而廢。
“別使壞了……開關在哪兒,好黑啊。”她順著墻四處摸了摸。
“這兒呢。”
賀沖啪一下點亮客廳吊燈,室內頓時燈火通明。
與此同時,Kelly啊的大叫一聲,像是看見什么恐怖的事。
沙發主位坐著位面色嚴肅,手拿串珠的男人,一旁客位,留山羊胡的男人起了身。
“少爺回來了。”秦洛平靜的招呼道。
“爸……秦叔……”賀沖的酒頓時醒了大半,父親深夜造訪,兇多吉少。
秦洛朝不知所措的Kelly走來,露出熟人般和藹的笑臉。
“時間不早了,司機就在門口,送小姐回去吧。”他的話好似帶有魔法,Kelly毫無招架之力,順從的將高跟鞋穿上。見她行動不便,秦洛忙俯身輕輕將鞋套進她的腳里。
“謝謝。”Kelly小聲感謝,偷偷瞄了眼賀沖。
賀沖哪還顧得上她,豆大的汗斷線似的往下掉,喉結一個勁上下移動。
“少爺好酒量,小姐不必擔心,早些回家休息吧。”秦洛紳士的扶Kelly朝外走,朝賀沖擠擠眼,轉身關上門。
“爸,這……這么晚您來做什么?”
他猛吸一口氣想讓腦袋不那么暈,但今晚的酒的確喝得過多,他幾乎是扶著墻一步步走到客廳,在賀占霆對面坐下。
“不許坐。”賀占霆說,聲音不大卻十分強硬,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啊?哦。”賀沖撐著沙發搖搖晃晃站起身,“喝點什么,秦叔沒給您倒茶嗎?”
“跪下。”賀占霆依然沒流露出明顯的情緒,但口吻愈發冰冷。
賀沖拿手指戳戳耳洞,想確認父親的話。
“什么?”
“我讓你跪下。”
“怎么啦,沒惹事啊我……”
話音未落,賀占霆手中的拐杖朝賀沖小腿擊去,他痛得跪了下去。
“打我干嘛!”他嚎道,但父親的眼睛光是看看就讓他不寒而栗,瞬間又收起脾氣,“我這細皮嫩肉的,打壞了你不心疼啊。”
“混賬!”賀占霆終于發怒,挑起的眉頭像兩把利劍,“瞧瞧你成天都干了些什么?除了打架喝酒玩女人,別的一樣不會,賀家的臉快讓你丟光了。”
“來點新鮮的行不行,丟誰臉了,咱家的臉要那么容易丟,您找個保險柜鎖起來唄。”
“放肆!”
正在此時,秦洛回了屋。“哎喲喲,快起來。”見賀沖委屈的跪著,連忙去扶,“多大的人了,怎么能跪著呢。”
“別拉這小畜生,讓他好好反省反省。”
“站著也能反省,他那么高的個兒,跪著多難受。”
秦洛在賀占霆面前的地位有時高過賀家其他人。說是有恃無恐也好,說是居功自傲也好,賀占霆總會給他相當的面子。這個軍師輔佐賀占霆一步步走向商界巔峰,兩人早合穿了一條褲子。
“就護著吧,你們都護著,遲早把他害死!”賀占霆雖還是憤怒不已,但不再逼賀沖下跪。賀沖順勢站到沙發外側,偷偷目測下距離,確認父親手中的拐杖夠不著自己。
“我有錯你指出來,改不就完了,干嘛動手。”他一邊揉腿,一邊抱怨,“你那拐杖根本不是用來走路的,就是用來抽我的。”
仗著秦洛擋在前面,賀沖嘴硬起來。
“你跟他說。”賀占霆耐性頓失,讓秦洛代言。
秦洛咳了咳往前邁出一步,依舊笑臉盈盈。
“少爺是不是跟誰說起過世豪?”
“世豪?”賀沖一臉茫然。
世豪是奧古剛完工的shopping mall項目,建在鹿城新城區廣場一側。那里人流量巨大,交通也極為方便,是投資綜合體的絕佳口岸。
“……中庭門面。”秦洛再次提醒。
“哦,那個呀,是啊,是說過,怎么了?”
“你允諾給別人了?”
“對啦,我一朋友說想投資,我就答應把中庭西側幾個門面賣給他了。你們修世豪不也是為了賣錢嗎,人家又不少一分,熟人熟事的有什么問題?”賀沖振振有詞,壓根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錯。
“小王八蛋!”賀占霆再度舉起拐杖,他下意識往后退。
“少爺啊少爺,老爺早有打算要把一二三層打包賣給鑫源,你怎么能許給別人呢?”
“鑫源?”賀沖腦子飛快運轉,“做百貨啊?”
