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有這樣的勢力存在,愿聞其詳”。秦天王赫連勃勃一行被王猛所提的這個完全未知的勢力提起了萬分的興趣。
“自前朝永嘉之亂以來,由于戰火和大批北方游牧民族入侵,從并州、云州一帶興起一股數量龐大的流民潮,這股人沒有其他要求,只是為了求生存,在各種勢力的驅趕下不斷南下,南下的過程是極其悲慘的,他們根本不被當作人來看待,北晉司馬家族稱之為盲流,把他們抓起來當作奴隸販賣;羯族人稱之為‘人彘’,當作豬羊一般來宰殺。這些人在不斷的運動中逐漸意識到,只有團結起來,形成一定的勢力,擁有一定的能力才能逃脫朝不保夕,被販賣,被屠殺的命運,他們卑微的自稱‘乞活’”。
“乞活?”。聽到這里西秦君臣均不由得身體一震,天下竟有如此卑賤地稱自己為乞活的,這時怎樣的一種悲慘,無奈到對殘酷的命運只有這點卑微的渴求。
“目前這股勢力雖然沒有占地稱王之人,但是已經形成一股讓人不得不重視,或者說變成當權勢力需要一定程度上依賴妥協的對象。想必大王境內流民也不在少數吧?”。
赫連勃勃贊同的點點頭:“先生所言極是!流民的安置妥當與否確實直接影響著我國安定,目前呂尚書正在全力規劃處理這些事情,否則的話這次前來拜訪,呂尚書也是必定要來的”。
王猛捋了捋衣角,雖然以陸幽經的觀點看來還不如不捋,繼續說道:“這批人數量極大,分布范圍極廣,各部之間雖沒有直接隸屬關系,但是均惺惺相惜,互為屏障,相互自保,且其中不乏能人志士,這也是趙國主石勒雖殺戮成性,喜歡生吃漢人,卻又重用了部分漢族官員的原因,從目前來看,石趙的乞活組織勢力和能力也是最強大的,他們與趙國達成了某種協議,他們幫助趙國,趙國也給了他們一定的安身立命的權益,但這種協議只是一種權宜之計,乞活終將不會被趙國容忍,但因他們已成氣候,可以說趙國的乞活軍是天下乞活之首領,以他們的勢力終將會另尋他主,當這伙人離開趙國后必然會再找人依附,到時候能夠善待他們的人必將為其他乞活人所接受,這樣一來,得到趙國乞活的人將會得到天下乞活,也就能得到天下百姓之心,不知大王對這股力量有想法沒?”,雛龍先生說到此處,搖起了他那已經破的不像樣的蒲扇說道。這時的秦國君臣再看他,卻從這個樣貌粗鄙,行為豪放的山村野夫身上感受到從內自外散發出來的浩然之氣。王猛說完這番話,秦國君臣再也不會覺得眼前的這位先生只是個不修邊幅的山野閑人,此人確有經天緯地之才,有別人難以望其項背的洞察力,有掌握天下走向的杰出能力。
“先生”,秦王鄭重的站了起來,后面兩人也肅然起立,秦王拱手說道:“請先生以天下蒼生為重,出山相助大秦,望先生成全!”說罷,仆懷和陸幽經均拜服于地大聲說道:“請先生出山相助大秦!”。 王猛慌忙從坐床上跳下來扶住秦王說道:“秦王折煞我也!秦王蓋世英雄,在下心里原已好生佩服。王猛不才,委屈大王三次相請,豈敢不從!”。
秦王聽到此處,激動地抓住王猛的雙手說道:“先生,我得先生好似劉備得孔明啊!此乃大秦百姓之福啊!”。
王猛哈哈大笑道:“大王且慢,還望大王滿足在下一小小要求!”。
“先生但說無妨!”。
王猛退了一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說:“大王,你看我這一身打扮,在下對生活方面那是做得一團糟,還望大王到時候能差遣得力之人,照顧在下起居!”。
聽到這里,秦國君臣相互對視一眼,然后就掩飾不住自己的哈哈大笑。
后世有人評說秦王三顧王猛有言:蛟龍入大海,猛虎歸山林,寶劍識英雄。
且說秦王攜新晉首席智囊王猛回到都城長定,一路勞累,正準備休息就聽到貼身太監來報:“啟稟大王,王世子和安定長公主求見!”。秦王此時剛剛脫掉錦繡真龍華服,轉過身來,不免得意地說道:“嘿,本王才回來還沒坐下,這兩小崽子就來了,看來是因為我沒帶他們出門,向我興師問罪來啦!,哈哈哈,好!好!好!穿他們進來”。說完秦王轉過身朝著坐床立著,繼續低頭擺弄自己手上的鑲邊金玉腰帶。 “父親!父親回來啦?”。聽著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秦王頭也不回地教育道:“昌兒來啦,為父跟你說過多少次,你現在是我大秦儲君,走路不可如此失禮,心中即便有再焦急的事情也不可失了氣度,此乃為君之道也”。
不等秦世子赫連昌回答自己父王的話,秦王眼睛就從后面被人蒙上了,然后伴著一陣胭脂香氣,就聽到如微風拂過風鈴一樣的悅耳聲音說道:“父親,我可不是大秦儲君,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想怎么跳,就怎么跳!”。秦王聽到這話,放下手中擺弄了半天的腰帶,笑嘻嘻地拍了拍附在自己眼睛上的雙手道:“娜娜,你又調皮了!凡我王室一族,都應該遵循這些制度,要不怎么彰顯我大秦王室的威嚴?都像你這般調皮,那我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上朝時豈不是都要坐到本王的案幾上來了!”。
