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昏暗的天空逐漸降臨到了人間，山體在暴雨的沖刷下似乎有些動搖了，隱隱的可以看到，一處山體中央正逐漸的裂開了一道縫隙。

蘇子牧此時還背著卿如一步一步走著，他望了望四周光禿禿的山嶺，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絲不安。

而就在蘇子牧心中升起那絲不安的剎那，他突然聽到有山體崩塌的聲音，他迅急的抬頭一望，只見自己頭頂的那座山體，竟順著一股巨大的泥漿向下流動，蘇子牧瞬間屏住了呼吸。

泥石流！沒錯，就是泥石流！！！

他已然是逃不掉了，因為那泥石流居然有數十丈之寬，于是他立馬轉身護住了卿如，背部只覺一陣疼痛的沖擊，身體不自覺的隨著泥石流往坡下鉆，這時一塊大石頭打中了蘇子牧的腰，他的身體竟斜斜的倒在了這泥石流的亂流之中。而就在這一刻，無數的滾石帶來的疼痛打擊著他的身體，恍惚間，他突然感覺他的手摸不到了卿如，那種溫潤的的感覺，不見了？！但那滿手冰涼的泥淖他卻清楚的感覺到了。

不，他的心中在嘶吼，但他的意識，卻已隨著這亂流，漸漸變得一片模糊，他的身體翻來覆去的夾在泥石流里，不知所蹤！

沒了，什么都沒了。這是蘇子牧最后所想的。

真的是，什么都沒了！？

……

戲謔的老天讓蘇子牧又一次的活了下來。

不，這是在哪里？

他拱起背上即將凝固的土石，氣用雙手支撐著讓他爬起來，面龐上盡是污垢，頭發上，耳朵里，衣服里也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

沉重的泥垢加重了蘇子牧的承載，他剛站起來就撲通一下倒下，腦袋里的思緒紊亂的讓他頭疼，耳朵里嗡嗡的耳鳴讓他心煩意亂，他想干什么？

他不知道？這一刻，他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標，他要去干什么呢？

天色浮白，他緊閉的眼眸感覺到了一點光的溫存，但他依然在想，他要去干什么？毫無思緒！他只覺得好像忘了一個東西，忘了一個，東西？

“卿如？”他下意識的呢喃了一聲，“卿如！”

是她！他的內心在呼喊，是的，就是她！

他強睜開被泥土糊上的眼睛，又抖了抖手腳上凝固的泥土，一下子拾起身子，但卻盲目的望了望四周。他拐著腿走到了一處水潭邊，看了看自己的容顏，突然他縱身一躍，咚的一聲便跳了下去。一碰觸到這冰冷的潭水，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昏沉的腦袋瞬間清醒了許多。他甩了甩堵塞在耳孔里面的泥巴，洗了洗充滿穢物的衣服和身體，便爬上岸邊平躺于濕漉漉的青青草地。

微風吹來，帶著香味。

……

一個時辰了，蘇子牧已經找了一個時辰了！他順著泥石流流下來形成的斜坡，翻遍了附近所有的犄角旮旯，甚至他連一根草都沒有放過，可是，人呢？

沒了么？蘇子牧行尸走肉般的走著，但他不信一個人就能這么沒了！不，他搖了搖頭，直覺告訴他卿如還活著，他一定是沒有好好找！一定是！繼續找，他想。

他開始在那泥石流的坡上挖，用他的雙手，用他的渾身的氣力！然而時間總在這一分一秒的瞬間流過，泥土塞滿了他的指甲縫，堅硬的石頭讓他的手掌被磨蹭出血，但　他卻不聞不問，依然是一寸一寸的一尺一尺的向下挖。

終于，他，累到了！他軟綿綿的躺著泥堆上，躺在了一片不甘之中，這不甘讓他的內心變得灰白，變得沉默。但他真的不甘，他的雙手緊握成拳頭，憤然的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將地面砸了一個深坑，對著蒼天長嗷了一聲，這一聲聽的凄慘，叫的撕心裂肺，直到他叫破了音，叫失了聲，四周仍然是一片萬籟俱寂的時候，他終于黯然的閉上了雙眼，只見兩行清淚從他的眸目中奪眶而出，他哭了出來。

他痛哭著，沒有任何聲息的痛哭著，而當他最后一滴眼淚淌干之后，他死死的沉睡了！

他睡著了，但他卻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他深愛的卿如就坐在他的跟前，夢里的他伸手想撫摸她的面龐，但他卻撫摸到了虛無。夢里的卿如見他如此，含淚地斂眸望著他搖了搖頭，然后他只見她的身體竟化作一道道光斑開始消散無影。他害怕了，他急了，但他卻摸不到她那就在跟前的臉頰，他親眼看到卿如最后那張面目也化作光斑，他不知所措，可他也無能為力。他大喊一聲“不要！不要走！”然而他什么都沒有聽見，那聲音傳不出去，似乎像是凝固在了空中，毫無聲息！

“卿如？！”

他醒了，醒的是那么突然，嘴邊還喊出了她的名字。此刻天已正午，太陽在他的眼睛上明晃晃的照耀著，他覺得刺眼極了，起身便爬了起來。

他要去哪兒？他現在又迷失了目標。找卿如？她可能沒在這。說真的，他真的希望她不在這兒，真的！他希望她走了，活著走了，他現在寧愿自己看不見她，也想要她活著！但她活著嗎？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磕磕絆絆地爬到了山頂，他想起了另一半的山脈，應許就在那未知的半邊也說不定呢。這種想法無異于大海撈針，可他仍抱著這萬分之一的渺茫的希望攀緣了上去。

……

那是，一道天塹？！

竟一條裂谷橫隔了兩座大山，穿插其中，中央的谷壁陰暗不明，一些喜陰的植物遍布其上。裂谷底部黑洞洞的一片，也不知道這下面有什么東西？他兀自的搖了搖腦袋，只覺得雙腿一陣發軟，頭里一片眩暈。

------他恐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