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寧匆匆趕到約定見面的茶樓,遠遠就望見姚心蘭仍坐在那里等著。
“姚小姐。”殷寧喊道。
“鄭姑娘?”姚心蘭望見那急急走過來的身影,連忙迎上去。雖然只見過一面,可這位貌似可以拯救她樣貌的女子,她依舊牢牢刻在了心底。約好了辰時,但事實上她卯時剛過就來了,而殷寧晚到了一個時辰,她雖然沒有離開,隨著時間過去心卻是越來越沉,此時見殷寧來了一顆沉到谷底的心才是抬起了些。
“抱歉,我睡過頭了……”殷寧語氣略帶歉意。姚心蘭除了祈福外不喜歡出門,讓她一個人在這里等了這么久,殷寧也實在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姚心蘭只是一笑,道:“姑娘愿意幫我的忙,已是感激不盡了,怎敢責怪。”
“不知姑娘昨日所言,可是真的?”姚心蘭看著殷寧,小心翼翼的語氣。她無比地害怕,害怕只是黃粱一夢,夢中女子明眸皓齒,夢外卻是令人看也不愿看的丑陋。
誠然她有著很好的脾氣和很好的心態(tài),但她的確已經(jīng)受夠了街上人們的冷嘲熱諷。那日父親告訴她有人愿娶她為妻的時候,她又是高興又是害怕。那位叫做楚惟的書生她曾遠遠見過一面,是個很有才華的郎君。
婚禮當天,她在新房里頭攥著手,心里緊張得不得了。她也是個普通女子,渴望被人疼愛,憧憬夫君的溫柔,可是新郎官挑開她蓋頭那一刻的神情,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楚惟逃走以后,她還是和之前一樣,徒步去祈福。一路上收到的侮辱很多,可她卻像是沒聽到。不是心理已經(jīng)強大到可以無視所有流言蜚語,而是心已經(jīng)死了,一個死人還在乎旁人說什么呢?
可那天從佛寺回來后,她的心又忽然間活了過來。那位公子像是從她夢中走出來的人兒,眉目如畫,笑意溫和。縱然她是個丑小姐,卻依舊在驚馬之下救了她,而且從他的眼中,她看不到半分嫌惡。
那種所有男人見到她時眼中透露出的嫌惡。
可那位公子于她而言太不真實了,她自慚形穢,連在他面前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動別的心思。
那種心思,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堪,覺得異想天開。
殷寧見姚心蘭眼中光芒閃爍,也是知道后者心緒萬千,而后點點頭,笑道:“當然,我既然給了你這個念想,自然就不會讓你失望。”
“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姚心蘭一愣,而后道:“姑娘請說。”
“令尊是否在家中養(yǎng)過什么邪物?”殷寧看著姚心蘭的眼睛。
姚心蘭略一垂眸,還是點了點頭:“有。”她又補充道:“是一只金色的蟲子,應(yīng)該是傳說中的蠱蟲。”
她是個普通女子,對這東西也不了解。但父親既養(yǎng)了這玩意,她多少還是猜出來一些的。畢竟關(guān)于蠱蟲的傳說,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多少。
“姚小姐小時候并非這個模樣吧?在養(yǎng)了那東西以后才變化的。”
姚心蘭一驚:“姑娘怎知道?”
“因為初次見你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小姐體內(nèi)的靈氣虧損。你如今的容貌,正是為這東西吸食了靈氣所致。令尊想必也是看出來了,才將這蠱蟲轉(zhuǎn)嫁他人。否則姚小姐就不只是容貌被毀,更有可能已經(jīng)丟了性命。”
“原來如此……”姚心蘭點點頭,旋即想到了什么,訝然道:“那鎮(zhèn)上的那些人都是因它而死?”
“小姐很聰明。”殷寧笑道,手腕上瓷娃娃晃了晃,手中多出了條胖乎乎的蟲子來,正是金蠶:“罪魁禍首便是它了。”
姚心蘭見到金蠶,下意識地站起來向桌子旁退了一步。見殷寧卻是將這邪門的東西捧在手里,很輕松的樣子,不免驚訝:“姑娘你……”
“無妨。”殷寧示意姚心蘭不必緊張,而后在茶杯里倒了半杯茶水,捏著金蠶的尾巴放在里邊涮了涮。
金蠶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嗆得不輕,一從水里出來,渾身濕漉漉的就竄到了殷寧的瓷娃娃里。三七本來就對這蟲子不待見,更何況是一條濕身的蟲子,頗為嫌棄地主動遠離。
金蠶很受傷,身心的那種。
對于瓷娃娃里邊的鬧劇殷寧并不清楚,她只是將那杯茶遞到姚心蘭面前,道:“喝下去后損失的靈氣會很快補回來,再調(diào)養(yǎng)幾天,小姐就能恢復到正常的樣貌了。不過體內(nèi)靈力枯竭得久了,忽然補充會很難受,小姐這幾日怕是要被狠狠折騰一番了。”
“另外,這靈氣還給你了就代表金蠶徹底與你姚家劃清界線,不會再為你們帶來財運了。你想清楚,喝不喝決定權(quán)在你。”
“用別人性命換來的財富有何用。”姚心蘭搖了搖頭:“只要姑娘保證能讓這金蠶不再累及他人就好。”
殷寧聞言略感詫異,而后點頭,沉聲道:“好。”
姚心蘭接過那杯茶,目光復雜地望了望,而后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殷寧望著后者,也是頗有些感慨,若不是其父的貪心,好好的姑娘家何至于變成這般模樣?
喝下茶水,很快就會不適。殷寧讓姚心蘭早些回家,姚心蘭自然沒有多留。只是離去前,她望著殷寧,鄭重地道了聲: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