只見一個穿著綠色綢衫,頭戴漣漪鳳釵,插著白玉滿堂珠的少女跳到秦王面前,微笑著對秦王說:“哎呀,父親又在教育人了!您平時教育大秦儲君還不夠啊,還要教訓我!”。秦王看著少女明媚的撲閃撲閃著的眼睛,用手指刮了刮少女地鼻子笑道:“你啊你,說話不知道天高地厚,意思是本王教訓兒女教訓得不對?”。少女一臉訕笑,吐著舌頭,調皮地挽著秦王臂膀,用明顯說著反話的語調說:“大王說的都對!大王教訓得是!”。說道最后還特意拉長了“是——”這個音。
站在一旁的秦世子赫連昌也笑嘻嘻地說道:“父親,娜妹是這些日子沒見到父親,想和父親聊聊天罷了!”。赫連娜沖著自己的長兄赫連昌扮著鬼臉說道:“哥哥,就你聰明!”。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來其實是想問事情辦得怎么樣了~~”。三人走到寬闊的起居室坐了下來,一旁早已待命許久的太監們趕緊上來給三位主子倒上剛砌好的石趙黃山云霧茶,秦王在一對兒女殷切想知道結果的注視下,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聞了聞茶水清新的香氣,抬頭看著赫連昌和赫連娜,用難以抑制的興奮語調說道:“王猛先生果乃世之良才,呂尚書說得一點沒錯,孤得王猛辟猶齊桓得管仲,漢高得張良!”。 赫連娜和赫連昌聽到這話,眼睛一亮:“這么說王先生愿意出山來輔佐父親了?!”。秦王得意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昌娜二人拍著桌子興奮地說道。
“是啊,王先生深謀遠慮,愿意出山輔助,實在是我國之大幸”,秦王由衷地說道,但隨即捻著自己的胡子,低頭沉吟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說道:“只不過,王先生所提乞活軍一事,目前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去關東啊!”。
“乞活軍?這是哪支軍隊,去關東又是什么個情況?”。昌娜突然聽到這個陌生的詞匯,又聽到要派人去關東興趣大增,急切地想知道這是什么情況,于是秦王很細致地將王猛所言告之赫連昌和赫連娜,最后表示如果要從關東將乞活軍攬入麾下,攪動石趙朝局,需要派出非常得力之人前去,方可完成任務。
聽完父親的反話,赫連昌和赫連娜二人陷入了沉思,如果正如王猛先生所言,那么這個乞活軍當是秦國破除關東石趙強大的軍事威脅,決定秦軍東擴走向的關鍵力量。想到這里,突然活波明媚的娜娜少女宛若變了一個人一樣,起身長跪,鄭重地向秦王說道:“父王,兒臣請愿東行,兒臣必不辱使命,將乞活軍帶回我大秦!”。赫連昌略帶意外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妹妹,旋即打定主意,看著撫著長須思考中的父親,正待說話時,秦王伸手制止了他。秦王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猶如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一般的赫連娜,然后在起居大殿里背著手來回踱步,過了好久,秦王看著等待自己做決定的無雙兒女說道:“此去東行,需要不聲張地說動乞活軍靈魂人物,然后偷偷地將乞活軍帶回來。要完成這個任務,需要去的人沉著冷靜,機智勇敢,長于言辭,能夠周旋于關東錯綜復雜的關系里,可以預見這個重大的任務不是一兩天能夠完成的,而且恐怕這期間會有很多波折。娜娜確實聰慧勇敢,有此志向,更是難能可貴,只是娜娜畢竟一介女流……”,說到這里秦王停頓了,似乎也沒想好,到底怎么辦。
赫連昌聽到這里,對著父親也是一深躬:“父親,此去石趙必定要低調不聲張,因此越少人知道越好;要順利帶回乞活,必定要膽量過人;要周旋各種勢力,必定要聰慧過人;要說動乞活軍,必定要能力過人。娜娜雖是一介女流,但是您也知道娜娜弓馬過人,尋常武士也奈何不了她,再加上娜娜機靈得很,又是我大秦王室,能夠深諳此行之目的,想來也是此行上佳人選之一啊!”。
秦王看著自己這一對膽略非常,見識過人的兒女,心中非常高興,點了點頭,欣喜卻又非常擔憂地說道:“娜娜雖是女子,確實非一般男子可以比擬。此行非同小可,關系我國之重要戰略意愿的達成,待我和王先生商量商量。只是,此去石趙時間定會很長,父王將有很長時間見不到娜娜了啊!”。