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吃了些東西,幾個人漸漸恢復(fù)了些體力。包房外,除了濃濃的迷霧,再也看不到別的什么東西。
房間里的光線很暗,氣味也有些渾濁,聯(lián)想到這對“情男欲女”昨晚曾在這里發(fā)生過的故事,李小豪只覺得心中一陣膩味,干脆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走到過道里,伸手推開了半扇窗。
霎時間,冷空氣大股大股地灌進了屋,李小豪深吸一口,立刻被凜冽的寒氣沖得腦袋一陣發(fā)痛,精神卻為之一振。
從褲兜里摸出包開了封的香煙,手指輕輕一彈,一支煙便恰好露出了半截,李小豪微微點頭,順勢將它叼到了嘴里。整個動作流暢無比,假如被花癡少女們看到,估計會被迷個半死
平心而論,李小豪長得很帥氣,但由于臉上時長顯露出與一股實際年齡不太相符的老成與干練,使他看上去少了幾分年輕人的朝氣。加上長期混跡于街頭,他的神態(tài)、舉止多少帶了幾分江湖氣,使得他的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廢。
其他三人也跟了出來,猴子見李小豪嘴上叼著煙,眼睛一亮,趕忙湊上前去,中途已經(jīng)把火點上了,反應(yīng)竟比一旁的阿吉還要快了許多。
李小豪吸了口煙,淡淡道:“歇得差不多了吧,收拾收拾,準備回村子……”
回村子,是他一早就決定了的。照目前的形勢看,外面的情況很不妙。拋開這場變故的原因不說,單就眼下外面街道上連一苗活人也沒見著來看,境況之惡劣,恐怕早已經(jīng)超出了自己先前的預(yù)期。
即便如此,他還是決定要回去。別的都可以不管,唯獨他那一票弟兄們,不能不管!
義氣,是經(jīng)常被人提起的一個詞。
譬如在酒局里,總有人把酒杯端得很高,豪情萬丈地對你講:“是兄弟,就干了這杯!”
譬如在牌桌上,總有人善意地提醒你:都是自己弟兄,能放一馬就放一馬。
義氣,成了他們時長掛在嘴邊的一個詞兒,大事小事,都喜歡拿它說事兒。仿佛離了這兩個字,他們便不知道該如何與別人溝通。
也有的人,一向只把這兩個字埋在心底,既不招搖,更不張揚。他絕不會在喝酒時拿它來“要挾”你干杯,更不會在牌桌上“逼迫”你放水。
因為對這兩個字而言,酒場或牌局,從來都不是它的試煉地。
只有在危急關(guān)頭,這兩個字的分量,才會真正顯現(xiàn)出來。
可真到了那個時候,還能把這兩個字掛在嘴上的人,又有幾個?
倘若不是因為他李小豪仗義,手底下這幫小弟們憑什么服他,憑什么愿意死心塌地跟著他?!
阿吉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猴子也拍著胸脯表示:“豪哥,你說去哪,咱們就去哪!”
張盼盼用手指狠狠地杵著在他的后背,恨不得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你這王八蛋是瘋了嘛?不趁著現(xiàn)在還算太平趕緊跑路,去什么村子里!老娘真是服了!
可猴子卻一臉坦然,根本不為所動。
他或許并不明白李小豪回去是為了干什么,但假如不是豪哥和阿吉,那么此刻,他和張盼盼兩個人還被喪尸困在密不透風(fēng)的包房里,下場要多凄慘就有多凄慘。別說李小豪是他大哥,就算不是,單憑這一點,他猴子就沒有半點理由懷疑或抗拒豪哥的任何決定。
張盼盼的小動作沒能逃脫李小豪的雙眼,但他卻沒有說什么,只是點點頭,又吸了兩口煙,淡淡道:“事不宜遲,咱們現(xiàn)在就……”
根據(jù)李小豪的判斷,目前整個東城大學(xué)這一帶,包括上吉村,都已經(jīng)成了“死地”。親眼目睹了活人異變的過程,又近距離欣賞了喪尸啃噬活人的“驚艷”場面,再結(jié)合自己所知的科幻小說、影視作品里的相關(guān)描述,就算用屁股想想,也能明白過來,他們目前遭遇的“怪物”,根本就是喪尸無疑——雖然目前還不清楚這些喪尸是怎么出現(xiàn)的。
特別需要注意的是,這些喪尸并不像電影或小說里描述的那般又弱又渣,不但速度很快,而且力量也不弱——當然,除了那些被啃殘的。在沒有武器一對一的情況下,李小豪自忖能夠應(yīng)付得來,但假如喪尸有兩只或者更多,那么單憑他一個人,絕對難全身而退。
好在這些喪尸的智商并不高,只知道本能地撲咬,倘若動些腦筋,利用地形稍加布置,再憑借手里的武器,對付起來倒也未必會很麻煩。
然而不等李小豪說完,張盼盼突然嗆聲道:“我可不管你們幾個發(fā)什么瘋,反正我是不會去村子里的!”
她心里清楚得很,上吉村不過是東區(qū)一隅,只有這么一條通路與外界連通,想要外出,只能經(jīng)商業(yè)街出東大,再沒別的路,眼下不想辦法往外面跑,反倒要往里面鉆,這不是瘋了又是什么?
“盼盼!”