“誰給你的權利?給我報備沒?”賀占霆罵道。
“我又不知道你要打包賣,跟我朋友推了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問題就在這兒。”秦洛暗示他不要激動,娓娓解釋道,“晚上在藍宮吃飯,老徐突然向老爺問起這事,老爺全然不知很是被動。你那朋友是老徐家的親戚,你可能不知道吧。”
“老徐算什么,我明天就去推了,別人不會說什么的。”
“你是你,老爺是老爺。”秦洛也有些不滿他的態度,嚴肅的說,“老爺奮斗到今天靠的就是誠信二字,對他而言,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的。你是少東家,生意上的事自然能代表奧古,既許了諾給別人,怎么能說不認就不認呢。”
“又沒簽合同,有什么不能反悔的。”
“白紙黑字是合同,紅口白牙也是合同。”秦洛很堅定。
賀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信口開河給父親的事業規劃帶來了影響,頓時不再說話,埋著頭傻傻愣愣的站著,等候發落。
賀占霆走過來,推開秦洛,抬手就是一巴掌,把他的酒意徹底打散。
秦洛再次上前攔在中間,一個勁幫賀占霆順胸口。
“剛吃過藥。”
賀占霆氣沖沖坐了回去。
“鑫源的計劃只能終止,好在還沒跟對方深度交涉,不算最糟。不過對公司戰略造成的損失你必須彌補,賀家上下都是擲地有聲的人物,不能讓你把家風給壞了。”
“彌補……我怎么彌補?你不會讓我把剩下的門面都買了吧?”賀沖的聲音低到只有自己能聽見。
“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名下的幾張信用卡你也別想再用了。要讓我知道你找你媽你姐要錢,一定把你轟出去,我說到做到。”
賀沖急了,伸長脖子爭辯:“憑什么呀,我跟我朋友說就是了,憑什么要斷我來源!什么紅口白牙舉棋無悔,你們做事怎么那么古板!”
“知道那老徐什么為人嗎?我們要是毀約,他能拽住這把柄在鹿城說上一年。我沒那么多功夫搞招商,今天也告訴你,以后奧古的商業項目都是打包整銷,你不僅不能去外面胡亂許愿,更沒資格參與,聽見沒。”
“本來也沒想讓我參與……”賀沖微微晃著腦袋,知道暴風雨已到了收停的時候。
賀占霆伸手,秦洛將煙斗遞上,此時他不再氣急敗壞,而是不慌不忙的抽了兩口。
“平時太忙顧不得管你,如今看來,再不給點厲害你怕要上天了。”
“我不上天,我就在地上待著。到處都要用錢,爸,您不能這么對我。”
“要用錢可以賣房賣車啊,外頭放的水也總還是夠的。沒給家里掙過一分,花得倒不少。這樣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你好自為之吧。想賺錢,改天自己去公司應聘,從小白領做起。”
賀占霆撇下這話準備離開。
“當小白領還不如當小白臉呢。”賀沖嘟囔,賀占霆惡狠狠回過頭,他又趕緊把臉埋下。
秦洛上前拉開門,恭恭敬敬候著主子,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門。
門關上,屋內只剩賀沖一人,覺得天花板好像在轉。
沒錢,對他來說比世界末日還可怕。
自打成人以來他就沒上過一天班,經濟來源完全靠父母及姐姐支持,奧古上下也都知道這個少爺就是個不務正業的紈绔子弟。他當然覺得這一切理所應當,奧古是鹿城最有實力的企業,賀占霆的錢多到幾輩子都用不完。所以他不認為自己還有什么必要去辛苦工作,吃喝玩樂才是生活的全部意義。
但現在變了,至少短時間內變了,賀占霆說一不二動了真格。
一小時前還在夜店左摟右抱風花雪月的日子,到此結束。
他當然也有些存款,外頭還放著高利貸,可這些錢并非主動投資,而是來不及花完,才放去生息的。照說這些錢能撐起好過常人的生活,但他大手大腳慣了,根本不夠塞牙縫。他甚至能夠遠瞻,要不了一個月便會坐吃山空,身無分文。
“媽的,這下完了。”他懊惱的對自己說,一屁股坐到地上。
“賀爺”這稱號全來自財大氣粗,一旦沒了經濟,誰還肯正眼瞧他一眼。奧古集團少東家的荷包空了,便不算什么少東家了。
想到這兒,他第一次嘗到走投無路是什么滋味。
拿起電話,也不管三更半夜,他將與賀占霆熟識之人的電話打了個遍,希望對方能幫忙勸勸。大家都只是應下,每掛斷一通電話,他便多出一份絕望。
是啊,賀占霆能咬斷釘子,誰愿意為了個他這么個不成器的敗家子去惹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