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進了村子,幾人各自回家把東西放好,然后相約一起去學校看電影。
這個時候本來就沒什么活動,好不容易不停電,放一場電影,除了孫家村,張家村的村民,還有離這里不算遠的別的村子的男男女女。年輕人和孩子居多,當然也有假借看電影之名行約會之實的。
天剛剛黑下來,烏泱烏泱的全是人,學校的墻頭上也站了不少人。等到孫鳳華和車家姐弟好不容易找到她三哥的時候,電影白布已經亮了。
她三哥找的位置很好,正中間靠前一點點,坐下來的時候仰脖又不會太累。
本來孫鳳義是和他的幾個師兄弟為了占地方才松松的坐在一起,這會兒一下子來了五個人,只好擠一擠了。
片頭曲剛剛響起,原本還鬧哄哄的人群,立馬安靜不少。說實話,去過后世的電影院,真心覺得現在的影片效果弱爆了。孫鳳華堅持了沒多長時間就開始考慮要不要回家了。
剛開始不覺得,時間一長,屁股底下就坐個破袋子,太不舒服,而且也容易著涼。況且她還有點著急,想回去把她的玉米葉弄好……
她正在這考慮要不要今晚就開工,把她三哥也一起拉回去的時候,感覺后面的衣服被誰拽了一下,側頭一看,竟然是李小海。
看見她轉過頭,他忙去掏兜,然后把滿滿的一大把瓜子遞了過來。
“謝謝!”她忙高興的接了。
從來到這里,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零食了,現在一把瓜子對她來說也是美味。
“哎,小海,有好吃的怎么不分給兄弟點啊!”坐在李小海旁邊的王明亮眼尖,發現了二人的互動,立馬不干了。
“沒有了,出來的時候順手,就抓了一把。”
王明亮不信,非扒著他的口袋伸手掏了一遍才不死心的用手捅捅前面的孫鳳華,“妹子,把瓜子給哥分點”
“沒有”
“你也太摳門了,快點,拿出來分點。”
“你不摳,今天你家炒了爆米花你為啥藏著掖著不拿出來給大伙分點兒!!”這個王明亮,就是只進不出的主,還嘴饞的要命。
“哪,哪有的事兒!”
“咋沒有,我們剛才路過你家門口的時候你媽還問我倆吃不吃呢,也不是什么好玩意,看把你摳的!”車家老大車艷麗接口到。
“是么?呵呵,我出來的早,都不知道……”王明亮找著借口尷尬的笑了兩聲。
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都沒有繼續較真,各自又都安分的看起了電影。孫鳳華實在是無聊,又惦記自己那點活,跟周圍打了聲招呼她就急著家去了。
雖說好不容易今天晚上有電一回,可整個村子還是顯得烏漆抹黑的,因為靜,狗叫聲就顯得特別清楚,每晚睡覺的時候,村子里的狗都好像串通好了一樣,只要有一家狗開始叫喚,其他的狗就開始跟風。好半天才能安靜。
年輕人都去看了電影,上了年紀的已經習慣了這種黑暗,沒有什么特殊情況,哪還舍得浪費的用電。
到家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整個屋里靜悄悄的,她爸媽已經各自安睡,之所以說是各自,是因為打孫鳳華有記憶以來,兩人就是分開睡的,現在亦是如此,炕頭一個,炕稍一個,盡管沒有多大地方,兩人之間仍是隔了一個人的位置。
輕手輕腳的把準備好的苞米葉子捋順好,然后拿過洗衣盆添好水,先把明天要用的東西準備好。
一通忙活之后,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上床睡覺,養精蓄銳,準備明天大干一場!
人真是個適應性很強的生物,剛來的時候因為時間早,天天晚上睡不著,現在到點不睡,自己就犯困了。
有了目標,一夜好眠,至于昨晚她三哥什么時候回來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雞剛剛叫二遍的時候,她就醒了,麻利的穿好衣服,至于褲子,側面的鈕扣,對于穿慣了前面拉鎖的她,還需要很長時間的適應。
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天晚上準備好的玉米葉先泡好,一會兒好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秋收以后,女人和孩子基本上都清閑下來,男人們忙著打谷子,黃豆等等,所以吃過早飯,家里的男人就去了隊里。
“媽,你會編床墊子么?”看著收拾停當,照舊在炕上做鞋的關淑梅,孫鳳華問。如果不會,她就不得不去找車家姐妹。
自從車家男人跑了,車家嬸子就開始狠命指使女兒干活,對于她偶爾的不識相的打擾,已經話里話外透漏過兩次表示不滿了。不過她向來臉皮厚,全當沒聽見。
“會,去年你三哥弄這個,我還幫著整了呢!”說著放下要裁剪的鞋樣子,趿拉著鞋下了地,三兩下就給她起了個頭。
這手法,看的孫鳳華眼冒星星,“媽,你太厲害了!”
“你這孩子!”一通夸贊,反倒把關淑梅弄的很是不好意思。
要不怎么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呢,孫鳳華也是個手巧的,被她媽手把手教了半天,看似如此復雜的手法,她竟也已經能夠獨立作業了。
為了能賣上一等品的價格,她是精益求精,再加上編織復雜,她又是初學,即使起早躺黑馬不停蹄,半個月后還是跟她三哥每天只有晚上抽空編的進度差不多。
雖然苞米葉都是泡軟了的,可沒有手套,每天都要擰成百上千股繩,兩只手拇指和食指已經磨出一層硬皮,后來干脆沒有知覺,完全是機械的重復著上一個動作。雖然每天都累的直不起腰,可一想到再過不長時間就可以換錢了,她就一陣興奮。
在這個二分錢就可以買一包煙火的年代,六塊錢,可以想象,對自己有多么的重要!
磨了一個月,她的作品終于完工,長寬高都是按照要求做的,整整齊齊,連她三哥都說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這期間,她三哥也手快的完成了一個,白天要干活,只有晚上攆進度,速度有了,質量自然就差一些,不過聽他講,按照去年的標準,三四塊錢還是可以保證的。
村里已經陸續有人開始送往供銷社了,車家的姐仨手快,編的又好又快,已經趕出了四個,第五個也已經快要完事。
這天早晨,幾人約好一起去,因為太沉,四個女生只好先抬去兩個。最近隊里在忙著要送公糧,男人們都去打苞米了。
收床墊子的是一個陌生女人,五十多歲,燙的頭,雖然在孫鳳華的眼里對這個造型實在不敢恭維,可在村里人的眼里,那絕對是有夠時髦的。聽一旁的李小燕叫她大姨,才知道原來是一家子。
在她們之前還有兩家,那個女人背個手,圍著放在地上的墊子轉了兩圈,因為穿了雙皮鞋,安靜的室內,只能聽見她的鞋子踩在磚地上發出的噠噠噠的聲音。
終于在轉到第三圈之后,女人停了下來,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墊子,“五塊錢!”
終于等到‘宣判’的女人顯然對這個報數不滿意,“怎么才五塊,一樣的做工,去年還六塊錢呢!”
“那你到底賣還是不賣!”女人無所謂的甩了一下頭發。
“這……”聽見對方不耐煩的問話,先前還一臉不滿的態度,立馬詞窮。
“劉姐,你可考慮好了,全四里八鄉,就我大姨這獨一份,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李小燕在一旁幫腔到。
“沒關系,你先考慮著,下一個!”女人雙臂抱胸,胸有成竹的喊了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