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念覺
- 五家傳
- 請長纓
- 2659字
- 2021-07-15 11:17:54
愿我盡未來劫,應有罪苦眾生,廣設方便,令得解脫。若我母永離三毒及斯下賤乃至女人之身,永劫不受者。愿我自今日后,對清凈蓮華目如來像前,卻后百千萬億劫中,應有世界所有地獄、及三惡道諸罪苦眾生,誓愿救拔。令離地獄惡趣、畜生、餓鬼等。如是罪報等人,盡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覺,地獄不空,我不成佛。
———地藏王菩薩本愿
徽州境內(nèi)有一小村,住戶三十有余,皆以石木鑿刻手藝為生。李家有一子正值齠年,聰明伶俐,四歲便可識字,五歲時拜在村中老先生門下,只一年便能熟讀詩書,先生見此子天資聰慧,并非尋常兒童,便替其更名為子期,寓意此子可期也。
李子期十五歲那年,偶在老先生床邊翻得一本舊書,心生好奇,便隨手翻來一看,恍惚間就入了神,只見他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嘴角微翹。
正逢老先生路過,見他雙手持書若有所思,不禁開口問道。
“可有感想?”
李子期聞聲卻未抬頭,只回了一句頗為有趣。
“頗為有趣?何出此話?”
見老先生問話,李子期合書抬頭,隨后眉毛一挑開口說到。
“我看這金喬覺根本就不想做那世人敬仰的佛,不然怎會說出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種話。”
老先生聽得此話,身軀一顫,雙眼微瞇,只手背于身后,半晌,嘴里吐出一句。
“何以見得!”
“見得!若是有心成佛,憑他的造詣,與那如來平起平坐也無不妥,而他卻想要渡空地獄才成佛,依我看,這位新羅王子要么就是無心成佛,要就是笨到無法成佛。”
教書先生聽聞哈哈一笑,雙手向前一甩,輕卷袖袍,側(cè)身看向李子期手里的書籍。
“那金喬覺何等能人,其畢生算計,豈是我等鄉(xiāng)野村夫所能揣摩的。”
李子期聽得詫異,即是能人,怎是算計?還未等他發(fā)問,教書先生便先開口。
“你若有心,就將此書拿去吧,要是能看出個名堂,也是一番造化。”
聽得先生的話,李子期點了點頭,將那舊書掖在了胸前。
回到家中,幫著父母忙活了些零碎事,轉(zhuǎn)眼就已入了夜,躺在床上幾經(jīng)輾轉(zhuǎn)仍是難以入睡,腦子里全是關(guān)于這位新羅王子的事,罷了,到底是點上了燈芯,盤膝在榻前翻看了起來。
這一看不要緊,愣是月余沒有出屋,整日的反復翻看,嚇得李子期父母以為孩子著了魔,怎奈與之交流還很正常,沒過幾日就習慣了,只是有時屋里會傳來嘿嘿嘿的笑聲或是無奈的嘆息,擾的母親頗為心慌。
這日正是李子期‘閉關(guān)’的第三十九天,早上天剛剛亮,就聽李子期向院內(nèi)正在燒飯的母親喊道。
"娘,幫我準備些衣物,我要出趟遠門"。
李母初是不解,而后扔下手中的飯鏟,雙手叉腰大聲回道。
“你這中了邪的小崽子,又是抽哪門子瘋,去哪家子的遠門”
說罷,就順勢抄起腳下的柴火去要追打李子期,也正是這些日子窩的火今天是繃不住了,李母下手那叫一個帶勁兒,直打的李子期連連哀嚎。
半晌,興許是打累了,李母一把扔下柴火棍子,坐在了鍋臺沿兒上,抬手擦汗的同時還不忘瞪上一眼捂著屁股的李子期。
本以為這頓毒打能讓這小子正常點,誰成想這李子期踉蹌的站起來,低頭拍打兩下身上的灰塵,便又開口說道。
“娘,打完了就幫我收拾些衣服吧。“
眼看自己這兒子是鐵了心了,李母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嘆了一口氣問去。
“光叫我收拾衣服,也不說此去何處,好等你爹回來送你些路程。”
“不用了娘,我吃完飯便走。”
九華山上有一座寺廟,修行僧侶數(shù)眾,地處偏僻,平日里香火甚少,每日齋飯全靠山中野果和山下的村民施舍。這日正巧,送飯的村民張老漢挑著新蒸的饃饃來到寺里,看見殿內(nèi)主持正在為人剃度,便向前問那引路的和尚。
“念空師傅,今日可是新添了一位師傅?”