從后者吃驚的表情來看,猴子恐怕還是平生第一次這么大聲同她講話。
“豪哥,小丫頭不懂事,你別和她一般見識……”呵斥完張盼盼,猴子陪著笑,對李小豪道。
李小豪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了張盼盼一眼,仿佛在打量她,又仿佛像是在檢視她,張盼盼不明所以,反倒習(xí)慣性地挺了挺胸,似乎想要以胸前的偉大,表明自己的立場。
“要么一起回村子,要么留下來,你自己選……”
李小豪的語氣還算客氣,畢竟,這是他兄弟的女人。不堪僧面還得看佛面,兄弟的面子,總要給。
“什么?要留我一個人在這?不行!打死我不干!侯哥……”
不曾想話剛出口,張盼盼立刻就炸了鍋,一聽要把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當下不管不顧地嗆起聲來。留在KTV里?和一堆尸體?雖然已經(jīng)被砍斷了腦袋,誰敢保證這些怪物不會再度活過來?光這刺鼻的味道就能讓她窒息!
留我在這里?等死嗎?老娘才沒這么傻呢!
“承志哥!別把人家一個人留在這兒,人家害怕!”猴子本名候承志,猴子是他的外號,當下,張盼盼展開了美人攻勢,緊緊抱住了猴子的手臂,有意無意地在自己的胸前摩蹭著,期間還挑釁似的瞥了李小豪一眼。
李小豪的臉一下子就沉了,瞇眼瞧著眼前的這名女大學(xué)生。齊肩的短發(fā),修剪的很整齊,樣子不算太漂亮,但也算耐看,真正惹火的是那一身傲人的身材:白色羊絨毛衣下面蓋兩座挺拔如春筍的山峰,黑色打底褲恰到好處地將一雙筆直修長的美腿展示出來——倒是有幾分本錢,難怪把猴子這小子迷得神魂顛倒。
作為大哥,他李小豪向來說一不二,他的話誰敢不聽?他可沒有忘了,剛才自己和阿吉兩個人被喪尸堵在包間里搏命的時候,這兩個人卻還躲在三樓的房里,連門都沒敢邁出一步!猴子是和自己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他的仇自然不能記,可你張盼盼算什么東西!之前那筆賬還沒跟你算,現(xiàn)在可倒好,竟然敢學(xué)人出來嗆聲?你算哪根蔥?你以為榜上了猴子就算有了靠山?難道看不出誰才是老大!這個蠢女人,腦子都長胸上了嗎?真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所有男人都會像猴子那樣傻不拉幾的圍著你轉(zhuǎn)悠?
平時權(quán)且不說,但眼下遍地喪尸,一個大活人隨時可以變成一堆五花肉,真惹惱了老子我,管你是人是怪是丑是俏,照樣一塊剁了!
然而看著猴子一臉的哀求,李小豪心一軟,愣是沒有說一句話,轉(zhuǎn)身朝樓下走去,阿吉緊隨其后。
猴子剛要跟上,卻被張盼盼一把拉住。
“猴哥……”張盼盼用一種嗲得發(fā)膩的語氣,對猴子道:“外面太危險,咱們還是先待在這里,等政府派人救咱們……”說話的時候,張盼盼故意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猴子,這一招,之前可謂萬試萬靈,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吃定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這個……盼盼!要是你害怕,你就先留在這兒,等我和豪哥辦完事,就回來接你!”說罷,掙脫開張盼盼的手臂,緊跑幾步,追了出去。
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是必須做出的決定。
“真是廢物,虧你還跟老娘吹的,自己在這一代混的多好多好,哎氣死我了……”窗前,望著三人消失在霧里,張盼盼一面碎碎念,一面喘著粗氣,滿臉的怨毒,早已不復(fù)方才的柔弱。
張盼盼是東大音樂系的一名大三學(xué)生,平日里生活就不太檢點,男朋友換了一茬又一茬。之所以會和猴子勾搭上,還是因為她平日里花銷過大,而家里的貼濟有限,只好選擇到學(xué)校附近打工。學(xué)校周圍能有什么好的工作?太苦太累的她又不愿意干,思來想去,干脆到學(xué)子KTV當了個服務(wù)生。這么一來,就和猴子認識了。
從猴子看她的第一眼,張盼盼就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想要什么。這樣的眼神她見多了。起初,張盼盼對猴子的態(tài)度是相當傲嬌的,她看向猴子的眼神也是相當不屑的。不過這些情況,從猴子對她宣稱自己是這家KTV的老板、并且手底下有一票的兄弟、在這一帶如何如何吃的開之后,有了明顯的改觀。尤其是猴子帶她到附近飯店吃飯,店老板和伙計們都尊稱猴子一聲“猴哥”時,得到了強所未有的加強。從那以后,當她再看見猴子那張猥瑣的臉時,竟仿佛也出現(xiàn)了某種朦朧的錯覺——貌似和黑道大哥談戀愛,也是一件很刺激的事?只是她不知道,猴子的話,多半是吹的。
當男人在追逐女人的時候,就產(chǎn)生了謊言。
打著李小豪的旗號,猴子很快就把張盼盼給拿下了。
只是猴子已經(jīng)得到了他想要的,而張盼盼還被蒙在鼓里。
“等著吧,早晚有一天讓你死在老娘手里!”張盼盼啐了一聲,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大哥”情人原來只是別人手底下的一個嘍啰,放肆地扭動著自己美好的腰肢,上了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