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哪個女生不愛美，站在柜臺前，看見孫鳳華買的東西，二丫也有些心動，看看這個，又摸了摸那個。

“喜歡你就買啊，也不貴”在孫鳳華看來，這些化妝品，跟后世自己用的那些比起來，便宜的就跟白送。

“還是算了”想了又想，二丫還是把手里的嘎啦油還給了售貨員。

“為啥？女人就應該對自己好一點，不然都對不起自己，拿著！”

“不是，要是買了，我媽那關就過不去，她要是知道了，又有一場好鬧的”二丫也很鬧心，自從她爸走了，她媽就開始把錢看的死死的，什么都是能省就省，這次說是去看她姥姥，實際上是打算去蹭吃蹭喝的，拿了兩包東西，娘倆準備住上半個月。想想都替她媽犯愁！

“沒關系，買完放我家，有空你們姐妹就過來擦，看看你這手，又凍又裂的”好賴自己家還算可以，入了冬再洗衣服她媽都會給自己在鍋里添上熱水溫著，哪像車嬸子，趕上閨女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似的。

“行，那給我拿兩個”

好不容易手里有點錢，二丫又買了兩根頭繩，沒敢再買東西，倒是狠了狠心給三丫買了幾塊糖，吃到肚子里她媽就不知道了。

兩人臨要下樓的時候，孫鳳華又看見樓梯口有賣布的，上面掛了一小塊純棉碎花布，打開看了看大概有兩尺，別人可能用它做不了什么，不過給玲玲做身小衣服還是夠的。小家伙正好快要過百天了，她這個當姑姑的也要好好表現一下。

前兩天去看了姥爺，他老人家自從入了冬身體就大不如前，自己下炕都有些費勁，現在是每天靠他們哥倆去送飯。

所以孫鳳華考慮了一下，又花費一塊錢給他老人家買了點點心，如果餓了也好墊墊肚子。

看著最后剩下的這一塊錢，說什么她也沒舍得花，不定什么時候自己就用到了，也得留點過河錢不是。

雖然錢不多，可這時候的錢也確實是實打實的錢，十幾塊錢，確實買了不少東西。回去的時候沒有了來時的奔頭，孫鳳華感覺渾身的力氣都用光了，走走停停，最后還是她三哥看不過去眼，把她攆到了車上。

本來孫鳳義是讓一旁的二丫一起上去的，被她不好意思的拒絕了，常年干活練就了一副好身體，走這點路不算什么。

到家的時候家里已經開始做晚飯了，因為有哥哥拉著走了一路，所以她并不累，逛完街的后遺癥，就是興奮的想要把東西展示給眾人，屁顛屁顛的進屋拿出兩樣東西背在身后，來到正在燒火的關淑梅身旁蹲下，“當當當，看看這是什么？送給你的，看看喜歡不？”

“什么東西啊，你這孩子又亂花錢！”等到看清楚伸在自己眼前的東西，關淑梅更是埋怨到，“你看你這孩子，竟買這些沒用的！我又用不上！”

“怎么會用不上呢，看看你這手，干裂的厲害，還有臉，不管多大年齡的女人都是需要保養的”其實關淑梅一點都不難看，能看的出來，年輕的時候也算是清秀小佳人，只可惜總是給人一種我很好欺負的柔弱模樣，所以在農村這種地方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關淑梅老得特別厲害，跟相差十歲的孫志君站一起，絲毫看不出年齡差距。

“行啦，我知道了你拿屋去吧，然后放桌子吃飯，估計你爸也快回來了！”

“哎，知道了”雖然母親沒說什么，可在孫鳳華起身的那一刻，看見她飛快的抹了下眼角。

吃過晚飯，跟家里說一聲給她姥爺去送飯，然后拿起事先準備好的東西孫鳳華就出門去了大隊。

天已經暗了下來，她進去的時候屋里冷冰冰的，她姥爺正在被窩里躺著，伸手摸了摸炕，還溫著，看來她媽上午來燒過炕了。

其實孫鳳華心里一直有個疑慮，那就是爺倆的關系怎么這么僵，要不是這次老爺子生病，當屯子住著，她媽關淑梅很少有過來的時候。

來到這里這么長時間她已經能麻利的生火，這時候本來柴火就少，這些玉米茬子還是她和車家姐妹一起拔的，手指不知道劃破多少，就為了冬天多燒點，能更暖和些。還有樹枝子和樹葉子，一部分在家里，一部分給了她姥爺，留著燒炕用。

爐子點著了，又去給壺里添了水，重新放在爐子上，然后又去抱柴禾燒炕，一通忙活下來屋里終于練漸漸暖和起來。

“淑芹……”關文發恍惚之間好像又看見了自己的小閨女。

“姥爺，我是鳳華。”

“哦……”然后半天沒了下文。

看見外孫女要去拿桌子，忙被他制止了，“鳳華啊，不用拿了，我吃不下，先放那兒吧……”

“哦！”

“對了，姥爺，我今天去成里還給你買了點蛋糕，可軟了，你要是沒啥胃口，不如嘗嘗那個？”

“不用了，先放那吧！”拍拍旁邊的炕沿，“你也別忙了，上這坐一會吧”

“哦！”

“我剛才夢到你小姨了……這么多年了，她終于回來看我了！”然后是半天的沉默。孫鳳華并沒有打破這種沉默，估計他現在需要的是聆聽。

老人仿佛陷入久遠的回憶，很久很久之后，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我對不起她……”然后抬手抹了下眼睛。

“你和你小姨都很像你姥姥。”說著慈愛的摸摸孫鳳華的頭。

“你姥姥年輕的時候很漂亮，要不是我的家庭條件好，他父母也不可能把閨女嫁給我，可惜跟著我沒過幾天好日子就開始受苦，后來，后來沒挺住，年紀輕輕就去了……留下淑梅姐倆，都是我無能啊！”然后又是一陣沉默。

天已經黑透，只有爐火還在噼啪的燃著，透過爐壁，發出點光亮。

“因為條件不好，兩個孩子都格外懂事，那時候條件苦啊，實在沒有吃的，苞米葉子，苞米胡子磨成粉，摻上點苞米面，夠吃上好幾頓，后來你姨姥家的大姨，要生孩子，家里孩子太多，沒人帶，就想著找個人過去幫著看孩子，那時候你母親已經成年，要留在家里干活，為了能讓孩子有口吃的，我就讓你小姨過去了，誰成想，誰成想……”說到這里，關文發情緒有些崩潰。

今天，這個老人好像下了決心，要把埋在心底的話一次全部說出來，“去了沒有兩個月，淑芹就自己跑了回來，問她什么又不說，我們只當她是不愿意在那里呆了，所以才回來的，可沒過幾個月，她的肚子就跟吹了氣似的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