前面的僧人聽到問話,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施禮,而后回道:”是呢,前幾日不知從何處來了一少年,進來寺院便說要出家,守門的師兄勸了好幾天也是不行,眼看是進不得寺門,您猜那少年做出了什么事?“
張老漢一聽,竟然還有故事,當時便起了興致,將扁擔倒了下肩膀就會問到:”這少年做了什么?“
和尚搖頭一笑。
“少年白日里睡在門前的山林中,誰曾想三天前的夜里,他趁大家熟睡之際,翻墻進了寺內(nèi),值守的師兄聽見了動靜,直將整個寺院找了一遍也沒法現(xiàn)什么,直到后半夜,藏經(jīng)閣內(nèi)發(fā)出一陣大笑,驚得眾人連忙起身去查看。“
“莫不是那少年藏在里面?”
“正是,我和眾師兄弟趕到時,只見那少年席地而坐,左右手各執(zhí)一卷經(jīng)書,抬頭間目光如炬,再看其身后, 其余經(jīng)書宗卷散落一地。”
聽到此處,張老漢頗為吃驚:莫不是此人想要偷取經(jīng)書?“
“非也非也,且聽我繼續(xù)講下去。”念空連忙回道。
“佛門重地豈能容忍他人隨意進出,更何況這藏經(jīng)閣,大師兄念朝當時即令兩位師弟要將這宵小拖出去,說是也怪!念聞念仲兩位師弟只到這少年身前兩步便再也無法向前,幾番試探無果,正令眾人一籌莫展時,巧逢主持外出講經(jīng)歸來,我便將原由講與主持聽了。“
說到此處,兩人已至廚房,張老漢取下肩上的扁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年歲已到,這上山的路雖不遠,卻也有十幾里路,擱置完畢,張老漢問去。
“那主持大師如何做的?”
如何做的!念空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只回想起當時,主持走到那少年身邊,定睛看了數(shù)眼,便令眾人各自回屋,只留他和那少年相對而坐這一坐便是兩天兩夜,期間還令眾人無事不得打擾,只管將飯食放在門口就好,有師兄怕這怪異少年生出事端,便偷偷趴在門上偷聽,也只是偶爾幾聲大笑傳來。
若還有其他事,那便是今天一早,主持出來就要眾人準備剃度事宜。
張老漢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這也算一奇事了,那以后該如何稱呼這少年。“
“哦!這少年原名李子期,主持賜法號,念覺。”
是謂時光冉冉,也謂歲月如梭,恍惚間,自李子期出家已有八載。
宮闕之上歌舞升平,誰人能知人間疾苦,高墻內(nèi)日日歌頌盛世太平,真遭罪的還是這墻外的百姓,一年旱災一年澇災,顆粒無收暫且不說,這山上的樹皮都已吃了大半,百姓想要活命怎么辦,一半當了流民逃災,一半當了匪寇搶劫。
林深山險就必有惡匪橫行,這日傍晚,空中又聚烏云,念覺抬頭望去,心中不免嘆道,先頭雷雨剛過,這邊竟是又要興起,晾曬的被褥都已半月了還沒有干。
嘆罷!便轉(zhuǎn)身要去收拾被褥。
忽間山門外傳出幾聲哭喊,念覺疑惑,急忙相奔而去,推開山門,只見不遠處有一孩童,衣不蔽體,滿身泥濘,其他師兄聞聲也相繼趕來。
待到近前來看,竟是山下村中的二娃子,那二娃子看見和尚們,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大師兄念朝見狀緊忙問去發(fā)生何事。
二娃子哭罷幾聲,哽咽著說道。
“師父們救命,村中來了土匪,能有四五十人,個個兇神惡煞,進了村子什么也不說,只管殺人。“
說到這,二娃子一把抱住念朝的腿。
“師父要是不早點去,晚些怕是村里就沒有活口了。“
眾僧聽后無不憤怒,光天化日,搶劫只取錢糧便可,何故濫殺無辜。
念朝聽完,眉頭緊皺,金剛相剎間顯露,著叫人先把二娃子接到里屋休息,而后自己便去向主持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